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可是老二找回來了,都是他的兒子,他著實為難。自古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嫡子尚在,他再是不願也不可能在有嫡子的情況下,去請立庶子為世子。
時也命也,他只能委屈心愛的女人。
冷氏備受感動,淚眼含情,“能陪在國公爺的身邊,妾不委屈。”
“你呀,總是這樣善解人意……咳…我覺得最對不住的就是你…要是…哎…現在說這些都遲了…都是命啊…”
什麼是命?
冷氏可不認命。
這男人口口聲聲對不住她,真要是把她放在心上,真要是覺得委屈了她,早就該請立舟哥兒為世子。而不是一拖再拖,拖到嫡子回來。
如果心裡真有她,又怎麼會由著盧氏作踐自己。
早些年,她明里暗地不知說過多少回,讓他說服盧氏把舟哥兒記為嫡子。要是舟哥兒有個嫡子身份,又被立為世子,便是老二找了回來,也已成定局。
然而,他沒有。
他一直敬著盧氏那個嫡妻,忘記了他對自己的承諾。
嫡姐說得對,男人的寵愛最是不可信,也最是難長久。她如果早聽嫡姐的話,早些動手,何至於有今天的被動。
“國公爺,妾不怪你,都怪妾自己…是妾命不好,沒能投到嫡母的肚子裡,做不了嫡女當不了你的嫡妻…”
兩人互訴衷腸之時,外面的人聽得真切。
楚夜行垂著眸,心裡五味雜陳。國公府的事情,他先前已知一些,以一個外人的眼光來看,這座高門大院內實在稱不上家宅安寧。關於楚國公寵妾滅妻的話他也聽過一些,如今他身為局中人,更是替母親難過。
那冷氏好生無恥,竟然還妄想當父親的嫡妻。怪不得母親這些年心灰意冷,一直避居幽篁院裡不問世事。
楚夜舟見慣了生母和父親的恩愛,父親的愧疚讓他更加委屈。到了這個地步,他都不知道應該怨誰,或許是對誰都怨。
孟太醫已開好了藥方。
冷氏抹乾眼淚,低聲去詢問孟太醫一些平日裡的飲食忌諱。他們的聲音不大,楚國公能聽得清一些。目光落在那個處處為他著想的女人身上,無力地嘆了一口氣。
劉向送孟太醫出去,行至二門外,恰巧遇到安嬤嬤陪著明語見完外院的管事們,這也是盧氏的意思,讓她多了解一下府里的人事,多學點東西。
相互見了禮,明語眸光微閃。
“孟太醫,我祖父病情如何?”
“國公爺陳年固疾,最近天氣冷,是以加重了一些。”
明語一聽,面露憂色,“可能調理?”
“先前的方子怕是藥效無力,我又重開了一處方子,先調養一段時日觀其效。”
“哦,有勞孟太醫了。”
在他們過二門後,明語的目光還追著,若有所思。換方子了啊,莫不是被她猜中了?看來不光是冷氏的主意,宮裡那位貴妃娘娘也插了一腳。
“大姑娘,大姑娘…”
“嬤嬤,我們去看看祖父。”
老渣男是她的祖父,祖父病了,她身為孫女的沒有不去看望的道理。老渣男如果真活不長了,冷氏一定會在此期間有大動作。
她凜了一下心神,帶著安嬤嬤去了楚國公的院子。
楚夜行看到女兒來了,有些吃驚,“你怎麼來了?”
“祖父病了,我豈能不來?”
楚國公這些年經常犯病,換季發病受冷發病,府里的人都已是見怪不怪。加上冷氏不願太多人吵鬧,是以君氏小冷氏華氏等人一向不會過來。再者除了冷氏,誰也不知道楚國公的病究竟到了什麼程度,更想不到他會命不久矣。
明語隔著帘子問候楚國公,只聽到裡面傳來楚國公的咳嗽聲,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
不大會兒,冷氏紅著眼睛出來,對著明語福了身。
明語微微一避,並未受禮。
饒是如此,楚夜舟依舊看紅了眼。生他的親娘居然對一個小輩行禮,身為人子怎能不難過。他內疚,他心痛,他差點窒息。
如果他是國公,生母何至於伏低做小至此。
恰在此時,劉向進來。
冷氏的眼神快速看了他一眼,他垂著頭站到主子們的後面,袖子裡的手比出兩根手指頭。緊接著冷氏面色僵了一下,然後立馬恢復正常。
一直注意著他們的明語心一緊,這是何意?
比兩根手指,是什麼暗語?難道方才劉向送孟太醫出去,套到了祖父還能活多久的話?那麼兩根手指代表的是兩年還是兩個月?
如果是兩年,冷氏不會急於一時,也不會狗急跳牆。她一定會籌劃周全,名正言順地讓自己的兒子當上國公。如果是兩個月,那麼對方一定會不擇一切手段,哪怕是賠上自己孤注一擲也要替楚夜舟搏一個光明前程。
下人端著熬好的藥進來,冷氏接過去後又進了內室。
空氣中瀰漫起藥的氣味,明語不是專業人員,從藥味中聞不出什麼端倪。但她卻是知道了,老渣男的院子裡有小廚房,這些年老渣男都吃在小廚房。而小廚房的管理者,一直是冷氏。
如果冷氏想在飯菜和藥食上做些什麼,簡直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