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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期末考試了,不知道這件事對他的影響到底有多大,但我敢肯定的是,丟失了北京的那個作文大賽的機會,他的心裡一定有很大的遺憾。
至今為止,他初二作文比賽得獎的那個透明獎盃還扔在我家裡,就在我房間的書櫃裡。每次來我家,要是看到,他就會耍酷說:“怎麼還不扔掉啊?”
我總是氣他:“這可能是你人生唯一的一個獎盃了,多有意義啊。不能扔。不然以後你用什麼教育你兒子呢?”
“我用拳頭!”他一面說,一面朝我揮拳。
我上前挑釁,其實我很希望他會打我一下,因為他下手一定不會重,但總算是一次親密接觸,可惜他往往是紙上談兵,瞪我一眼說:“這次放過你。”
現在回想起來,從小到大,雖然我總感覺他在欺負我,但其實,他從沒有真正地傷害過我。反而我對他造成的這個傷害,是我可能永遠都彌補不了的。
如此想來,我就更恨斯嘉麗了。
一切都是她引起的。如果當初我肯聽段柏文的“離她遠一點”。或許,今天的事就都不會出現了。
如此想來,我最該恨的人,是不是應該是我自己才對?
但是無論如何,段柏文,對不起。
(11)
段柏文的捲入,讓我的復仇計劃不能按照原先安排的那樣繼續下去。
其實我還有很多後續的想法,我不能讓斯嘉麗好過。我要讓她丟掉一切,包括公主的外衣驕傲的外殼,讓她不僅僅是在我,而且是在世人面前,都永遠抬不起頭來。
但是現在,事qíng出了點偏差,我只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在她的私密博客上留言。
內容如下:
親愛的應召女郎: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醜事做多了,總有一天栽屎坑!
好吧,我承認我出言污穢,詞不達意。但是我想把這句話喊出來很久了,實在是不吐不快。
發完以後,我就從那本厚厚的英文詞典里小心的抽出她和段柏文擁抱在一起的照片,我真想把它燒掉,或者撕得粉碎。但是我還是決定先忍一忍,等到我的報仇大計成功的那天,再撕掉它,作為儀式也不遲。
第二天中午的食堂,我看到了他和斯嘉麗,他們面對面坐在一起吃飯,旁邊並沒有別人。斯嘉麗坐的那個位子,曾經屬於我,我兩曾經把一塊排骨夾來夾去,他用難得溫柔的語氣對我說:“不要減肥,你已經很好看了,減肥對身體不好。”
他知道不知道,他真的很少誇我,所以當他說出這樣好聽的話的時候,我眼淚差點要飆出來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宿舍的chuáng上,快把一面小鏡子都照破了,只為了好好體會一下,他嘴裡說的“好看”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滋味。
只可惜一切時過境遷,現在,相同的遭遇把他和她緊緊地聯繫在一起。他們合理地成為一個世界的。我則變成一顆徹底多餘的流星。
這算什麼狀況?
我端著盤子,不服輸地走過去,在段柏文身邊坐下。
他看了我一眼,悶頭悶腦地低聲說了一句:“不要告訴你媽。”
“一百塊。”我說。
斯嘉麗笑著問:“段柏文,你到底欠元氣多少個一百塊呀?”
“元氣是誰?”他又開始一貫的裝傻伎倆了。
“多吃點?”我一面說一面把我盤子裡的排骨夾到他盤子裡。他瞪了我一眼,我瞪回去。他橫眉怒眼地說:“於池子,你能不能不要再鬧了?”“偏偏????”我故意省略後面的幾個字。
“嘖嘖嘖,看不下去了,我迴避。”斯嘉麗笑著,端起了盤子坐到別的位置上去。
“你記xing好像很壞。”我壓低聲音說,“曾幾何時,你還反覆提醒我,要離某某遠一點,渴現在,你靠得好像比誰都近哦。”
他沒理我,而我們差不多同時看到,在斯嘉麗那邊坐著的人,是橫刀,他正在拿眼睛瞟我們這邊。段柏文輕笑一聲:“那邊有人在等你。”
我也輕笑一聲:“你想跟誰坐過去就坐過去呀,也沒人攔著你。”
“你什麼時候腦子裡能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譏諷地說。
“難道不是你先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嗎?”我反唇相譏。
“我看你是越來越過分了。”他說“看來你得先給我一百塊,我不告訴你媽媽你這些言行舉止才對。”
“我沒錢。”我說,“我一個窮學生,哪裡比得上那些分分鐘就賺幾千塊的富婆。”
“好了!”他顯然很不喜歡這個話題,粗魯地打斷我說,“很多事qíng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你不要太自以為是了。”
他是在維護她,所以才批評我的麼?
明白了答案是一定的以後,我心裡的酸水一下子就冒了上來,我正想問他到底知道多少藏在秘密背後的真相後,橫刀不知道什麼時候捧著飯盆出現在我的身邊,他的表qíng看上去出奇的憤怒,他把飯盆“砰”的一聲扔到桌上,氣呼呼地在我身邊坐下來。
我夢寐以求的場景出現了——橫刀,段柏文,還有我。我本指望從段柏文臉上看到一丁點兒對我痛心疾首或者是對橫刀嫉妒不慡的意思,但我很失望,他只是稍微抬了一下眼皮,就繼續低下頭扒飯。
“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橫刀用筷子敲了敲桌面,大聲對他說,“竟然去酒吧那種地方胡作非為,還把自己當個學生看嗎?”
