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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夜行以茶代酒,一杯感謝,一杯敘舊,再一杯是結交。酒過三旬後,他又端起茶來敬季元欻。
“我與侯爺一見如故,兩家淵源又是如此之深。我有個想法,不如我們結成異姓兄弟,不知侯爺願不願意?”
此言一出,席間靜了下來。
明語看看她爹,又看看季元欻。
他們要是結成兄弟,她以後是不是要叫姓季的叔叔。想想有些彆扭,但如果攀上這層關係後,姓季的以後會幫襯一下她爹,那也是很划算的。
她既糾結又有些期待,手按在杯子上,只待季元欻一同意,她就起身敬這位新叔叔。她希望對方成了她的長輩之後,便是日後不幫他們,也不至於會和別人聯手害他們。
楚元欻眼角餘光看到她一臉興奮,頓時有些不好。這個女人,難道真想認他做叔叔?一想到她用軟糯的聲音叫自己叔叔,他心下一塞。
楚夜喬和華氏都是樂見其成,能和武安侯扯上親,於公於私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盧氏有些頭疼,官哥怎麼會想到這一出,要是武安侯成了明姐兒的長輩,那可不行。這樣家世長相都出眾的兒郎,她還想留給她的明姐兒。
“侯爺是我們國公府的恩人,無論何時都是我們國公府的座上賓,我看認親就不必了。來,老身敬侯爺一杯,感謝侯爺今日之恩。”
季元欻長鬆一口氣,嘴裡說著不敢當,站起來回盧氏的禮。
明語驚訝地看向自己的祖母,祖母為什麼不同意,難道也知道姓季的和大房關係匪淺,他們就算強行認清也是做無用功。
祖母這樣做定是有道理的,她想了想,也覺得認親沒多大用處,指不定姓季的壓根不願意。所謂強扭的瓜不甜,萬一他心裡生了怨反倒不美。
果然,就聽季元欻就著祖母的話下坡。
“老夫人說得是,兩家早有淵源,認不認親都沒所謂。君侯爺對我有大恩,我報恩尚且來不及,哪敢托大。”
楚夜行難掩失望,卻知母親自有母親的道理。
這個小插曲過後,賓主盡歡。
散席後,明語扶著盧氏回幽篁院。
盧氏像是不經意地問道:“明姐兒,你覺得武安侯這人如何?”
明語心道,祖母定是看出姓季的有什麼不妥,所以才會有此一問。她仔細斟酌一下,還是沒有告訴祖母他們之前的事情。畢竟事情已經過去,姓季的現在對她還算客氣,她不想讓祖母擔心,增添煩惱。
“孫女也說不好,不過此前他和大房走得近,交情非同一般。就算我們誠心拉攏,只怕他不但不情願,反而心生厭惡。與人相交,如果太顯刻意反倒失了真心,不如順其自然。”
盧氏嘆了一口氣,和安嬤嬤交換一個眼色。
等到主僕二人獨處時,盧氏這才重提此事,一臉的無奈,“明姐兒自小養得單純,在別的事情上尚且還好,唯獨這男女一事,竟然半點不開竅。”
安嬤嬤笑道:“咱們姑娘心思簡單,怕是沒往那處想。不過奴婢瞧著,武安侯對咱們姑娘倒是有些不一樣。聽說他一向獨來獨往,不太與人打深交,可對於咱們姑娘的事,倒是上心的緊。”
盧氏點頭,“雖說男女要講大妨,但如今這世道也沒那麼嚴苛。多少未婚男女婚前早有來往,成親後確實比一般的夫妻感情更是濃厚。武安侯這人,年紀是比明姐兒大了一些,卻一向潔身自好,府里連個通房都沒有。加上忠勇侯曾有恩於他,若是明姐兒嫁過去,必不會受委屈。”
安嬤嬤贊同這話,她們大姑娘是國公府的嫡長孫女,無論身份長相都配得上武安侯。像武安侯這樣的男子,也是京城獨一份。旁的不說,只一點,大姑娘嫁過去後,上頭沒有婆婆,直接就能當家作主。
可惜,大姑娘開竅晚,到現在還是個懵懂的孩子心性。
盧氏像是想到什麼,重重嘆了一口氣。
明姐兒的身世,說到底還是有些不光彩的。縱然官哥認祖歸宗,湘姐兒也記為他的嫡妻,可那樁舊事人盡皆知。忌諱一些的世家必看不上明姐兒,日後若有齟齬時定會拿這事說嘴。
武安侯到底是知根知底的,又是他親自找回的明姐兒,又有君侯爺的恩情在,實在是最上乘的人選。
明語萬萬想不到祖母對季元欻有好感,居然是想把自己嫁給他。她還一心念著老渣男的事,等著那邊有人來報信。
她就不信,在老渣男的心中他自己的性命居然還比不過一個女人。
近亥時時,那邊來的報信了。說是楚國公起了身,穿戴好後去了冷香院。她立馬來了興致,坐正身體讓人再去打探。
且說楚國公進了冷氏的屋子,屋子布置依舊,如他記憶中的一般溫馨舒適。窗邊的古箏蓋著輕紗,多寶閣上的瓷瓶玉器還有用珍珠竄成的珠簾,一切都和過去一樣,未曾改變。
便是那一身素淨端坐桌前的女子,也熟悉得一如從前。
冷氏知道他一定會來,卻沒想到他硬是忍到今晚才過來。這些日子以來,她想了許多,悔恨占據了她的心。
她只恨自己不夠心狠,只恨自己不夠絕情。
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相互看著彼此。
“國公爺,您終於來看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