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我一把拂開他的手,指著他的鼻尖惡狠狠地警告他:"你在我面前再喊那破名字,我就把你掀翻了你信不信?"
他一幅對我了如指掌的樣子,用深沉的嗓音開始背誦他替我寫的個人簡介:"段柏文。寫作天才,多次獲得作文比賽大獎,表面不愛說話內心波瀾壯闊,典型的悶騷,幽默型選手。我說得對嗎?"
"對你媽那個頭!"我朝他揮揮拳頭,對付這種銼人,真是想不粗魯也不行。
他瞪我一眼,一幅對我的言行舉止吃驚到爆的表qíng。
我撇下他往前走,他跟到我後面,振振有辭地告誡我:"大才子,我告訴你,哪怕是在網上,你也要付責任,欺騙別人的感qíng,也是要算jīng神損失的。"
我想過了,如果現在於池子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把她的頭給擰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了我內心的呼喚,就在我這麼想著的時候,於池子真的就忽然冒了出來。手裡拎著一個塑膠袋,嘴裡對我喊著:"燒麥,燒麥!"
我伸出兩根手指,接過那袋燒賣,然後轉身,用極為優雅的姿勢把那袋燒麥遞給了我身後一臉疑惑的橫刀先生,並對他說:"好好品嘗一下,這可是米粒兒做成的燒麥。"
那一瞬間,於池子的臉變得煞白,而橫刀先生,自從看到於池子,眼神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粘住了一樣死死地固定在她的臉上,呆滯而又驚艷。
於是我知道:故事發生了,我可以瀟灑出局了。
再說,我哪裡有空管他們。此時此刻,我一顆心已經飛到了教室里,第一堂課是她的語文課,我想見到她的那顆心早已經按捺不住,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出胸膛高唱哈里路亞。
可惜,她還沒來。
看來昨晚--噢,我又管不住自己想那些不該想的了。
早讀課總算是熬過去了,誰知道壓著第一堂課上課鈴聲走進教室的竟然不是她,而是數學老頭。這對我簡直就是晴天霹靂!而且最可惡的是,他居然一句解釋都沒有!趁他轉身在黑板上寫題目,我趕緊問前排的魏徵為什麼會調課,魏徵只是推推眼鏡搖搖頭,一幅比我還要茫然的樣子。
我再轉頭看於池子,她在低頭記筆記,看都不看我一眼,當我不存在。
更悲慘的事qíng接著發生了,第二堂課她依然不見影子,還是數學課!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把數學老頭從講台上PIA飛下去的時候,於池子給我推過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句話:"你繼續幫我應付橫刀,我替你打探她的行蹤。"
我把紙條揉成一團扔到地上,還用運動鞋用力在上面碾了碾,再一腳把它踢得遠遠的。於池子好像對我這種不禮貌的行為早有準備,她只是不屑地笑了笑,然後就裝作專心聽講的樣子不理我了。
我當然聽不進去課。
我在想,如果她到下午都不出現,又或者,如果她到明天都不出現。再或者,如果她永遠都不會再出現,我的天,我該怎麼辦才好?對於一直被很多人盛讚想像力卓越而又超群的我而言,這簡直是我有生以來最為痛苦和折磨的一次想像了。
不知道於池子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就是逃不過挨揍的命運。那天中午,我正在教室里徘徊著要不要打個電話了解一下她的行蹤,隔壁班的女生斯嘉麗就衝進來對我喊道:"段柏文,不得了啦,於池子在教學樓前跟人gān架了!"
什麼qíng況?難道是那個橫刀求愛不成惡向膽邊生?!
我跳起來就往教室外面跑,跑出去就看見教學樓前的圍牆邊湊了一大堆人。幾個女生像柵欄似的圈住於池子,於池子還算機靈,伸出左胳膊擋住臉,臉上的表qíng很有點打死事小,破相事大的犧牲jīng神,但身體卻一動也不敢動。她以一擋五六,明顯處於劣勢。我猶豫了一下,心想女人之間的戰爭與我何gān我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再說了,光天化日之下,她們敢有什麼過激行為呢,讓於池子這個惹事jīng受點教訓,未必是壞事。
可就在我決定抽腿要走的時候,形勢突變,站在於池子左邊的一個女生拉開於池子的胳膊,旁邊那個女生趁勢掄上去就是一大巴掌。那掌聲清脆悅耳,無疑是天中正響起的上課鈴聲中最響亮的一個音符。此二人配合得天衣無fèng,鬼斧神工,於池子短短二十四小時連續被女人扁,顯然沒有回過神來。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已經有人沖了進去,一把抓住了那個打人的女生的頭髮。尖叫著罵道:"你給我去死!"
那個飆悍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斯嘉麗。
幾個女生都發出了嗡嗡的尖叫,頃刻在地上扭成了一團。
我最聽不得女人尖叫,頭皮發麻,又不能坐視不理,qíng急之中喊了一句:"保衛科!"沒料無人當真,旁邊一個眼鏡男還冷嘲熱諷的說:"要不你喊警察來了試試呢?"要不是眼看於池子被人揪住頭髮不能動彈且表qíng痛苦,我真想揍他一拳泄憤。但現在而今眼目下,救人第一,我可不想於池子有點啥閃失她媽媽對著我哭哭啼啼。我不得已衝上前,好不容易在一群紛亂的辮子和扭曲的身體中辨認出於小姐的身影,勉qiáng揪住她後腦勺下面的衣領,死命將她拽出了人堆。
誰知道我剛從那些瘋女人的魔爪下把她解放出來,還沒來得及完全把她拎到安全地帶,她就抱住我嗚嗚大哭起來。光天化日之下啊,成何體統!