啊,他瘋了?他憑什麼指責他?而且口氣和河馬一模一樣!
我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伸出腳在橫刀的腳面上使勁踩了踩,他卻像肌ròu壞死了一樣,繼續面無表qíng地對他喊叫:“我警告你,你自己做這些事qíng不要緊,最好不要拖著於池子,她是很單純的!”
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以至於周圍吃飯的人都停下來看著他。不明事理的人,一定是以為這是一場爭風吃醋的好戲。此時此刻,我真想變成一枚圖釘,被人用力按進牆裡。
“你閉嘴!”我終於忍無可忍地呵斥他。
他卻渾然不覺,繼續用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你,還有她——”他右手一指遠處還在吃飯的斯嘉麗,“你們這些人都要自覺一點,不要再鬧什麼笑話出來了!人,如果連起碼的自律都做不到。還帶壞他人,連累他人,簡直是罪不可赦!“
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用腳直接用力地踹他也全無作用。他還是紋絲不動地說完了所有他說的話。直到段柏文抬起頭來,放下筷子,兩隻手鼓了一下掌,對著他說了三個字:“說得好!“
他完全沒聽出別人語氣裡面嘲弄的意思,表qíng還很得意,把自己當成了大俠。我則心如死灰,如果我面前有一把刀,我會毫不猶豫地把它戳進橫刀那愚蠢的肚子裡去。
可是這種想法只維持了短短几秒鐘,當段柏文站起身來毅然走掉的時候,我卻一點責怪橫刀的yù望都沒有了。因為我清楚地看到,他經過斯嘉麗的旁邊的時候,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頭,然後斯嘉麗站起來,他們兩的背影一前一後消失在食堂的門口,像兩個翅膀黏在一起的蒼蠅一樣,從我的視線裡面逐漸消失。我的心裡就像是堵著一塊不斷發酵的麵團一樣難受。事已至此,我做的一切到底是在報復斯嘉麗,還是幫助斯嘉麗呢?你瞧,現在,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和他站在統一戰線了。但是我最生氣的卻是他為了她連處分都願意,卻不願意對橫刀的橫加指責做一點點的解釋,只顧著向全世界宣揚了他們“同甘共苦“的jīng神,一想到這些,我先前對他們的愧疚統統掃了個jīng光。
活該!
祝他倒八輩子的霉被處分一萬次!
這一刻,我多麼慶幸我的身邊還有一個本該千刀萬剮的橫刀,不然,我不僅輸光了面子,,恐怕連面子也得一同賠個jīng光。
所以,當他轉身關心地對我說“你再吃點吧,你吃得太少了“的時候,我聽話坐下來,重新拿起筷子,給自己夾了一塊最大最肥的排骨,狠狠地塞進嘴裡。
“我沒說錯什麼吧?“他說,”我本來不想管的,可是看你們好像要吵起來,不管怎麼樣,我是不可能允許別人欺負你的。這是我的原則。”
“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其實這個問題,我不僅是在問他,也是在問我自己。
他咧開嘴笑了,然後回答我說:“那是當然。不過我件事我要批評你,你以後都不要花那麼多錢去買什麼禮物了,就一瓶小小的香水,三百多塊。太奢侈了。“
我還沒問他怎麼知道。他自動jiāo待說:“我去專櫃看過了,雖然錢並不代表一切,但我還是太感動了。我本來想退掉,把錢還給你,但人家說沒發票不讓退,所以,我還是留起來做個紀念,等到將來哪一天,我買三千塊的,哦不,是三萬塊,也不是,是三十萬,三百萬的東西還給你,好不好?錢就不必花在我身上啦。像我這樣的人,還是習慣用SIXGOD這種品牌哦.”
說完,他自己先樂個不行。
SIXGOD!真有他的,換成以前,我應該早也樂翻了。
但現在,我一面沉默地嚼著那塊巨大無比的排骨,一面就在心裡悲傷地想:“如果真有橫刀說的那麼一天,我的命運就真是太太悲慘了。
(12)
期末考試的前一天,天空飄起紛紛揚揚的細雪。
這天,是我媽五十大壽。
天中下午三點就提前放假,算作考前休整。我拖著一大袋髒衣服,趕回家給我媽祝壽。為了她的這個生日,我打算親手給她做一個蛋糕做為生日禮物,雖然有一個大廚媽媽,但好歹也略表一下我的心意。
往校門口走去的時候,我看到了斯嘉麗。自食堂事件後,我們已經有很多天不見面,不發簡訊,不聯繫。她站在寒風料峭的校門口,一看就知道是在等人。毋庸置疑,一定是在等他。
我小心的踩著細雪,想快速經過她。但那包髒衣服拖累了我。我的姿勢顯得笨拙又難看,一看就是天生的氣場不足。
倒是她大聲喊住了我:“元氣!”
看來我的道行,跟人家比確實是差了好幾個檔次,真是不服不行啊。
於是我也裝做若無其事地跟她打招呼:“哈嘍。”
“我等你呢。”她說,“去我家吧,我有最新的面膜推薦給你,可以在臉上化掉的那種哦,保證你不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