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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徐磊家這情況,能給多少聘禮呢?要知道現在徐家村的姑娘出嫁,聘禮都是歸娘家的。好心點的把聘禮里的布,拿出來一匹給姑娘做了嫁衣,一般都是去借件好看的衣裳,就這麼拿著兩床被子,就嫁出去了。
徐隊長知曉從徐磊家裡,他摳不出來多少東西,可是,那軋鋼廠的那戶人家,因他們知曉了他們家家暴死過一個兒媳婦,現下是結婚苦難戶,但凡稍稍心疼閨女,不想閨女賠上一條命的人家,都不肯把女兒嫁過去。
有不心疼閨女,寧肯閨女去死也要把閨女嫁出去的,人家那閨女有工作的話,就住在單位宿舍不回家,沒工作的話,那是寧肯自己把自己嫁給個差不多的也不往那家裡湊。
如今講究的是婚姻自由,那些縣城裡的家長還真的不敢狠逼。
但徐隊長自覺得了蔣梧桐的保證,認為是蔣梧桐「自願」嫁給家暴男的,因此心裡也沒甚愧疚,只想著將來如果那邊打得厲害了,叫蔣梧桐回來住兩天也就是了。
所以在對方過來相看蔣梧桐,並且真的相中了蔣梧桐後,就開始樂呵呵的準備嫁妹妹了。
蔣梧桐坐在家裡的炕上,瞪大了眼睛,許久回不過神來。
徐隊長一面抽城裡的稀罕煙,一面道:「這不是你自己樂意的嗎?哥那天是不是問了你了,你想要過好日子,想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要妹夫一個人賺錢養家,好!哥就給你找這樣的!可這樣的人家,憑什麼看上你?可不就得別的方面有點缺陷?而且,」
他深深地看著蔣梧桐,「這不是你說的嗎?你連徐磊那個人都能看得上,覺得他打媳婦沒錯,肯定是他媳婦哪哪兒做的不好,才會被打。如果換了你,一定不會這樣。那現在,哥給你找了個比徐磊更有錢的,一家子都在廠子裡吃公家飯的,壓根不需要你出門工作,哪哪兒不好了?你怎麼就不樂意了?」
「如果不是你一開始就說了,願意嫁給打女人的男人,哥也不會給你找這樣的啊。既要過好日子,被打幾下,又算的了什麼?你自己選的路,哥給你找出來了,你憑什麼不走?」
「總之,爸媽臨終前就說了,你歸我養,將來結婚也是我說了算,人家給的聘禮也給我,這些都是早早說好了的,你就老老實實等著結婚吧!這件事,定了!」
徐隊長說完,就起身出去了。
蔣梧桐瞪大了眼睛,良久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這樣呢?
怎麼能這樣?
即便時代變了,即便如今已經不是過去,可蔣梧桐覺得,她還是舊時女子,三從四德,夫唱婦隨,想要找一個能縱容她、寵著她的好丈夫。可怎麼就這麼難呢?
徐磊哪哪兒都好,又不跟父母一道住,可如今大哥給找的這一個,也的確是哪哪兒都比徐磊好,可只是要跟公婆住在一起這一條,蔣梧桐就覺得自己感到了深深地擔憂。
她、她不想嫁給那樣一個家庭。
可是,想想那個男人高瘦斯文的模樣,看向她時深情款款的模樣,還有手上戴著的手錶,身上穿著的白色襯衫,蔣梧桐抿了抿唇,到底是猶豫了。
姨娘說,一女不侍二夫,她畢竟是重來一次,應該,不算是這樣的吧?
蔣梧桐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手腕,猶豫不決了起來。
——
驢車上的女人已經將蔣梧桐要嫁的夫家給從頭到腳的八卦了一遍,最後還透露到,前頭一個女人之所以死了都沒事,就是因著那女人的娘家人沒有去告!還寫了一份什麼諒解書,表示都是自己女兒的錯,古代三年無所出都能被休回家,她丈夫就是打她兩下怎麼了?後來死了,不也是命不好嗎?
這人啊,就要看命。你沒那個享福的命,可不就得早早死了?
「弄到最後,那個女人,可不就是白死了嗎?」最先挑起這個話頭的女人一陣唏噓,兔死狐悲,「如果有下輩子,希望她千萬別生成女人了。」
趕驢的徐瘸子嗤笑:「讓她生成個男人,轉過頭來娶了你閨女,報復在你閨女身上嗎?要我說,還是那女人脾氣忒硬!男人嘛,一輩子能求些什麼?不就是能有個兒子繼承香火,回家能有口熱乎飯吃,抽菸喝酒的時候婆娘別多話,在外人面前,婆娘能把他面子給捧住了,這日子就能過下去。
那但凡男的打女的的,都是那女人脾氣硬,不聽話,眼睛不老實老盯著別的男的,想要水性楊花又沒膽子的,但凡是換個脾氣軟些的,男人說什麼是什麼的,那男人還能有理由天天打女人嗎?也就是偶爾脾氣不好了,在外頭受氣了,發泄發泄而已。肯定不會把媳婦給打壞了。那些經常被打的女人,就是活該,自己給自己找罪受!一個字,賤!」
驢車上的女人就都不說話了,安靜的只有鞭子抽打在驢子上的聲音。
直到到了縣城,大家一起下車,交車費。
葉梨看著徐瘸子,問道:「所以,瘸子叔,您在家裡也打媳婦,樹立威信,發泄脾氣嗎?您兒子也是這樣嗎?」
徐瘸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粗聲粗氣道:「打女人怎麼了?我打自己婆娘,我兒子打他婆娘,都是天經地義的!那打死媳婦的都沒被抓起來,我們就是偶爾打打,有什麼錯?你一個外人問這個幹什麼?」
就有村子的女人小聲道:「瘸子叔忘了嗎?磊子最近都是知道誰家男人打女人了,就去打那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