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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夫人看過來,恨聲質問,“楚明語,你和皇后娘娘一起進去的,娘娘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柳皇后死了,他們柳家還拿什麼占據京中第一世家的名號。皇后娘娘只顧自己有美名,至死都不曾替柳家打算,居然過繼永王為嫡皇子。在那樣的功勞之下,不應該提一句柳家嗎?
明語看著她憤怒的眼神,深深替柳皇后覺得不值。柳皇后是沒有提到過柳家,但有這樣潑天的護駕之功,陛下會忘記柳家嗎?
說句難聽的話,柳皇后是犧牲自己換取柳家接下來幾十年的榮華地位。偏生人心不知足,柳家並不感念她的苦心。
“娘娘心中只有陛下,她為救陛下而死,柳老夫人是有什麼不滿嗎?”
柳老夫人啞了火,身體搖晃兩下,被輔國公夫人扶住。她恨恨地瞪著明語,被盧氏給瞪了回去。
那邊連王還在為自己辯駁,把所有的錯都推到冷貴妃身上,說自己是無辜的自己是不知情的。冷貴妃的話越發的無情,恨不得和兒女斷絕關係。
明語聽得出來,儘管冷貴妃臉上全是絕情,說出來的話跟刀子似的傷人。但是她知道,冷貴妃其實是想保自己孩子們的性命。
此時只聽得一聲驚呼,卻見冷貴妃一把奪過侍衛手中的劍,抹了脖子。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沒有人知道她為何會在咽氣前念這兩句詩,也沒有看到她閉上眼睛前眼中的那絲憧憬和嘴角的笑意。
要和心上人重逢,她滿懷期待。然而她卻忘記了,那個心上人並不知道她的心意,他是別人的丈夫,是別人的父親。
這樣一個看似清高文氣的女人,一生是何等的瘋狂執著。
宮變已平,命婦家眷們依次出宮。男人們等在宮門外接人,季元欻和楚夜行接到了人,分兩路各自回府。
這一夜,驚嚇疲憊,明語靠在季元欻的懷中。夫妻二人什麼話都沒有說,有的只有劫後餘生的緊密相擁。
路上看到一大群侍衛抄家,冷家所有人都成了階下囚,流放到瘴氣若寒的慶洲以北。明語看到老承恩伯夫人、承恩伯夫人、還有那位冷家明珠冷素問。
如果沒有出事,冷素問應該會在下個月嫁去藍家。
圍觀的百姓不明所以議論紛紛,等聽到冷貴妃和連王犯的是謀逆大罪,一個個朝他們身上吐口水。明語看到人群之中幸災樂禍的楚晴柔,還有縮在人群後面遮遮掩掩的小冷氏母女,憶及自己剛到國公府時的事情,覺得莫名的諷刺。
這些人,和她的生活不會再有交集。
關於那個宮女的事情,明語隱約猜到是誰。聽說母親和永王的生母就是一個宮女,而且是自小陪著陛下一起長大的宮女。只有這樣的情分,才會讓一個帝王永遠放在心上。她想明白了柳皇后說的那些話,柳皇后看透了什麼,冷貴妃又看透了什麼。
她們都看透了帝王的心意,從始至終陛下心中中意的儲君只有永王一人。所以柳皇后選擇賣人情,而冷貴妃選擇反抗。
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後,京中已恢復往日的平靜。永王成了嫡皇子,被冊立為太子。陛下因柳皇后之死備受打擊,原本不太好的身體垮了下來,下旨命太子監國。
朝堂更迭風起雲湧,一朝天子一朝臣。
關於那夜的事情似乎成了忌諱,明語沒有問季元欻那夜京外的地龍翻身是怎麼回事,也沒有問他們為什麼沒有衝進皇宮,更沒有問永王為什麼病突然好了。還有火/藥一事,她猜到方子從頭到尾就在陛下的掌握之中,為帝都絕不會允許那樣的東西為別人所用。這天下之主是至高無上的君王,所有的一切盡在君王的掌控之中。
所以她說的那個方子,只是他們夫妻二人之間永遠的秘密。
那夜看似宮中大亂,實則更貼切的說是一場戲,一場各有算計的戲。德妃也好劉妃也好,要麼是柳皇后的人,要麼只是陛下的人,獨獨不可能是冷貴妃的人。
所有人都是棋子,他們身在棋局中,有時候糊塗一些比聰明更好。
當然關於季元欻的身世她沒有隱瞞,季元欻聽後也沒有多大的表情,似乎根本不關心自己到底是誰的孩子。
他們彼此關心的是活著就好,不僅要活著,而且要好好的活著。
兩個月後,明語產下一子,取名季楚。
明語抱著初生的兒子,看著屋子裡收拾嬰兒尿布的男子,思緒晃晃悠悠回到第一世。那時候的他拒人千里之外,又有些輕微的潔癖,連書桌角落裡的灰塵都不能容忍。
何曾想過有一天,這人會收拾尿布,毫不嫌棄沾著的穢物。
窗戶開著一絲縫,光亮從外面透進來,照亮的不僅僅是屋子,還有她的心。歷經三世終得圓滿,她看著懷中的兒子,覺得一切似乎都很值得。
她不知道世人如何定義苦盡甘來,生活賦予這個詞太多的可能。苦有千萬種,難有千萬種,然後甘只有一種滋味。
那便是圓滿。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正文至此已經完結,應該還有兩章番外本文就全部結束了。
第91章 番外一
不忝院裡, 金秋正指揮著一眾下人晾曬今春下來的各色鮮花。放眼望去, 粉粉白白嫣紅桃紅各一大片, 美不勝收。
整個院子裡來回飄散的都是花的香氣, 淡雅清香引來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蜜蜂。它們圍著摘下來的花,“嗡嗡”地來回打著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