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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老太道:「胡說八道!你哪裡不是個好丈夫和好父親了?她們娘倆不都是你養著的?養了這快20年了,這時候才來說你不好,早幹嘛去了?可見就是她心野了,故意找個藉口!不要臉的玩意兒!就該休了她!」
然後又問兒子,「那你倆的財產怎麼分的?可是一分錢都不能給她啊。」
聶玉江無奈道:「媽,家裡哪裡有什麼錢啊?就這套房子,還是學校的,將來也是要收回去的。我的工資……大部分都給家裡了。梨子說的,其實也沒錯,這十幾年裡,都是梨子偷偷賺錢養家,依依的學雜費也都是梨子交的。我這十幾年裡,也真的是,虧欠她們母女了。」
聶玉江原先當真是個孝子。對自己的父母孝順,對當初放棄了上學的機會、全家勒緊了褲腰帶供他一個人上學的兄弟姐妹愧疚,充滿了補償的心裡。
對於家裡的侄子侄女們,聶玉江覺得,他們比自己的女兒依依難多了,畢竟依依能在城裡過著好日子,接受良好的教育,侄子侄女就只能在黃土地里刨食吃,接受的教育也不一樣。
於是就忍不住的想要多補貼那些孩子。為了那些孩子,還親自寫了輔導他們學習的教程,好叫孩子們好好讀書,每次看到小孩子的東西,也只會想到侄子侄女們,不會想到依依。
可聶玉江這樣付出,換來的又是什麼呢?
上次在鄉下的時候,有警察來帶他,是他的侄子帶著警察過來的,是他的侄子在一旁拍手叫好,希望他被抓走,希望他一輩子生不出兒子,希望能家裡繼承他的錢財房子……
聶玉江是個教育工作者,當然知道孩子會有這樣的反應,並不能怪孩子,而是要責怪教育他們的人,也就是他的哥嫂和弟弟弟妹。
聶玉江一直以為,是他虧欠了兄弟們,才會這樣不計後果的回報,委屈了自己和妻女。可結果……根本就不是這樣啊。
他的兄弟們,早就把他的付出,當成了理所應當,並希望能得到更多,還詛咒他生不出兒子!
聶玉江那天之後,就想了很多。這次會跟父母說這些,其實也是在委婉的告訴父母,他以後,不會這麼補貼家裡了。
因為不值得。
聶老太和聶老爹不禁有些訕訕,可還是對著葉梨破口大罵。
只是二人最近總覺得身體不適,有時候的嗓子還會幹澀的說不出話來,罵了一會,就嗓子啞了。
聶老太老實了,去做飯,發覺廚房裡的東西,比老家都不如,不禁也覺得自己和老伴從前是過分了些。
聶老爹還是啞著嗓子問:「依依丫頭呢?」
聶老爹和聶老太,原先還以為兒子不會這麼實誠,家裡好歹得有點錢,再有這房子和工作,將來另外找個,也是件容易的事情。
沒想到二兒子這麼實誠,真的就把賺來的錢,大部分都給了他們;原先說的學校分配的房子,也不是就給兒子了,而是給兒子住,不能租不能賣,將來兒子百年後人家還要收回去。
這就是說,兒子啥啥都沒有了,就剩下一個閨女了。
聶老太別看平日裡咋呼的厲害,其實沒什麼心眼,聶老爹則是精明多了,立刻就想到了,要利用聶依依,給二兒子賺上一筆彩禮錢,然後給二兒子結婚。
聶玉江還沒想那麼多,他只嘆氣道:「梨子不肯把依依的監護權給我。」
頓了頓,他又道,「依依跟著她也好。梨子的手藝,爸你也是知道的,只要捨得下臉皮,是真的會賺錢的,養活依依也沒問題。我對不起她們娘倆,也對不起……梨子沒了的那個兒子。依依,就跟著她媽罷。」
聶玉江說完,就抬起頭,認真的看著他爹。
聶老爹一怔,隨即就明白了過來。
他這個二兒子自小就聰明,學什麼都快,人也機靈。只長大了,才顯得有些木訥。
結果,二兒子原來只是表象木訥而已,心裡十分有數。從前是對他們的孝順給迷暈了眼,以為小時候是兄弟,長大了也是兄弟,現在才反應過來,各自有了各自的家庭,就已經不是原來的他們了。
而醒悟過來的兒子,只怕也看懂了他想要做什麼,然後阻止了他。
聶老爹先時還覺可惜,但等事後再想想,才想到二兒子扮豬吃老虎這些年,明明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女兒的日子過得有多麼艱難,明明知道他們二老和他的兄弟們在搜刮他,其實並不缺那一口吃的,二兒子依舊是不管妻子和女兒的日子和想法,堅持如此。
聶老爹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個二兒子,有些太可怕了。
至於老婆子想的什麼讓二兒子這次找個絕戶女的打算,聶老爹心說,只怕都不用他們提,聶玉江自己心裡,也是這樣打算的。
他們就根本不必多嘴。
聶玉江的確是這樣打算的。
他這個條件,一旦離婚,儘管說起來不好聽,可他皮相長得好,又是個語文老師,平常還會往報紙雜誌上發表幾篇文章,論起文采來,到了民國時期,或許也能被叫一聲「才子」?
他年歲不算太大,只三十幾歲而已,離婚後沒了女兒做拖累,他也不必再給家裡那許多錢,每個月只要給父母一些孝敬錢就行了。其他的工資都能自己支配,追求一個合適的女孩做妻子,完全是沒問題的。
更何況他還有學校分配的兩室的房子,雖說不大吧,但到底是個有產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