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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語冷笑,原來是先聲奪人。怕如今君涴涴的掌家之權被祖母收回,減了冷香院的用度,拿冷香院開刀,所以才先擺出一副不知情惶恐的模樣來請罪。如此一來,縱然這些年她吃得好穿得好,像個真正的老夫人一樣,祖母也不好說她什麼。
老白花不愧是老白花,確實有些手段。
“冷姨娘,我祖母都說了,你服侍祖父有功,又是大伯和三叔的生母,便是吃些好的穿些好的也是應該的。你是祖父用慣的老人,祖父可離不了你。你趕緊回去吧,免得祖父四處找人,我祖母還落了埋怨。”
今時不同往事,明語也不再是寄居在國公府的孤女,她是國公府的大姑娘,說話做事底氣十足。
冷氏暗恨,猶記得君氏把這個賤種接進府里,她瞧著明明是一個上不了台面的貨色,怎麼一轉眼像變了一個人。
還真是盧氏的孫女,慣會扮豬吃老虎。
這個野種居然用這樣的口氣和自己說話,簡直是把自己當成一個下人。要不是君氏那個喪門星多事,把這野種接到府上,又怎麼會生出那些事端?
要不是君家做事不乾淨,老二又怎麼活下來?
說來說去,都是君氏和君家壞事。昨天前院的事情那麼大,盧氏那麼大張旗鼓恨不得昭告天下,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一聽到老二找回來的消息時,她差點跌坐在地上。
緩了很久,仍不敢相信。
還讓下人們打聽了幾遍,才慢慢接受現實。心裡那個恨那個悔啊,腸子都快青了。她真不應該念著男人的那點情,如果早些動手,眼下大哥兒都承了爵,便是嫡子回來又能耐如何。
待一聽這事居然件件都和君家有關時,她是恨得咬牙切齒。
那個喪門星!
她當初就不同意大哥兒娶進門,也不知道那個喪門星是怎麼勾走大哥兒的心,愣是讓大哥兒違背自己的意思也要娶進府。
早知今日,她真該……
聽到那喪門星暈倒的事情,她心裡更是恨得不行。君氏倒會躲,還知道暈倒。以為暈倒了就沒事了嗎?
她恨得渾身發抖,猛然又想起一件事,抖得更加厲害。
前段日子盧氏突然不在佛堂里呆了,她怕盧氏壞事又怕夜長夢多,所以前兩天已安排提前動手了。
如今事情有變,國公爺還不能死!
一夜謀劃,已是心力交瘁,想著以後又要在主母手底下討生活,心裡更是恨毒了君涴涴。方才跪了近一個時辰,早已是腿麻體軟力不能支。
養尊處優多年,她擺慣了老夫人的做派。猛不丁打回原開,心裡的落差自不必說,身體的落差也是讓她恨得牙癢。
再是恨,再是悔,也沒有後悔藥可吃。
事到如今,一個賤種都敢這般輕慢她,怎能不讓她恨意滔天。然而也只能是恨著,先前的謀劃都作了廢,又得重新開始。
“大姑娘,你就讓妾見見老夫人吧。她不親自發話,妾實在心裡難安。”
“冷姨娘,我祖母都說了不會怪你,你還非要在這裡蠻纏。合著是我這個大姑娘說話不管用,連府里的下人都說不動。”
冷姨娘身體一晃,縱使做好了受盡羞辱的準備,真當聽到一個賤種都也這樣對她說話時,她還是深受打擊。
換成往日,別說一個賤種,便是君氏等人和孫輩們哪個不是對她尊敬有加,哪個不是看她的臉色行事。
這才幾天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安嬤嬤一直冷著臉,見她還不走,也來了氣。這個冷姨娘,還真是和年輕時一樣的難纏。天天擺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樣,害得老夫人被國公爺埋怨,夫妻離心。
“冷姨娘,大姑娘可是主子,主子說的話你都不聽,可見心裡沒把自己當個下人。所謂請罪,怕也不是真心。”
“不…妾是誠心請罪的…”
她可憐楚楚委委屈屈,只把楚晴書看得臉上白一陣紅一陣。就在昨天之前,她還是一口一個祖母地叫著一個姨娘。可是這個以往稱作祖母的人,怎麼跟爹屋子裡的兩個通房一個德行。
要是傳出去她叫一個姨娘為祖母,她還要不要做人了?
她心裡藏不住事,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
冷氏感受她的目光,又氣又恨。
這時盧氏出來了,依舊穿著樸素,依舊是清心向佛不問世事的樣子,可是再也沒有人把她當成一個無寵的主母。
她冷眼一掃,睨著冷氏。
“既然你執意要跪,那就跪著吧。左不過是個惡名,我受著便是。”
“妾…”
“來人哪,把人都給我叫進來。”
冷氏委屈的聲音消散在盧氏凌厲的聲音中,很快就看到府里的管事下人們都涌了進來,個個低著頭站好,不敢看她此時的狼狽。
她咬著牙,恨得切齒。
小冷氏和華氏等人都被這陣仗嚇一跳,再也顧不上她是不是還跪著,個個摒著氣等待著接下來的事情。管事和下人們亦是各自心裡打著鼓,不知道老夫人到底要做什麼。
站得久了,便有些人心思開始浮動,不進瞄著冷氏。
只道是風水輪流轉,誰能想到前兩日還高高在上的人,眼下比他們下人還不體面地跪在地上。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冷氏真就是一個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