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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十分清淨。
雖跟梁芙分居,傅聿城禮數沒忘,給梁庵道打過電話,又說希望能過去拜個年。
趙卉一直密切關注著這個電話,他一掛斷,她便問道:“他們怎麼說?讓你去嗎?”
趙卉聽傅聿城提過,梁芙提離婚以來,他屢次跟梁庵道提出要去梁家登門道歉,但總吃閉門羹。
傅聿城點了點頭,“初四他們有空。”
“那……那我要去嗎?”
傅聿城笑了,“以前規矩禮貌這些都是您教我的,現在怎麼反而問起我來了?”
趙卉撇一撇嘴,“現在情況這麼複雜。不去是我們禮數不周,去了怕也是平白看人白眼。”
“那我去就行,就說您回老家走親戚去了。”
“你倒機靈。”
趙卉想到一事,進屋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大衣,“過年給你買的,試試看合不合身。”
傅聿城拎著領子,剛要往身上披,瞧見縫在領口的logo,啞然失笑,“……您買的?”
趙卉眨了一下眼,“對啊。”
“您知道這是什麼牌子嗎?一件賣多少錢?”
趙卉支支吾吾說不出口,“……反正是我買的。”
“行,是您買的。”傅聿城笑著把衣服穿上。
趙卉估計這衣服真有點貴,跟她以前咬咬牙替他買下的那些,上身效果完全不一樣,何止是提升了一個檔次。
傅聿城笑說:“您眼光不錯。”
“那可不。”
梁芙聽說傅聿城初四要來拜年,一晚上都沒睡得安穩,翻來覆去總是醒,摸手機看時間,才四點不到,離天亮還要好一陣。而且傅聿城家離這兒遠,又是冬天,估計上午九點多才能到。
到七點,實在睡不著了,起床到廚房去溜達。
萬阿姨在熬粥,回過身去,看見門口陡然多出個人,嚇一跳,“醒這麼早?粥快要好了,再給你煎個蛋?”
梁芙似聽非聽的,忽然說:“萬阿姨,中午能做清炒藕丁和絲瓜湯嗎?”
“那得現在去買菜。”
“我去買。”
“怎麼突然想起要吃這兩個菜了?你以前也不愛吃啊。”
梁芙也不解釋,只是笑說:“我現在開車出去買,一會兒就回來。”
“哎哎!吃了早餐再去!”
梁芙坐下,乖乖喝了百合粥,吃了煎蛋,拿上車鑰匙,迎著冬日稀薄的一輪紅日出門了。
上回去拜訪趙卉,閒聊間也問起傅聿城喜歡吃什麼菜。該是基本功課,可她竟然到現在才意識到要把這一課給補起來。以前只顧悶頭做,做食譜上的,做老師教的,從沒做過傅聿城喜歡吃的。
趙卉告訴她,傅聿城不挑食。不過據她的觀察,每回炒藕丁或是煮絲瓜湯的時候,傅聿城都會多添一碗飯。
九點半,傅聿城抵達梁家。他躊躇了一會兒才去撳鈴,做了萬分的準備,前來應門的卻是萬阿姨。
灑掃一淨的客廳里,只坐著梁庵道,不知道章評玉在不在。
傅聿城把拎過來的東西挨著茶几放下,同梁庵道打招呼。
梁庵道說:“今天你師母有空出去了,中飯就我們兩個吃,也清淨。”
這時候正要進廚房盯著砂鍋的萬阿姨笑說:“阿芙今天也在家裡吃。”
“阿芙沒出門?”
“沒呢,現在在樓上。”
梁庵道笑了,“怪了,這麼安靜,我以為她不在。”
傅聿城一時正襟危坐,分了三分神,總盯著那樓梯,不知道梁芙什麼時候會下來。
他們之間閒聊,起頭總是工作相關。
“我辭了程師兄那兒的工作,一直想跟您正式道個歉。”
“這有什麼可道歉的,人往高處走,你覺得現在的工作機會更好,我當然不會反對。”
傅聿城時常覺得受之有愧,梁庵道給了他太多的教誨和幫助,不管外人將他揣度得何等不堪,他與梁庵道的師生情誼磊落坦蕩。
如此,他自然不能一直躲在梁庵道的蔭蔽之下,自己出去闖出名聲,走到何處都不愧提及師門的名字,才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回報。
梁庵道顯然深諳他的想法,所以離職一事從未多加干涉。
等說完工作的事,他和梁芙的事,自然迴避不過。
梁庵道神情肅然:“我得說實話,我挺失望的。”
傅聿城垂眼,誠懇道歉。
“我信任你,也認為你和阿芙性格互補,雖有磕碰打鬧,但大體不會錯。”他閉門好幾個月不肯見傅聿城,這回終於鬆口,是因為梁芙的態度讓他釋然許多。今日傅聿城來之前,他給自己做過心理建設,覺得事已至此,論錯行罰沒意思,但見了面,還是有痛心之感。
“辜負了您的期望。”
“不是辜負我,是辜負阿芙。她前一陣去看心理醫生的事你知道嗎?”
傅聿城一愣。
梁庵道更覺得失望,“……你和她朝夕相處,該比我們更了解阿芙。你難道看不出來,她需要幫助嗎?”
梁芙固執假扮完美主婦,拒絕所有人幫助,尤其是他。每一次他關心的嘗試,總被她三言兩語駁回。仿佛易守難攻的堡壘,只要她不棄防,誰也別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