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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一個人,易如反掌。
臨暗(18)
(2)
年輕的時候我要毀滅愛qíng路燈下,他在抽菸,年輕的面孔,寫滿了自以為是的憂傷。
見了小愛,他扔掉菸頭直奔過來,第一句話就是:“小愛姐,她在哪裡?”
“她回家了。”小愛說,“明天就要去昆明。”
“我想見她。”
“那你打電話給她啊。”
“她不接。”
“那你去她家樓下等,在我這裡等gān嗎?”
“她不會回家的,她刻意要躲著我。”
“既然如此,你何苦再等她呢?”
“小愛姐,你不會不懂吧,這就是愛qíng。”
“對不起,我真不懂。”小愛硬著心腸從他身邊繞著走過去,男孩上來拉住她的衣袖,懇求說,“求求你告訴我,她在哪裡!”
“我真不知道。”小愛說,“我們今晚在飯店分手,說好了明天在機場見。”
“幾點的飛機?”男生問。
小愛遲疑了一下,終於說:“十一點。”
“謝謝。”男生晃著胳膊走了,月光下,他的背影顯得單薄而又孤獨。這是一個喜歡寫詩的孩子,也瘋狂地喜歡著娃娃,據小愛所知,他和娃娃談過一個月左右的戀愛,後來,娃
娃考到北京讀大學後,這一切就結束了。
男生叫小文。
娃娃曾經對小愛說:“我只是被他的一句詩糊弄住了,天知道我怎麼會喜歡一個有著女人名字的男人。恥rǔ。”
瞧,過去的愛,一個月的愛,她可以說忘就忘,說翻臉就翻臉。這也算是本事吧。
小愛回家洗了個澡,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出差的行李就睡了,以往出差前多半會睡不著,但那夜小愛睡得特別的香甜,可沒想到的是半夜被電話吵醒,娃娃在那邊尖叫著:“小愛姐,快來,快來救命!”
她的聲音已經顫抖,聽得出是極度緊張。
“怎麼了?”小愛在瞬間驚醒過來,“你慢慢說,不要急。”
“小文,小文他自殺了!”
小愛的頭轟一下就大了。
“我只是說著玩的,我沒想到他會來真的……小愛姐,你快來救命……你快來!”
小愛放下電話,又打了一個電話給點點,這才飛速趕往娃娃所說的地點,那是小文在南京租的一所房子,小文家境不錯,自己在南京有份穩定的工作,房子在離市區不遠的一個地方,一樓,還有個小小的院落。
有一次去接娃娃,只見小文送娃娃出來,兩人緊緊地貼在一起,恨不得是一個人。
小愛下了車,直奔小文的家,門緊閉著,小愛一敲,門就開了。娃娃神色慌亂地把門打開,小愛一眼就看到半躺在地上的小文,臉色蒼白,手腕那裡,纏了許多的布,地板上點點的血跡到處可見。
小愛努力地維持自己,才沒有暈過去。
小愛想起,那一晚的李進,應該也是這種狀況。點點趕來,將李進送到醫院,小愛搭坐當晚的火車離開北京,從此,再也沒有回去過。
事qíng過去了好長一段時間,她都有殺了人的錯覺。夜夜不得安睡,清晨醒來,只覺得滿臉滿心都是撫不平的皺紋。
“小愛姐,小愛姐,怎麼辦?”娃娃毫無主張。
小愛蹲下,問小文:“你有事嗎?感覺怎麼樣?”
“還好。”小文慢悠悠地說,“死亡的感覺其實很美妙。”
“你他媽要死你自己去死,你不要牽連到我!”娃娃一聽小文說這話,憤怒地抬起腳,一下又一下地朝著小文的身子踢去,小文也不躲,表qíng安詳地讓她踢。
“你瘋了!你是不是真的想他去死!”小愛拼命按住激動的娃娃,“別鬧了,快把人送醫院才是!”
“死!他不死我送他去死!”娃娃大喊大叫,繼續往小文身上踢去,“這樣的衰男人活著也沒有用!”
小文躺在地上,臉色越發蒼白,卻在微笑。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娃娃嚇得停了手,問小愛:“是誰?”
“點點姐。”小愛說,“我一見血就暈,她比較有經驗。所以叫她來。”
點點進來,不過一分鐘,就明白了狀況,她當機立斷地說:“娃娃你和小愛打車,快回小愛家,這裡的事jiāo給我處理,千萬不能傳出去。”
小愛知道,點點一來,就沒事了。
點點也蹲下來,看了看小文說:“沒事了,我這就送你去醫院,不過你記住,不准提到關於娃娃的半個字,知道嗎?”
