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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人有生人的去處,鬼魂有鬼魂的歸處。
生死不相擾。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整個京城剎那間,散去了諸多鬼氣,第二日的天氣,都比往日明媚了許多。
普通百姓只道:「莫非昨個兒下雨了?今個兒的天兒可真真是好啊。」
京城郊外,感恩寺里,一位六十歲往上的老僧,瞧見外面的天色,不禁「咦」了一聲,閉眼推算,卻是什麼都算不出。
天機已亂。
——
葉梨晚上「加班」,第二日就起的遲了,直到臨近午時方才醒。
一眾奴僕只道,這是夫人昨個兒被世子和大小姐給氣壞了,夜間沒睡好,才如今才醒,心疼的不行。
葉梨:「……」
其實她當真只是加了會班而已。
只是這「加班」的內容,不足為外人道也。
高大夫的方子的確好,葉梨又無甚心結,這一日又喝了一碗湯藥,發了汗,身上就好了許多。
下半晌,她還能叫翠嬤嬤過來,尋她當年的幾個陪嫁丫頭和她們的丈夫兒女過來。
——原身當年是四個陪嫁大丫頭,八個小丫頭,另外還有陪嫁的莊子上的六戶人家。
只翠嬤嬤和兩個小丫頭與她們的家人是在府里侍奉的,其餘的都被原身給安排出去,照看她後來新置辦的產業——畢竟,大家主母,既是掌管著自己的嫁妝和府中中饋,嫁妝生錢是應當的,私自扣下些府中產業的盈利,也是正常。
原身與丈夫感情好,但兩個女兒的嫁妝,按照府中定例,算不得少,也算不得多,原身和丈夫想要給兩個女兒將來的嫁妝多添一些,最方便不招人口舌的法子,就是從原身的嫁妝里拿些東西出來。
只是原身在家中時,著實不算受寵。
其母三個女兒,最疼長女,嫁妝最多,嫁得人更是家中年過四十無子才能納妾的才子,對幼女也頗為憐惜,給的嫁妝也不少。
然而到了原身這裡,上不上,下不下的,其母先給長女和幼女分好了嫁妝,到了次女這裡,著實是分不到什麼好東西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原身母親才把自己的一塊並看不出什麼好成色的「傳女不傳男」的玉佩,給了原身。
這還要招致長姐的嫉恨。
幸而原身自己是個明白人,所嫁的丈夫是個真正的良人。夫妻二人一商量,丈夫便許了妻子暗暗的轉移一部分財產,好教妻子嫁妝豐盈些,也叫兩個女兒將來的嫁妝能多些。
……
葉梨腦中轉了一圈,心道原身夫妻,的確是難得的恩愛夫妻,在古代是當真罕見。要知道原身的大姐夫家裡有四十無子方可納妾的規定,家裡無妾,可還是頗有幾個通房,那幾個通房也是允許生育的,只是生育後,孩子必須抱給大婦教養而已。
原身夫妻的感情,真真是好。
但是……就算再好,葉大佬心說,明貴妃當年都沒當成皇夫,這一位,嗯,將來還是另外追封個什麼王好了,就不必追封皇夫或皇后了,免得將來某人傷心難過。
又要給她跳甚「脫羽舞」了。
這些念頭在葉梨腦中一閃即逝,隨後就看向了臉上微微驚訝的翠嬤嬤。
翠嬤嬤忙道:「老奴這就去辦。」
翠嬤嬤倒不是不能用,但翠嬤嬤跟著原身的日子太久,葉梨生怕翠嬤嬤看出什麼,有些事情,才不叫翠嬤嬤插手。
等到那幾個對原身曾經熟悉、現在不熟悉的忠僕回來了,葉梨便打算打發翠嬤嬤專門去照顧姜來煙——姜來煙的身子,是當真不太好,需要一個能壓服的下底下僕從並對姜來煙好的人照顧她才好。
葉梨又去見了姜永安和姜來煙一回,回去便叫人鋪開紙筆,開始寫信。
還要想著賠禮的事情。
昨個兒她大罵姜飛鸞和姜永寧不孝,且還對著翠嬤嬤明確表示出了不想要這個長子和長女了,翠嬤嬤最是通透,自然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就是不許翠嬤嬤攔著這件事情往外傳揚。
葉梨就是要叫外頭人知曉,姜飛鸞和姜永寧不孝。
觀這二人前世所作所為,或許一個只是想要嫁給未來的皇帝,好做那真正的人上人,全天下女子的最尊貴的人,一個單單只是想要娶到心上人而已。
可這二人自私自利,氣得母親病倒在床,昏睡數日,期間更是因掌家不利,對病中的弟弟妹妹照顧不妥當,導致下人對姜來煙這個女孩兒更不上心,害得姜來煙夭折。隨即連封閉消息都不知道,使得與姜來煙手足情深的姜永安病情加重,同樣早夭。
原身或許早就不生氣他們氣自己的事情了,可姜飛鸞和姜永安卻害得弟弟妹妹夭折,原身怎麼可能還會愛這兩個孩子?
原身說,隨他們去。
但葉梨要做的是改天換地的大事,嫌棄二人叉燒也好,防止將來事情鬧出來,影響到二人前程也好,葉梨都決定,要儘快和這二人斷絕關係。
這不孝的名聲,自是要傳出去,而姜飛鸞和姜永寧的婚事,也都要妥善退掉。只是,翠嬤嬤心軟,恐怕只會稍稍傳出些不孝的傳聞,具體的絕對不會外傳。但這暫時也足夠了。
姜飛鸞的未婚夫婿鹽商出身,如今也只在翰林院讀書,想要退婚,只要把原先對方給的那許多的訂婚禮和三萬兩的壓在首飾盒下的銀票給退了,再賠償上許多對方家裡絕對不會有的世家藏書的謄抄本,幾件能撐門面的古董,再送兩個能去國子監讀書的名額,對方到底不如安陽侯府勢大,必然是肯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