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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不想看到娘親失望的目光的。
於是從三歲修煉到六歲,葉君眠也只有練氣三層的修為,剛剛被葉梨允許拿著木劍開始揮劍。之前他太小,葉梨總說怕他每日練習時間太過會長不高,葉君眠無法,也只能每晚抱著木劍睡覺,而不能練劍。
葉君眠練氣期三層修為,葉梨如今卻已經成功築基。成為一名築基期的鬼修。
葉君眠對此先是震驚,後是麻木。他都開始懷疑起來,五靈根究竟是不是和單靈根一樣的好靈根了。還是說,五靈根本就是天生適合走鬼修的路子……
六歲的葉君眠,吭哧吭哧的扛了一麻袋的大米,從米鋪里往家裡趕去。
那米鋪夥計饒是見慣了他的力氣,也忍不住追出來道:「哎,小君眠,你行不行啊?要不要等等,你們那邊又有人來買糧食的時候,我一塊給用車拉過去。」
葉君眠還能騰出一隻手來擺了擺,稚嫩的童音極其冷漠:「不必。」
夥計撓撓頭,嘀咕道:「小小娃子,倒是挺愛面子。」
然後回到櫃檯就開始唉聲嘆氣。
今年這年景,可真不怎麼好。也難怪那孤兒寡母的,現在就開始屯糧。要知道去年雨水就少,到了今年,除了大年初一落了雪,大家都說這是瑞雪兆豐年,哪料到今年從正月到七月,就再沒落過一滴雨水。眼看就是要大旱的節奏。
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都是看老天爺的臉色過日子的。老天爺今年脾氣不好,他們這日子,可要怎麼過呦。
葉梨和葉君眠的日子自然是不難過的。且不說繡莊還有葉梨的「股份」,原身積攢下來的錢財,單單是原身的親生父母和養父母留下來的金銀,就足夠母子兩個好好過日子的了。
其實並不需要再採買這麼多糧食,尤其是他們眼看就要離開了。
葉君眠扛著米袋回了家,喝了口鬼仆雁兒遞來了水,將米袋放下,又跑出去採買麵粉——他今日被娘親安排的任務,就是把小鎮上的米麵鋪子都跑一圈,每家都要買上一袋大米,一袋細面,一袋粗面回來。且必須是他自己一個一趟趟的單獨跑,不能用車,也不能叫人幫忙。
葉君眠不太明白做這個有什麼意義,可是娘親叫他做,他便做了。
待到晚上,葉君眠疲累的坐在小木桶里泡澡,雁兒給他按摩穴位,就聽到房間的門給「嘎吱」一聲推開了。
葉君眠立刻紅了耳朵,大聲道:「娘,不要進來!」
他都六歲……了呢。
葉梨心說,雁兒在裡面沒關係,她這個做娘親的,反倒不行了。倒也沒有勉強,就隔著屏風,坐在房間的廳堂里,隨意翻看著葉君眠的字。
葉君眠的字……戾氣頗重。
葉君眠自己或許也察覺到了,原本是右手書,如今都改成了左手書。可就算是這樣,葉君眠的字、畫、琴聲裡面,還是有無法遏制殺意和戾氣。
三年時間,只能讓葉君眠通過每日的聯繫琴、畫、字和刺繡,把這些戾氣給更好的隱藏起來,根本就不曾削減半分。
葉梨在葉君眠臨摹的古人家書的紙張上摩挲起來,最後落在了其中一個「忍」字之上。忍字頭上一把刀,葉君眠將這個開了刃的刀,寫的鋒芒外露,恨意卓然紙上,下面的心字,反而隨意到不在意。
葉梨嘆了口氣,就將這張紙放下,然後拿起桌上的紙筆,將葉君眠臨摹的這封古人家書,即一位父親寫與兒子的諄諄教導,重新臨摹了一遍。
擱筆時,葉君眠也沐浴完,被擦洗的乾乾淨淨的跑了出來。一張小臉上也紅撲撲的。
葉梨對他招手:「過來。」
葉君眠就抿著唇,小跑了過去。
葉梨拿著布,親自給他擦拭頭髮。
葉梨其實很少做這些事情,對任何一個孩子都是。她穿到這個世界後不久,就和葉君眠開始修煉,修士想要把頭髮弄乾,即便是低階修士,也容易的很。就更沒有給葉君眠這便宜兒子,擦拭過頭髮了。
只是這一次,葉大佬難得心情好,給葉君眠小心的擦拭頭髮。
葉君眠的唇角就翹了起來。他有些想要遮掩一下,可是,這樣的喜悅,怎麼遮掩的住?索性便也不遮掩了,努力轉移注意力:「娘,您今日為何要我去買這麼多糧食啊?我們不是快要離開這裡了嗎?」
畢竟他們已經開始修煉,娘還修煉到築基期,有了兩個鬼仆。就算在修真界,一個築基期的修士,也是要被高看一眼。走江湖完全沒問題!
他們,該走了。
娘也說過,最近便走。且走的就是葉君眠想要順便找靈泉的那條道!
等去了修真界,自有靈米可吃,為何還要採買這些普通的米麵?這有甚可吃的?就連兩個鬼仆,他們也不吃這個的啊。
葉梨慢悠悠的答道:「因為咱們要往北面走,而越往北走,旱災越重。說不得,路上就會遇到很多流民攔路搶劫,或跪地乞食。」
葉君眠立刻就道:「那便殺了他們!」
葉梨的聲音里微微帶著驚訝:「如果我們只是普通人,只有那些糧食金銀,他們要攔路搶劫,我們必是要殺了他們,免得他們反過來要殺我們。可我們已經是修士,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視凡人,在看到他們有難,若只是跪地乞食,需要幫助,偶爾幫一次,又有何不可?畢竟,若我們是他們,遭遇天災,背井離鄉去乞討,總也希望遇到個神仙或神仙般的人物救救他們。遇到了,便為他們做一餐飯,送他們繼續趕路,這也就是了。何必打殺?」她聲音輕輕的,「身為強者,更不該恃強凌弱。且,人只有一條命而已,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對於惡人,殺就殺了,對於普通人,你喜歡了,就多看幾眼,多說幾句話,你厭煩了,便趕他離開,或自己離開。不該輕易決斷他人的生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