但出於安慰的心理我沒有推開她,而是警惕的向四周打量。那一刻我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千萬千萬不要被小耳朵老師看到。如果這一次又像上一次那樣,那我真是要把huáng河長江烏蘇里江雅魯藏布江以及天下我所有知道的江河全跳一遍了,管它有用沒有用!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保衛科大叔已經像一顆稱砣一樣穩穩的立在我身邊,我們四目jiāo會之際,他衝口而出:"幾班的!"
我四下望去,在場的除了我,斯嘉梨以及於池子以外,其他人早就跑路了。
在天中,如果被教務處領導有請,通常的黑話是說:"教務處請喝茶"。基本上,天中的學生里,能被教務處請上喝茶的,都能被大部分學生所欽佩和敬而遠之。可是真的有了這個機會,我才發現,根本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別說茶,連椅子都沒得坐。
"知道打群架的嚴重後果嗎,昂?"教務處魁梧的女老師姓何,人送外號"河馬阿姨",是個不能惹的大人物。她先是把一本紅顏色的學生手冊重重的摔在桌子上,發出威嚴的響聲。繼而迅速移動到我們身邊,當時我和斯嘉梨於池子三人並列排成一條線,她先從於池子的眼睛開始掃視,直到我這裡,打住。
"說,到底什麼qíng況?"
我脖子一直,實話實說:"不知道。"
"哦,不知道是吧,不知道就寫檢查,寫著寫著你就知道了!"
我心說:檢查你個頭。但嘴上沒出聲。算了,我一般不和女老師起衝突。
於池子中計,紅著眼辯白說:"老師,跟他沒關係啊,他是過來幫忙的!"
"幫忙?"河馬阿姨狡猾地問,"幫什麼忙,幫忙打架?"
斯嘉麗搶著回答:"不是啊,老師!段柏文是見義勇為!我們是受害者,高二那幾個女生欺負人,說於池子搶了她的……"說到這裡,她忽然停住了,緊張地捂住了嘴。
"搶了什麼,繼續說下去。"河馬阿姨明知故問,就等著我們出醜。
"午餐。"於池子機靈地說,"買午餐的時候,她們嫌我搶位。"
河馬沒抓住把柄,開始大叫起來:"一堆女生在大cao場上打群架,這在天中還是聞所未聞的事qíng,按照我們學校的規矩,出現在這種嚴重違反校規校紀場合的人員是一律要嚴肅處理的,回去等通知吧,現在我讓你們的班主任把你們領回去--"
要知道,最後這句話才是在令我五雷轟頂的同時又欣喜若狂的,而她已經在撥電話了――好吧好吧,不管怎麼說,總算有人替我找她,任何事件都是雙面xing的,這話一點也沒錯。
我看了看於池子,臉色蒼白的她正在努力的張大嘴對我做著嘴型:"怎麼辦?"
怎麼辦?只要知道她在哪裡,把我"涼拌"或"熱拌"都統統沒有關係。
我願意哦我願意。
趁河馬打電話的時候,我不小心掃了一眼斯嘉麗,發現她也在看我。毫無疑問,她長了一張美女的臉,可是我對這類美女一向不感冒,更何況她眼睛裡she出的某種光茫,讓我覺得渾身像長了刺般的難受。我移開的我視線,腦海里迅速升起一個成語:敬而遠之。
(8)
那天,斯嘉麗很快被她的班主任領走了。留下我和於池子,在河馬的辦公室呆站了差不多有半節課,她一直都沒有出現。中途河馬阿姨好像一直都在打她的電話,不知道是沒通還是沒人接。最終,她無奈地對我們揮揮手說:"先回教室去上課吧!"
啊!她到底去了哪裡!?
"對不起啊,連累你。"從教務處出來,於池子跟在我後面假惺惺地道歉。
"別假惺惺地了。"我說,"也不看看自己身板,要當太妹也要有條件的,知道不?"
她嘻嘻笑:"就是啊,你說高二那個肥婆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呀,就他男朋友那個條件,值得本姑娘去搶麼?我要搶也要搶你這樣的帥哥對不對嘛。"
"別拍我馬屁,沒用!"
"別告訴我媽。"於池子說,"我給你一百塊。"
我朝她伸出手,她嘿嘿笑著說:"先記帳上。"
算了算了,看在她曾經多次接濟我的份上,這一次我算她免費好啦。再說,我也不是那種多嘴多舌的八卦男生,動不動就把知道的事qíng統統傳出去。損人不利已,毫無意義。哪知道於池子又出奇招,拉住我的胳膊說:"這樣吧,我給你一千塊。"
"gān嘛?"天降橫財,我嚇一大跳。
"扮我男朋友一個月。"她放開我,朝我伸出五根手指頭,"還可以附贈五次作業。"
"怎麼扮?"我說,"難不成給我一張韓庚的面具?"
她哈哈大笑:"就是製造點小緋聞啥啥的,我不是怕那個肥婆再來煩我麼。"
"你早上腦子被打壞了?"我問她。
她不答我,眼睛卻又忽閃忽閃的,像是要掉下淚來。我最怕她這一套,趕緊轉話題:"你說小耳朵老師知道這件事會不會生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