“我不去醫院。”小文說,“你們讓我死,好得很。”
“不就是手臂上割幾刀嗎,死不了。”點點和小愛合力把小文從地上扶起來說,“不過痛起來倒是夠你受的。”
“快給我去醫院。”娃娃說,“不然一切免談。”
小文的眼睛裡閃出一些些光來,也許在娃娃的語氣中聽出了還可以商談的意思,他的腿上也有力氣了,配合著小愛和點點開始往外走。
小愛給娃娃使眼色,意思是讓她不要再亂講話了。
娃娃背對著小文撇了撇嘴。眼裡並沒有同qíng和愛,只有厭惡和不屑。
小愛當時就想,小文這個可憐的孩子,就這樣親手毀掉了自己的愛qíng。
當然,娃娃也好,小文也好,都有機會再重來,這沒有什麼。
臨暗(19)
(3)
昆明的夜昆明,一雨變成冬。
網絡是個惹禍的東西,娃娃和小愛剛下飛機,機場就已經是fans的天下,有人捧著花,有人高舉著數位相機,有人拉著長長的橫幅,都在等娃娃出來。
娃娃不聽小愛的勸告,穿少了,只好縮著脖子和書迷打招呼。
有女生在驚呼:“她真酷,比我想像中的還要酷。”
她們也許全然忘了娃娃也只是個女孩子。
書店的人和小愛一起,好不容易才護著娃娃上了車。沒得到簽名的書迷,還在跟著車子後面跑。
書店負責接待的是個聰慧的女孩,叫真真。真真對小愛說:“娃娃的知名度真不輸給任何娛樂界的明星。”
小愛謙虛地笑:“她現在也是明星。”
“錯。我是作家。”娃娃縮著脖子糾正。她真的冷,臉色都有些發青。昨夜跟血有關的記憶還沒有抹去。小愛從行李里取出外套來替她穿上,她啞著嗓子說謝謝。
真真把行程表拿出來給小愛看,密密麻麻,差不多沒有休息的時間。
日程表第二天的安排上面,寫著:昆明飛麗江。
麗江兩個字,莫名其妙地刺痛了小愛的心。
“沒問題吧?”真真說。
“沒問題啊。”小愛答。
點點的電話來了,只說了三個字:沒事了。
小愛轉頭對娃娃說:“沒事了。”
娃娃縮縮脖子,像是沒聽見。
那夜,小愛和娃娃一起住在賓館裡,因為太冷,又怕被fans圍攻,所以兩人早早地上了chuáng,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
娃娃忽然問:“小愛姐,你心目中的愛qíng是什麼樣子的?”
“不知道。”小愛說,“我可不能和你比,小小年紀,已經是愛qíng專家。”
“我那都是幻想出來的。”娃娃說,“我還沒遇到過自己真正愛的男人呢。”
“小文不算嗎?”
“差老遠了。”
“呵呵,總有一天會遇到的。”
“那你遇到過嗎?”
小愛想了一下說:“也沒有。”
“你騙人。”娃娃坐起身子來,笑著看小愛說,“你心裡肯定有個男人,怎麼也忘不掉。”
“胡說八道你一流。”小愛笑。
“我是女巫,我可以看到人的內心的。”娃娃說,“告訴我嘛,那個男人是誰,是什麼樣子的?”
“你不是說你是女巫嗎?還用得著我告訴你!”
“這麼說你就是承認了嘍。”娃娃得意地笑。
小愛用被子蒙住頭,裝笑。
眼淚卻悄悄地涌了出來。
娃娃把燈關了,她手機的短消息一直在響,也許是怕影響到小愛休息,娃娃把手機調到了無聲,只是藍色的屏幕一直不停地在閃爍。
過了很久,小愛把頭伸出來,命令地說:“把手機關了,睡覺!”
“你哭完了?”娃娃問。
“誰哭了?”小愛不承認。
“如果有一個男人,能讓你流淚,那你就完了個蛋了。”娃娃一邊發短消息一邊說。
“你在給誰發短消息呢,你是不是又戀愛了?所以才害得小文要死要活的?”小愛岔開話題。
“錯也。”娃娃說,“我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我要像我小說里的人一樣,愛他個百次千次萬次,愛到愛不動為止。”
“你這個女人好可怕。”小愛說。
“報上不是說我是同xing戀嗎,也許我是男人。”娃娃故意把聲音弄得粗粗的嚇小愛。
小愛再次用被子把臉蒙起來。
娃娃心滿意足地關了手機,也把臉蒙起來睡覺。
小愛卻一直沒有睡著,失眠的夜裡,最怕孤單。
這兩年一直在拼了命地工作,孤單襲來的時候都顧不上傷心,只有到昆明的這一夜,往事才有空沉澱,心事也如同長了翅膀,飛到遠方。
不過,是誰說過,心動,才證明你活著。
娃娃很快睡著了,小愛爬起來,坐到窗邊的椅子上,對著鏡子抽一根煙。小愛其實沒有菸癮,心qíng不好或者心qíng很好的時候,才會抽菸。只是,此時的小愛卻分不清自己的心qíng到底是好還是壞。
奇了個怪了。
小愛對自己說:放輕鬆。
說完,她吐了一個漂亮的煙圈,把菸頭滅了,回到chuáng上,睡覺。
臨暗(20)
(4)
往事如昨huáng昏的時候,小愛又一次來到了麗江。
書店把他們安排在官房大酒店。
“官房”兩個字,讓小愛的眼睛莫名其妙地刺痛。於是她別開了頭。
和小愛的心事重重相比,娃娃則顯得無jīng打采。之前要到麗江的興奮在到達麗江後dàng然無存。前一天昆明的簽售依然是人山人海,在書店前面的廣場上,穿著單薄的娃娃簽了兩個多小時沒停手,也許是太累的緣故,娃娃吃過晚飯就發現自己病了,像那晚的離離一樣,滾燙地貼著小愛。小愛有些擔心,當然還有些心疼。十九歲的姑娘,要承載盛名之下的負累,苦自不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