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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尚安未被帶走,可她到底是尚府嫡女,若是這時候牽扯上關係,指不定惹來什麼禍端呢。
秋闈在即,沒人敢拿自己的前程冒險。只得舍了那份脆弱微薄的友情。
這些人的態度前後反差太大,尚安有些接受不了,整個人被打擊的搖搖欲墜。尚府有尚母在,幾乎沒讓尚安經歷過什麼事,這種場面,她怕是生平以來第一次遇見。
人情涼薄,眾人為己。
尚安失望崩潰的目光隨意掃過眾人垂下來的臉,餘光瞥見了站在原地的路長歌。
尚安幾步上前一把揪住路長歌的衣襟,手背額角青筋暴起,下顎繃緊眼睛通紅。
「幹什麼!」趙義猛的攥住尚安的胳膊,看在都是同窗的份上才沒直接動手。
旁人對尚安避之不及亦或是落井下石,趙義跟路長歌同她本來關係就不好,尚府出事她們沒上前補兩刀就算寬厚了,怎麼尚安她還先動起手來了?
「沒事。」路長歌神色淡然,抬手搭在趙義手臂上。趙義這才收回胳膊,站在路長歌身側。
尚安呼吸沉沉,她有太多的話想要質問路長歌。這事是不是跟她有關係?不然她為何鼓動學子鬧事?
可話在嘴邊尚安卻遲遲問不出來,她看著路長歌平靜的面容,平直的嘴角,艱難的一根根鬆開手指頭,頹然的往後退了兩步,低頭抬手捂著臉。
是路長歌又怎麼樣?她就是再有能耐也做不到往自家裝大米的麻袋裡摻雜私鹽。
「恨嗎?」路長歌上前兩步,黑底藏青色幫面的鞋尖出現在尚安視線里,她語氣平靜的問尚安,「這種滋味難受嗎?風雨欲來你無能為力的感覺如何?」
尚安抬頭看她,兩人身高相仿,視線平視。
尚安聲音嘶啞,「你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讓你先感受一下,」路長歌勾起嘴角,天上帶笑的桃花眼裡一片寒潭冷意,笑意未達眼底,「這只是個開始。」
她道,「尚府販運私鹽,本就是死罪。哪怕有人保著你母親也沒用,因為她手裡頭還沾有人命官司。頃刻之間,原本好好的天地翻轉過來,你心裡可曾好受?」
尚安眸色通紅,垂在身側的手指緊攥成拳,厲聲說道,「路長歌,你有話直接說清楚!」
「我就問你難不難受!」路長歌聲音陡然拔高,在已經空曠的甲板上格外清晰有力,她目光寒冷,「你母親還在你就這幅樣子,你可曾想過林綿綿遇到這事時的反應!」
「他那麼瘦,那麼軟,才十三歲,一夜之間父母沒了,你可曾想過他難不難受!」路長歌手指戳在尚安心口上,為林綿綿心疼到咬牙詢問,「你是怎麼在這種情況下還心安理得納了側室的?你母親是怎麼有臉面上門面對他的。」
尚安眼眸晃動,喉嚨像是被人用手掐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嘴唇蠕動,不知道該從哪裡解釋。
尚安本以為路長歌是替林綿綿在她娶側室上討個說法,畢竟趁著這個時候踩她時機最好。
沒成想路長歌說的卻是人命,討的是公道。
「你母親因資金周轉不開找上林家主,林家主沒同意與她合作,你母親怕她泄露私鹽的事情,將她們妻夫兩人滅口。」路長歌聲音平靜下來,「你母親,為了私鹽,手上新沾的人命就已經有兩條了,更何況她還布局想殺綿綿。」
「尚安,這些也許你都不知情,你不是傷害綿綿的兇手,但你同他青梅竹馬,你為何就不能在他最無助的時候咬咬牙反抗反抗你母親去護護他?」
路長歌心都在滴血,每次她都說得虧尚安為人太怯懦沒.種她才有了機會,其實路長歌打心底里希望有人在那時候疼疼林綿綿,越多越好,哪怕是尚安她都不介意。
因為她知道身處絕望時有手伸來是什麼樣的感受。
可尚安沒有,她跟尚母妥協了,還舔著臉說所有女人都是三夫四侍。
尚安回想起自己說過的話,臉色蒼白如紙,「我、我不知道……」
「你現在知道了。」路長歌說,「你尚府不仁,莫怪我不義,這些事情我就是要清清楚楚的告訴你,讓你身處絕望切實體會一下綿綿當時的感受。」
路長歌道,「尚安你摸摸胸口,你現在可有臉面再提林綿綿這三個字。你母親對不起他,你也沒好到哪兒去。」
尚母是兇手,尚安是傷害林綿綿的幫凶。
「啊——」尚安抱頭喊叫,她向來注重自身形象,能被路長歌逼到如此地步看來已經崩潰。
趙義站在甲板上看著面前的兩人,心情複雜。她看向路長歌,這些事情路長歌從來沒跟她提過,她總是漫不經心慵懶散漫,林綿綿總是單純溫柔眸光帶亮,誰能想到這兩人身上竟背負著這麼深的仇恨。
趙義紅了眼眶,上前兩步抬手拍拍路長歌的肩膀,輕聲說道,「走吧,別讓這些影響了秋闈。」
路長歌笑,眸色譏諷,語氣平靜,「她們不配。」
她只是擔心身在壽眉縣的林綿綿。
商船這邊被查,那邊的逮捕令便會送到尚府。只要沈沉醉回去審查此案,所有的事情都會水落石出。
不知道到時候林綿綿得知殺害他父母的人是自己叫了多年的伯母時,會是何等誅心感受。
路長歌長舒了一口氣,慶幸的是路盞茶陪在林綿綿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