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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叫雙鸞的宮女看衣著相貌,應是長春宮裡有臉面的人。一路上話不多,三言兩語便能將一些景致介紹得明明白白。期間一句好奇的話都沒有問過,讓人覺得頗為自在。
眼下的時節,天氣寒冷。御花園裡除了冬青松柏之的四季景觀樹木外,便是那幾株紅黃白三色的臘梅最是顯眼。
她靜靜立著,欣賞著花朵。
心裡想著宮裡的紛爭,不免替皇后難過。太子體弱,早早走在陛下的前面。後來再立的太子便是冷貴妃所出的二皇子,冷家因此水漲船高。
冷氏縱是冷家庶女,也因著兒子是楚國公而真正成了國公府的老夫人。盧氏的去世,僅是一筆帶過,不可謂不淒涼。
如今看來,似乎並無能解之法。外祖母膝下無子是事實,楚國公一死,爵位必定落到楚夜舟的頭上。她如果真的出嫁,府里便剩下外祖母一人孤苦伶仃。
要是出嫁後能接外祖母出府就好了。
“姑娘,您為何嘆氣?”
雙鸞突然問道,原來是她不知不覺嘆出了聲。
她羞赧一笑,“我就是想起了師叔們在後山種的那棵臘梅,也不知道今年有沒有開花”
“鄉野出來的人就是上不了台面,竟然拿宮裡種的名品和山裡的野花相提並論。”
這聲諷刺的聲音傳來,明語和雙鸞都看了過去,只見幾個宮女簇擁著兩位少女走近。兩位少女一粉一紫,長得有些相似。
雙鸞立馬行禮,口中稱著見過雅縣主見過冷小姐。
明語也跟著行了禮,見過那什麼雅縣主。這位雅縣主是賢王的長女,側妃楚氏所出。和冷素問同歲,都是十五歲。
方才出聲的是冷素問,他們冷家人在國公府丟了那麼大的臉,她怎麼可能咽得下那口氣。她是承恩伯府的嫡長孫女,很是得寵。便是宮裡的冷貴妃,也極為疼愛她。
冷霖那個蠢貨,也不知被人給灌了迷魂湯,居然偷人偷到國公府。父親原本要好好教訓他一番,不想找不著人。等找到人時,冷霖已經被人打廢了,屎尿不禁嘴歪眼斜連話都說不利索,更別提說清楚偷人的事情。
這一切,都是眼前的野種壞事。
“聽說國公夫人認你做了外孫女,真不知道你是真不要臉,還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答應。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你娘的事情嗎?怎麼有臉做國公夫人的外孫女,也不怕連累整個國公府一起蒙羞。”
明語想了起來,這個冷小姐不就是國公府壽宴的時候引得別人注意自己的那位姑娘。原來是冷家的小姐,怪不得。
“我聽人說,國公府宴請賓客,連姨娘家的親戚都成了座上賓,早就有人暗中恥笑了。他們的名聲已然不好,與我有什麼相干。”
冷素問倒吸一口氣,狠狠瞪她一眼,故意退後一步。
這下雅縣主就和明語對上了。
雅縣主凌厲的眼神落在明語的衣裙上,這衣裙的料子名為雪光綾,神奇之處在於瞧上去素淨,卻在黑夜中如流光一般美不勝收。她有一方這樣的帕子,平日裡極為珍惜。聽說當年一共有四匹雪光綾,貴妃祖母得了一匹,餘下三匹都在皇后的手中。
皇后將其中一匹賞給楚家的大小姐楚瓔珞,不想今天這料子製成的衣服竟然會穿在一個野種的身上。
素淨的斗篷兜帽滾著一圈潔白的狐毛,襯得這野種的臉色如雪一般淨透聖潔。這種光芒刺痛人的眼,叫人心裡生了不忿。
她越過明語,伸手摺下一支黃色的素心臘梅,丟在地上用腳踩了兩下。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毀壞皇祖父最喜歡的梅花!”
明語震驚,什麼叫顛倒黑白,什麼叫睜眼說瞎話,她可算是見識到了。她的身邊只有一個雙鸞,雙鸞只是一個宮女,便是替她做證也沒什麼用。
怎麼辦?
冷素問從雅縣主的身後站出來,指著她道:“你還不快跪下認錯!”
“冷小姐…”
雙鸞才一出聲,就被冷素問一個巴掌呼腫了臉。
明語不願連累別人,把雙鸞往身後一拉,凜然問道:“臣女不知錯在哪裡?”
“你還敢狡辯,本縣主親眼看到你故意毀壞御物,你竟然不知錯在哪裡?”
冷素問在一旁冷笑,“郡主何必與她多費口舌,她一個有娘生沒娘教的野種,直接拉下去杖斃,省得污了你的眼。”
“你說誰有娘生沒娘教?”
一道清冷中透著虛弱的聲音飄過來,除了雅縣主和明語外,所有人都齊齊跪下。雙鸞扯了一下明語,明語回過神來趕緊跪下。
視線之中,出現一抹明黃。
明語聽到人說見過太子殿下,便知道來人的身份。太子寧元朝是柳皇后所出,喚外祖母一聲表姨,應該是來幫她的。
她心定之時,又聽他開了口。
“你們給孤聽好了,她生母是忠勇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教養她長大的人更不是你們能議論的。她有人生有人養,不是什麼野種。下次若讓孤再聽到有人拿她的出身說事,孤便讓人割了她的舌頭!”
冷素問嚇了一跳,不自覺地緊閉著嘴生怕有人來割自己的舌頭。心裡咒罵著,一個病秧子多管什麼閒事,自己什麼時候死都不知道,還想著割別人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