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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俊凱不理他,只是一支接一支抽雪茄,把一盒雪茄菸都抽完了。天天還在那裡嚶嚶的像蚊子哼哼:“我想回家。”
連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格外討厭這個孩子,或許是因為勵夜偷偷摸摸把他生下來,讓他覺得憤怒。或許就是因為這孩子跟勵夜簡直是一個德xing,動不動就淚眼汪汪的看著人,一幅委曲求全的樣子。"
他不要,他什麼都不要,這個世上關于姓勵的一切最好都灰飛煙滅。他發過的誓,他把整個勵家都趕盡殺絕,他把勵夜玩夠了又拋開,他不要自己和勵家的血脈相融,硬生生再多出這麼個小人來。
他看著孩子額角上紅彤彤的那一塊,還是早上樂意安敲的,突兀出現在孩子雪白的皮膚上,令人恨不得揉一揉。他冷冷的說:“以後不准說要回家,不准要媽媽。”.
孩子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只讓他覺得憤怒,又來了!母子兩個都是這德xing!
他全身的汗毛都乍了,忍不住咆哮:“聽到沒有?不然我把你從窗子裡扔出去!”
孩子嚇得幾乎閉住了氣,一直躲在外頭的樂意安終於忍不住衝進來,抱著孩子就沖他大罵:“你簡直沒人xing!這么小的孩子他懂什麼?你這樣吼他。你不喜歡他,不喜歡他為什麼非要把他弄回來?我還指望你是真想要這孩子,我還幫你去找勵夜。你不就是bī勵夜,你不就是想讓她難受。你折騰她還不夠嗎?你吼孩子算什麼?勵夜欠你什麼了?就算當年勵家欠著小采一屍兩命,勵夜也早就還夠了!我再也不幫你這大混蛋了,你不喜歡這孩子,行!我把孩子還給勵夜,你願意怎麼著怎麼著吧!”
他怒不可抑:“你敢!”
樂意安看著他,同樣怒不可抑:“就算你拿槍抵著我的腦門子,我也要把孩子還給勵夜!”
他氣得急了,甩手就是一巴掌,“啪”一聲打在樂意安臉上。把樂意安和他自己都打怔住了。這麼多年來兄妹相依為命,不管他做什麼,樂意安哪怕不贊成,最後卻總還是站在他那一邊。他寵這個妹妹更是眾所周知,許多時候旁人不敢說的話,都央求她來跟他說。沒想到今天就為這個,他打了她一巴掌。
他滿懷歉疚看著妹妹:“小安……”
樂意安臉上青白不定,最後竟然笑了笑。樂俊凱以為自己都把她打傻了,越發覺得難過,又叫了一聲:“小安。”
樂意安卻像是慢慢平靜下來了:“哥,你在急什麼?我要把孩子還給勵夜,你為什麼急。當時你為什麼非bī著夜子和你離婚?你根本沒把她當回事,你為什麼非bī著她走,她在家裡礙著你什麼了?她從來不管你在外頭玩,外頭都沒人知道她是你老婆。她礙著你什麼了,你非把她bī走了你才安心?昨天晚上你喝多了,為什麼把客臥的門給踹開,鎖了四年你為什麼把它踹開了?酒壯慫人膽,你終於敢進去了是不是?當初她把她自己關那屋子裡的時候,你怎麼連樓都不上去?你怕什麼?你到底在怕什麼啊?你這個膽小鬼!”
她用盡力氣對著樂俊凱吼:“你就是怕你自己喜歡夜子,你就是怕你自己喜歡她!你拼了命折騰她,你就是心裡害怕!你就是怕她看出來,你就是怕別人看出來!別以為我不知道,夜子走了之後,你天天在家看那套《大明宮詞》。你看了這麼多遍,你都沒明白你自己在想什麼?你把夜子往絕路上bī,你把你自己往絕路上bī,你這個膽小鬼!我告訴你,哪天要是夜子死了,你才知道後悔!”
她眼睛紅紅的,抱著孩子往外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你是我哥哥,我什麼事都站在你這邊,可是這次我不了。因為你錯得太厲害,我不能再幫著你。夜子恨你是你活該,你就等著後悔一輩子吧。”
她昂著頭往外走,孩子伏在她肩頭,睜大眼睛看著原地一動不動的他。門被她反手狠狠的摔上,砰得一響。
周圍的一切重新寂靜下來,他站在那裡仍舊沒有動彈,面前桌子上還有淺淺的水痕,是剛才孩子哭的眼淚。
薛紹迎著太平的劍撞上去,劍鋒深深的透過他的身體,他就覺得,那一劍仿佛早已經透過了他,將他五肺六髒都刺透了過去,然後,就不覺得疼了。
他記得那個幽幽的嗓音,帶著少女嬌嗔的歡喜,仿佛冬夜的細雨,慢慢在沙沙的背景中迴響起來。
“他有弘哥哥的鼻子,高高的,直直的,像山脊一樣。眼睛像賢哥哥,長長的,大大的,像一潭深水。他眉毛可漂亮了,是那種劍眉,透著英氣。他的嘴像顯,不,像旦,厚厚的,嘴角還微微往上翹。下巴上還有一道兒,就在這兒,很威武的樣子。噢,對了,他的牙齒像顯,雪白整齊,泛著輕輕的品色……他笑起來的樣子啊,好像chūn天裡最明媚的一束陽光……”/
他還記得她淚光盈然的雙眼,她纖細白晰的手指,慢慢摩挲著照片中他的臉。
魚餅餅二
鍾瑞峰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酒猛得全噴出來,張前志橫了他一眼:“98年的拉菲,有多貴你知道不知道?”
