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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趙義聞言睜大眼睛,動作緩慢的朝他拱手,「林少爺豪氣!」
山長這人眼裡只有銀兩,饒是沒看到剛才的情景也能想到山長滿是諂媚的臉。莫說把林綿綿攔在外頭了,山長恨不得找人將這座財神爺給抬進來。
路長歌笑,看著林綿綿,扭頭跟趙義炫耀,「我就過我沒跟錯人吧?」
「跟著散財童子有肉吃。」趙義朝路長歌擠眉弄眼,希望她能品懂自己這話里的雙重含義。
路長歌抬腿毫不留情的踹了她一腳,趙義扭身躲開。
「說正經的。」趙義問路長歌,「真決定了?」
「你想勸我?」路長歌說,「比起虛無縹緲的仕途,我更喜歡跟著少爺吃肉。」
「嚴夫子都沒辦法,我還能比她口才還好?」趙義眉頭擰著,語氣有些失落,眺目遠望前方的學堂,「只是沒了你,這個書院裡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少了個不正經不著調的路長歌,易峰書院會更好管些。
路長歌手臂搭在趙義肩膀上,「我走了你好好學啊,將來我等著靠你飛黃騰達呢。」
「可不敢當啊路管家。」趙義看了眼站在兩人面前的林綿綿,見他眼裡始終盛著笑,眼神乾淨純粹,像是有些明白了路長歌的選擇,比起功利心極重的官場,要是她,也會選擇不讓這雙琉璃般清澈的眼睛蒙塵。
趙義一把推開掛在自己身上的路長歌,轉身朝兩人擺擺手,「走吧,我不送了,日後去林府打秋風時,還希望路管家莫要裝作不認識我。」
「你放心。」路長歌挑眉帶笑,「你來了我定放狗咬你。」
趙義氣的差點扭頭脫鞋砸過來,罵罵咧咧的讓路長歌趕緊滾。她罵的越凶,路長歌越知道她難受。
路長歌收拾了東西跟林綿綿回林府,路上馬車裡,林綿綿看著路長歌的側臉,她正撩開車簾往外看。
正是黃昏時分,路上的夜市攤子已經早早地擺了出來,雖說天還沒黑,但已經點了燈籠。
快過年了,街上甚是熱鬧。如今她已經不住書院了,明個就該抽個時間將路盞茶也接過來。
路長歌放下車簾回頭,正好撞進林綿綿的視線里,他乾淨的眸子看著她,帶著疑惑,見她回視也沒有躲避。
林綿綿長著雙杏核眼,黑白分明,清澈澄亮,琉璃般通透的眸子此刻正靜靜地看著她,像是想看透她這層吊兒郎當的外表看清她藏在皮囊里的靈魂。
「怎麼了少爺?」路長歌抬手摸了摸臉,心裡毛毛的。
林綿綿抿了下唇,很是直白的問她,「你圖什麼呢?」
他有些冷靜,手裡還攥著個暖爐,眼神清澈,輕聲軟語的問,「圖我,還是圖我家財呢?」
路長歌被他問的一怔,胸腔里的心臟跳的飛快,如鼓聲一樣鼓動耳膜,震的她大腦一片空白,緊張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萬萬沒想到,林綿綿會問的這般直接。
路長歌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聲音都有些啞,試探著問,「少爺的意思是?」
路長歌壓在腿上的手攥緊成拳,裡頭出了一層汗水。她活了十八載,顯然有這般緊張的時候,宛如十三四歲一樣,滿心悸動,毛躁緊張的不像她,失了原有的冷靜。
林綿綿端坐著,神色認真,吐字清晰,「可圖我家財。」
方才林綿綿問,是圖他還是圖家財,如今林綿綿替路長歌做出了選擇,他希望她的企圖,是圖他的家財,還非圖他個人。
路長歌怔怔的看著林綿綿,只覺得猶如被盆冷水從頭澆下來,濕透衣服,整個人冷徹心扉,剛才胸口蹦躂的甚是歡快的心,被凍的僵硬,「啪」的一下從半空中摔在了地上,冰塊摔碎,掉下來的心疼的四分五裂。
這種滲入血液里的冷糅雜了五臟六腑的疼,路長歌扯了扯嘴角想笑,想說少爺多慮了,卻絲毫笑不出來張不開口。
她攥著手,指甲陷進肉里,凍的嘴唇發白。
路長歌緩緩垂眸,掩去眼底神色,聲音微啞,恭敬的說,「是。」
僅一個字,宛如從牙縫中艱難擠出來一樣。
路長歌坐在對面,她的一舉一動林綿綿都能看得清楚。此時她頭低下,手指緊攥成拳壓在腿上,指關節繃的發白。
林綿綿抿了抿唇,將手裡手爐遞給她。
路長歌看著又一個遞到眼前的手爐,沒有去接,壓在腿上的手微微發顫,只覺得心口疼的厲害,她扯起臉皮笑著抬頭看他,眼神複雜,聲音苦澀,「少爺這是打一棍子再給顆甜棗嗎?」
「也不是。」林綿綿收回手爐,指尖無意識的摳了摳上頭的花紋,聲音很輕,緩聲跟她解釋,「林府只我一人,你圖我家財,比你圖我人,更讓我覺得安心。」
嚴夫子有句話說的的確沒錯,人心是會變的,此刻她所有的付出當時覺得值得,那事後呢,衝動過去冷靜下來,還值嗎?
路長歌對他好的奇怪,兩人並非自幼相識,沒有少年情分在,想想那個有少年情分的人都娶了側室,何況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
林綿綿不想以惡意揣測,但卻怕路長歌后悔時怪他,說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他而做,這份情,這份罪,林綿綿背不起。
路長歌怔怔的看著林綿綿,覺得心口被人捶了一圈,有些發懵。她想說些什麼寬慰林綿綿,又覺得此時說的再多也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