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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望北站在地上,看著那些金銀,有些怔忡。
葉梨淡淡道:「我們不需要何家。」
穆望北驀地看向葉梨。
葉梨將找人抄錄的朝廷坻報,丟給穆望北:「聖上渴求寒門良才,卻不是與世家聯姻的寒門良才。」
所以,前世時,即便穆望北表現出了那樣非凡的能力,堅決的與世家作對的態度,兩個子嗣都是平民女所出,老皇帝仍舊不放心,非要他休棄世家妻,來娶他的公主。這其實也是一種試探。
她的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了,穆望北的目光終於慢慢堅定了起來。
少年將幾份朝廷坻報都看了一遍,緩緩道:「那麼,還請母親,將兒與何家的婚事,儘量往後拖延,再給兒些時日。」
葉梨這才笑了。
能以寒門身份,與世家聯姻,然後寒門不喜,世家不愛,皇帝對他也多有質疑的情形下,仍舊混成了一國丞相的人,怎麼可能是傻的?
即便穆望北現在還年輕,可葉梨已經能站在他身後,給他金錢上的支撐,保證他即便與何家鬧翻,仍舊可以擁有被人舉薦做官,踏上仕途的機會,那麼,穆望北為什麼不能為自己的名聲,努力一把?
山長家之前是為了何玉顏的喜愛,後來是為了那個附身何玉顏的東西留下的消息,因此一心想要讓穆望北爬上他們這艘船。他們以為,給金錢示好,推薦穆望北做官就足夠了。可是,他們之前逼迫穆望北休棄髮妻,讓穆望北名聲盡毀,甚至一輩子都要背上不孝不義的名聲的事情,又要怎麼說?
穆望北本就對何家小娘子無甚想法,或者說,少年穆望北現在所思所想,完全只有如何往上爬,情情愛愛是什麼?能吃嗎?
從前穆望北被山長一家按住了高傲的頭顱,只能暫且躬身低頭,以求獲得喘息的機會,伺機等待報復。
可是現在……
他有了別的選擇!
穆望北雙眼亮晶晶的看著自己的母親,胸口微微起伏,顯見是激動極了。
葉梨彎了彎唇角,難得溫柔道:「若有需要,盡可開口。畢竟,我並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因為拋棄髮妻的名聲,將來被人人唾罵。」
如果真的是主動拋棄的,的確該罵。罵也就罵了,可穆望北顯然並非主動要這個名聲。葉梨當然就不樂意了。
穆望北,自然也不想要這個名聲。
他認真道:「兒定不負母親期望。」
——
之前穆家只是小鎮上的寒門,穆望北儘管學業優秀,但也只是在何家的學院裡小有名聲,無人知曉。
且穆家,嚴格來說,只有孤兒寡母兩個。
而陸氏的娘家,更是靠著穆家給陸氏的聘禮發家的,情況更加糟糕。
介於這些緣故,何家想要逼著穆家停妻再娶,著實是沒花多少力氣和心思。他們甚至只要吩咐下去,讓人打壓兩家的生意,就多得是人為了討好他們,來做這件事。
且何家知曉穆望北是有野心的,知道穆望北是想進入仕途。而一個寒門出身沒有任何門路,家裡錢財也不夠買通門路的少年,他除了聽從何家的話,休妻娶何家女,還有什麼法子?彼時的穆望北被何家抓住了命脈和弱點,陸氏又被娘家人幾次三番打上門來,或哄或逼,非要陸氏與穆家分開,省的惹惱了世家,讓他們得到的那些錢財,反而落了空。
穆望北那時有弱點,因此只能被何家牽著走。何家看不上穆望北,但山長卻心疼定親兩次,死了兩個未婚夫的女兒,所以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但無論如何,何家逼迫穆望北這件事,知道的人儘管少,留下的證據儘管不多,但只要肯找,是一定找得到的。
從前的穆望北沒有門路和錢財,但現在,母親將錢財捧到了他面前,將她辛辛苦苦種出來的奇花異草送到他眼前供他打通門路,更有京城那個大世家之前的驚人之舉,穆望北心說,成了,只要多給他一點點時間,這個婚禮,就真的辦不成了。
——
這廂穆望北在想方設法,將自己的婚事搞砸,洗白自己的名聲。
另一廂,葉梨則是請了冰人,去何家談婚期一事。
何家一心想要女兒早些嫁人,好將事情將錯就錯,兩家成了親家,那麼,之前的那些糊塗帳,一床被子就都能遮掩了去。
但葉梨卻是找了冰人上門,希望婚期能定在金秋十月。十月秋高氣爽,她在家裡種的菊花也能供賓客賞玩,讓家裡的名聲傳揚的更遠一些,希望何家能答應這個請求。
為此,葉梨還讓人送上了兩盆三色牡丹花。
山長和山長娘子原本聞言極其不悅,可等看到了這兩盆花,想到了這些日子,外面的傳言,知曉穆家是真沒什麼本事和渠道,也就只有穆望北的母親會寫種花的本事,通過種花,讓州府許多人知道了穆家大郎。
夫妻二人心說,穆家人眼皮子淺,因此想要等到十月成婚,讓賓客參加婚宴的同時,賞玩菊花,讓穆家的名聲再傳揚出去,這完全是穆家小門小戶,做得出來的事情。
山長和山長娘子儘管不喜,可看著這兩盆三色牡丹,想著婚事到底不能表現的太過焦急,免得被穆家發現了甚麼不對,只能含糊的應了此事。
冰人隨即又笑:「穆家娘子這時正在花園子裡種花,唯恐身上沾了泥土,不好登世家大門。便託了我,請我給小娘子送上一隻金鳳釵,親自為小娘子戴上。不知……可否見小娘子一面,與小娘子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