鍾瑞峰被嗆得直咳嗽,完全顧不上酒有多貴,一邊咳還一邊指:“咳咳……咳咳咳……老八……咳咳……你不會……咳……還是童……”
余秉秉還沒聽明白,張前志已經挾起條海參,狠狠塞進鍾瑞峰嘴裡:“吃菜!”
鍾瑞峰被那條海參噎得直翻白眼,好容易把它嚼爛了吞下去,還忍不住翻白眼:“你是不是存心想噎死我?這麼大一條,你就往我嘴裡硬塞!”
“我那不是心疼你麼,你看你都沒顧上吃菜,這海參煨得多好啊,又蘇又香。”
鍾瑞峰咂了一下舌頭,覺得回味確實不錯,於是興興頭頭也替余秉秉挾了一條:“嘗嘗,這個真不錯,不比那些五星級飯店的手藝差。”一邊看著余秉秉吃,一邊數落他:“不是我說你,老八啊,瞧瞧你這飢一頓飽一頓的,連吃的都弄不上嘴,你媽也不管你……我那是沒媽,所以打小就沒人管,你倒好,有媽比我這沒媽的還要慘……”
余秉秉一邊吃一邊說:“這也不能怪我媽,要過年了,太忙了。”
“你那小女朋友呢?她也不做飯給你吃?”
“她前幾天考四級,這兩天在期末考試……再說平常她都要上課,很少到我那兒去。”
鍾瑞峰一下子想起來剛才說起飯島愛,余秉秉壓根不知道飯島愛是誰。於是興沖沖勾著他的肩:“喂!老八,來來,告訴我句實話,你不會還是……”
話剛說到一半,忽然唇上一軟,原來是張前志又挾了一大塊鮮jī樅堵住了他的嘴。這次他可不gān了,拍了筷子就指著張前志大罵:“你一會餵我這個一會餵我那個?我又不是孩子,還讓不讓我說話了?”
張前志卻一臉的坦誠:“別介啊,老九,我這不是有事求你嗎?”w
“啊?”鍾瑞峰搔了搔頭髮,倒有些臉紅了:“自家兄弟還有啥求不求的,有話你直說不就得了。”
“別提了,我新買的那車,昨天在路上被人別了一下。別完了不說,那guī孫子還油門一轟就跑了,差點沒氣死我!”
“是哪個小兔崽子,竟然敢別你的車?”
“我哪兒知道啊?也沒看清楚車牌,對了,回頭你幫我把我那新車改改,還德國的四個缸呢,連個小日本車都搞不過,叫它丫的跑了。”
一提到車,鍾瑞峰就眉飛色舞:“行,回頭我替你看去。保證把你的車改得比兔崽子的還快。我告訴你,我剛替我家曉穎改了輛甲殼蟲。從發動機到輪彀到懸掛到尾翼,全給她換了,就留了一個甲殼蟲的殼。沒法子,女人就愛那個殼。那天她的甲殼蟲一上高速,正巧超了部法拉利。把那開法拉利的女人給氣得……硬追了幾百公里,都追到山東了還沒趕上,一直只能跟在咱們家曉穎的後頭,看她的尾燈……”
他只管滔滔不絕的講起改車來,一直講到這頓飯都吃完了,張前志掏卡結帳,又被他攔著了:“咱們好容易跟老八一塊兒,用得著你買單?”抽出錢包來,隨便拎了張金卡給服務員。
一直到車上,他還談興正濃,從豐田的發動機一直講到本田的噴嘴,直到把余秉秉送到了地兒。車上只有他和張前志了,他才想起來問:“對了,你那新車到底想怎麼改?”
“改什麼車啊!”張前志把菸頭往窗外一彈,閉目養神:“咱們好好琢磨一下,想想怎麼送老八一份大禮吧。”
鍾瑞峰莫明其妙:“好端端要送老八什麼禮?再說他缺什麼了?他什麼都不缺,咱們還送他啥?”3
張前志嗤笑了一聲:“動動腦子!”'
鍾瑞峰一臉的委屈:“你這不是為難我嗎?連曉穎都不讓我動腦子,她說一個人不動腦子最快活。”
“你就把你們家曉穎當聖旨!”
“那你還把你們家梅梅當天仙呢!”
“滾!”
“哼!”
張前志又點了一支煙,慢吞吞的說:“你也不想想,今天咱們說到飯島愛,老八連她是gān嘛的都不知道。可見過的是什麼日子。都二十啷噹歲了,搞不好連女人的滋味都沒嘗過。”
鍾瑞峰猛的一拍大腿:“著啊!我剛才就一直想說這個,幾次都讓你攔住了沒說成,我就想問問老八,你還拼命的往我嘴裡塞東西,你看看你這不耽誤事嗎?”
張前志瞪了他一眼:“你才耽誤事呢!你也不想想老八那臉皮有多薄,跟大姑娘似的。你要當著他面胡說八道,還不把他給嚇跑嘍?這事咱們得慢慢計劃,從長計議。好好送他一份大禮,讓他終身難忘,一輩子都惦記咱哥幾個的好。然後每次一想起來咱們的qíng誼,就保管忍不住感動得要流眼淚。”
鍾瑞峰見他笑得一臉詭異,忍不住說:“老五,我怎麼覺得咱們是在算計老八?”
“我會算計自家兄弟?”
鍾瑞峰撓了撓頭:“那倒是……”
張前志又問:“那你會算計自家兄弟?”
“我當然不會!”
“那不就得了,咱們是在幫他!幫他體驗人生中最美好的事qíng。對了,回頭給老六打個電話,配點藥,配點猛藥!”
鍾瑞峰嚇得一哆嗦:“我不給老六打電話……要打你給他打……上次拉得我……簡直要虛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