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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語深覺有理,表示會去見一見那位三爺。
主僕離開東廂房後,安嬤嬤把心裡的不解問出來,“那人是好是壞暫未可知,姑娘再是聰惠也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老夫人何不親自替姑娘掌個眼?”
盧氏搖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當我不想事事替她謀劃周全嗎?可是我不能那麼做。我都這個歲數,不知哪天就去了,護不住她一世。趁著我還在,多教她一些識人處事的道理。將來我走了,她在這世間也能安身立命。”
“老夫人…”
“哭什麼?人固有一死,不死那豈不成了老妖精?死前還能有個外孫女承歡膝下,我已經很滿足。待到那一日,我就能和我的瓔珞團聚…”
安嬤嬤擦乾眼淚,扶著她進了屋子。
明語得了盧氏的點撥,兩天後再次去了簪珠閣。
簪珠閣掌柜姓胡,胡掌柜自是記得她,一看到她立馬把人請到二樓,還說他們東家吩咐過但凡她來,首飾隨便挑。她心想,就沖這句話,那位三爺報恩之說應該是真的。
不光有首飾可挑,且一應招待很是隆重。精緻小巧的點心,香氣氤氳的君山銀毫,不用說也知道那位三爺對自己這位恩人之後的看重。
她在等人的同時,胡掌柜已到了後院的起居室。
起居室里有一位男子,約摸三十七八的年紀。身形高大健壯,長相稜角分明很是英挺。他似乎很是忐忑,不停地看著衣服在身上比劃著名。
“你看,我穿這件怎麼樣?”
胡掌柜幾時見過自己這位東家如此鄭重,也摸不清東家的心思。想了想,指了一件滾銀邊的月白色暗紋袍子。
“這件顯年輕,東家不如穿這身吧。”
男子一聽,連忙擺手,“不可,這件太過輕浮不夠穩重。”
“那這件朱色的如何?”
“也不可,顏色太亮。”
男子皺著眉,選來選去選中一件藏青無任何繡花的袍子。換好看左看右看,又讓胡掌柜仔細認真替他看看,是否有哪裡不妥的地方。
胡掌柜暗自納罕,他們東家莫不是有成家的心思了?如此想著,又覺得不太像。若真是有那個心思,為何穿得如此老氣?
男子不知他的心中所想,換好衣服後深吸一口氣,昂著頭僵直著背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去了前面的鋪子。臨近二樓時,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後深吸一口氣大步邁進去。
第22章 報恩
明語看到他進來,先是吃了一驚。她原以為會見到一個年近半百的老者,沒想到是個如此精氣神十足的中年男子。只覺對方無論長相還是氣質並不像個商賈,反倒像是一個習武之人。
他相貌堂堂英挺不凡,走路虎虎生風。瞧著很是面善,她立馬心生好感。
她打量他的同時,他也看清楚她的長相,僅是那麼一眼,他快速低頭。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充斥在心間,酸酸脹脹不知是想哭還是高興。
真像啊。
她長得真像她的母親,那個尊貴的侯府嫡長女。
“我是忠勇侯的外孫女,您就是三爺吧?”
聲音不像,大小姐聲音清脆字字鏗鏘,只要一開口就是眾人矚目。而她的聲音軟糯平常,語氣像清風一樣,不徐不緩。
男子正是向南山,人稱三爺。他輕輕一掀袍子坐到對面,背挺得筆直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卻忍不住不時瞄過去,想看清她的模樣。
明語從他挺直的背和放在膝上的手,感覺出來他似乎很不放鬆。她眸色微閃,琢磨著或許他是顧忌男女大防才會這樣。既然如此,不如長話短說,於是把那套頭面往前一推。
“這套首飾太過貴重,我思來想去很是不安。我外祖父幫人之時,定然從未想過別人會報答。三爺有感恩之心,心裡念著我君家的恩情已是難得,旁的便不用多做些什麼。”
向南山放在膝上的雙手握成了拳,聲音低沉,“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明姑娘要是覺得過意不去,往後參加宴會時常佩戴我們簪珠閣的首飾,替我們宣揚一二便可。”
明語很是驚訝,想不到這個三爺如此有生意頭腦,居然知道打GG。可是創意雖好,然而人沒有選好。她一個父不詳的姑娘,縱使母親出身再高也不可能混進貴女的圈子。簪珠閣若真想在京中闖出名號,可選擇的人多的是。
“三爺應知,我的身份實在是上不了台面巾,並不適合替你們宣傳。不過我覺得你的法子不錯,是個可行的路子。”
向南山的心猛地一縮,閃過尖銳的痛。
是的,她的身份尷尬,連外室女私生女都不如。真正的世家是不會請她去做客的,便是尋常的庶女,只怕都不屑與她過往密切。
她年紀尚小,看得卻是如此通透。比起同齡的姑娘們,她的懂事真叫人心疼。他記得她的母親,那個驕傲的侯府嫡女,永遠都是明朗大氣受人尊敬的模樣。而她,竟然是這麼的謹小慎微。
他何嘗是要她替自己宣揚什麼,不過是換個說法而已。
“無妨,生意不是一天做大的,所謂潤物細無聲,指不定哪天就起了作用。”
明語笑了一下,她看出這位三爺的真誠。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她要是再把東西退回去,只怕善緣沒結下,還落了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