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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四個人都有些尷尬,明語從兩個男人微妙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來, 他們必是聽到自己和娘說的話, 好在沒說什麼出格的私密話。
“你看看你, 姑爺和明兒三朝回門,你就把人拉去切磋,萬一傷了碰了如何是好。看看你衣擺和腳上的泥,走, 趕快回去換一身。”錦城公主嗔怨著楚夜行,又對明語道:“祖母那裡暫時別去,你帶姑爺好好逛逛。”
明語想著楚晴柔怕是還在祖母那裡扯皮,他們這時候過去確實有些不妥。不過是須臾之間,她就想好要去哪裡。
清風閣。
此時的清風閣里,花香一片蜂飛蝶舞,處處春間盎然。這間院子原就是姑姑用來招待貴女們的,自是布置得十分雅致。院子日日有人打掃,除了冷清一些,似乎與幾年前沒什麼區別。下人們知道她要來,早就擺好茶水點心侍候著。
身份不一樣,心境也會不一樣。
“那次的事情,還真是謝謝你。要不是你堅持要闖進來看個究竟,只怕裡面的人不是我,他們也會故意傳成是我,毀了我的名聲。”
舊事重提,他眼神一沉。想到那次如果他置之不理,將會是什麼樣的後果。世人會以為與外男私會的人是她,事出之後她百口莫辯,就算誓死不嫁給冷霖,這輩子也只能是青燈古佛。
一想到會是那樣的結局,他心抽揪起來,握著杯子的手關節泛白。
“不會有那個可能。”
“世間之事,一個環節錯了,便是完全不一樣的人生。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我曾經因此做過惡夢。我夢到他們的算計成了,我雖拼死反抗沒能讓賊人得逞,卻被傳成心思叵測行為不檢點之人。流言蜚語之下,無一人信我,走投無路之際,我唯有一死。”
她站在窗邊,微風之中有花瓣飄落。手一伸接住那粉白的花瓣,輕輕托在手心,再慢慢將它吹落。
第一世的她,從山中被人帶入塵世,猶如一張白紙一般。對這個世間,她懵懂小心,根本不知道別人會口甜心苦,面上裝作疼愛她,背地底卻心心念念毀了她。
“就像這些花一樣,無聲無息的開,然後無聲無息的凋落。有些人從生到死都是一葉浮萍,沒人記得她的來處,沒有在意她的歸處。我夢到我死後,他們怕我污了國公府的名聲,用一張蓆子卷著就把我丟到了亂葬崗。”
他心神大駭,她說的話像真的發生過一樣。縱使她語氣淡然,縱使她表情平靜,他的心還是驚駭得湧起巨浪。驚駭之下,他到了她的身後,從背後將她抱住。他抱得很緊,生怕一陣輕風就會把她帶走一般。
“只是夢而已,不要怕。”
“嗯,只是夢而已。就算曾經真實發生過,我也只當它是一場夢。在夢裡我還看到你了,你去亂葬崗里替我收屍。那些野狗叫得歡實,烏鴉哀號得瘮人。要是你晚去一會,指不定我的屍首都被這些東西給吃掉,真正的屍骨無存。”
“你胡說什麼!”他的臉冷得嚇人,眼神里都是心疼和餘悸。那雙大手探向她的額頭,手心裡都滲出了汗。“沒事別胡想,一個夢而已,忘了吧。”
她掰開他的手,這男人以為自己發燒說胡話了。
“都說了是夢,你這麼當真幹什麼,有什麼不能說的。所以我那次才說指不定是因為你前世替我收了屍,這一世我是來報恩的。”
“你報什麼恩哪,要報也是我報恩。”
她作勢變臉,指著他道:“好哇,你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你果然是為了報恩才娶我的,哼,說什麼要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我還以為你心悅我,原來你在騙我。”
他表情愕然,翻臉如翻書,他總算是見識到了。怪不得聖人云女子和小兒難養,如此曲解他的意思,難道時至今日還不明白他的心意嗎?
大手將她伸出來的那手指掰下去,把她的手包在掌心。
“別鬧。”
金秋微草等人就在一邊隨侍著,個個低頭裝聾子,生怕被主子們發現她們有聽到他們說的話。明語掃她們一眼,愈發覺得興起。
“季侯爺,你不敢說,是不是因為我說中你的心思了?”
這一次,她佯裝生氣,小臉板起來。
他既無奈又不好意思,罷了,這女人以前表現得冷靜又聰明,總讓他忘記她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小姑娘嘛,自是要哄一哄的。
“不是,是我…我心悅你。”
聽到他的回答,她先是一愣,然後臉紅了。
“好了好了,算你過關,咱們喝茶吧。”
金秋微草等人越發的把頭埋得低,臉紅的同時都在忍著笑,想不到一向文靜的姑娘還有這樣小孩子氣的一面。幸好侯爺願意寵著姑娘,居然陪著姑娘一起鬧。
茶水是花果茶,下人們都知道明語的喜好。
“你脾胃不好,我以前派人給你送的養胃茶,你這幾年有沒有堅持喝”
守孝的三年中,她不是喜歡呆在廚房就是做茶。什麼花茶果茶養胃茶安神茶,養胃茶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她送去的東西,他豈有不用之理。
經過這三年的調養,他胃口比以前好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厭食。加上她不時送些菜方子到侯府,廚房那些人用她的方子做出來的菜也比較合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