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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女兒聲音像世人的嘲諷一樣,激得他反手一個巴掌過去。
“啪!”
楚晴柔被打懵了,連臉都來不及捂,半邊臉立馬現出一個掌印。楚夜舟有一瞬間的心疼,畢竟是自己疼愛多年的長女。然而他此時不能心軟,在他的示意下,楚晴柔被下人給強行拉出去。遠遠地還能聽到她的哭聲和她不甘的喊叫。
君涴涴也被婆子抬了出去。
楚國公開始劇烈咳嗽起來,隨從趕忙遞了一顆藥。盧氏這才抬了眼皮子,給他倒水。他喝完藥後,便不咳了,虛弱浮腫的臉色還很難看,似惱又羞。
“父親母親,君氏近日操勞身體有些不適,還請您二老多諒。至於柔姐兒,兒子會親自讓人好好教導她。”
盧氏淡淡一笑,不接他這話,反倒對著幾位族老道:“今日讓幾位老哥哥見笑了。”
“老夫人言重了,上回國公爺壽宴的事我們都知道。君氏能力有限,會鬧出那樣的事情不足為奇。”
“我們竟然不知她如此不經事,好好的大喜日子都能暈倒,還真是…”
“就是,知道的人說她是操勞過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心裡不歡喜嫡出的叔子被找回來,還當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族老們個個搖著頭,你一言我一語,難聽的話就算沒出口,但也都不是什麼好話。
楚夜舟更加難看,他們說君氏,其實就是在說他。夫婦一體,涴涴要是有什麼心思,那還不是說明他有見不得人的心思。
如果涴涴今天表現得好,他何至於如此難堪。看來真是他太縱著涴涴了,讓她這些年越發的恃寵而嬌。
明語望著他,突然覺得有些諷刺。
男人哪,在自認為自己權勢富貴在手時,總是喜歡柔弱的女子。以為自己是天可以給別人提供一切的庇護,也享受著別人的仰慕。可當他驚覺自己眼看著就要失去即將到手的權勢富貴時,那原本心愛的柔弱女子便成了負累。
楚夜舟這個人,之所以一直受人尊敬靠的並不是他個人的能力。比起其他人來,他無非是長得好家世好身份高。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除了國公府大公子的身份,他竟然沒有領個一官半職,不就是瞧不上那些虛職小官,只想著有朝一日繼承爵位。
他廣結朋友喜愛交際,但凡是風雅聚會上一定會有他的身影。他與那些人高談闊論慷慨激昂,伊然成了那些人之首。
那些人憑什麼敬著他?
敬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將來的國公身份。
這些年他從未受過挫折,永遠高人一等。怕是在他的心裡,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個庶子,也從不曾想過嫡子還有回來的一天。
有些人,占著別人的位置久了,就視為己有。
她倒要看看,僅是一個庶子的楚夜舟還會不會和以前一樣春風得意。而僅是一個庶子媳婦的君涴涴,又將要如何面對世人的嘲笑。
族老們這些年都憋著氣,冷氏那個姨娘看不上他們旁支,他們放不下身份和一個妾室計較。但君涴涴好歹是個當家的庶子夫人,這些年也是生怕沾上他們,壓根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這下找到機會,還不得死勁踩。
他們還在議論,有說君氏上不了台面的,有說君家教女方的,還有人說起當年的婚約,說君家不厚道。明明是長房和國公府的婚事,硬是給生搶了過去。
楚夜舟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像一隻被人圍觀的猴子。心裡那個屈辱,他幾十年都沒有經受過,心裡越發的惱自己的妻子女兒。
最後還是盧氏圓了場,族老們才不再議論。
“君氏的出身是差了些,管著國公府的這樣的大宅子難免有些力不從心。老三家的聽說最近一直在侍疾,冷氏雖是個姨娘,好歹生了舟哥兒泊哥兒。老三家的去侍疾說起來於禮不合,於情卻是應當的。老四家的院子清閒沒什麼雜事,就分擔一些府上的雜事。”
華氏一聽,大喜過望,哪有不應的道理。
小冷氏咬著唇,心有不甘,又不能辯駁。一時之間,連帶著對冷氏都恨了起來。虧得自家爹娘還讓自己進府後努力討好三姑姑,說有三姑姑在她就吃不了虧。
可如今倒好,嫡母一出院子,三姑姑立馬被打回原形。
什麼平妻,什麼貴妾,不就是一個姨娘。
她好歹也是伯府的嫡出姑娘,當初要不是爹娘非要她嫁進國公府,她怎麼會嫁給庶出的丈夫。原想著大哥承爵後,他們的身份也會跟著水漲船高,不想半路殺出一個嫡出的二哥來。
現在別說什麼爵位,便是國公府的那些東西,都沒有他們庶出的份了。
落差之大,變故之快,怎麼能叫她心中不惱。她惱冷氏惱君涴涴也惱突然冒出來的二房,甚至連帶著對自己的爹娘,都惱上了。
偏偏嫡母公爹在上,她一個庶子媳婦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看把老四家的得意成什麼樣子,真當事情已成定局了嗎?
未必吧。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等將來賢王登基……
如此想著,方才沉下去的心像活過來似的,微微捋了一下發,慢慢昂起頭來。她今日忍下這一時之氣,且看日後如何。
盧氏的視線在她臉上一掃,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又道:“我身體還算硬朗,府里的姑娘們也大了,是該教教她們如何理家治宅。所以除了老四家的,明姐兒書姐兒娟姐兒也要派一些事練個手。柔姐兒便不用了,等她什麼時候學好規矩,什麼時候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