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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青笑了笑說:“在現在這個時代,夢想死去這事兒,的確是司空見慣。”
這話倒令眾人一靜,連始終低著頭的安岩,都抬頭看了他一眼。
一名老刑警感嘆道:“他們還都是些孩子,大學時追求追求興趣愛好和夢想,誰知道就賠上了xing命呢?”
方青說:“案發已經過去了八個小時,目前的初步調查結果是:五人都沒有普通專業普通學生,家境普通,沒有氰化物購買來源;沒有明顯殺人動機;
沒有不在場證明;
無論死者還是生者,指甲里都沒有氰化物殘留物;此外,我們反覆與他們溝通過,他們說都不會把工作室的鑰匙給別人。不可能有外人配了鑰匙闖入。”
大家都沒說話。一個看似簡單的案件,卻陷入調查的僵局。
“還需要深挖這個案件。”方青說。
大家都點頭。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三個人,對我們隱瞞了什麼事,藏著秘密。”方青說。
這一點,大家居然都沒有異議。
一名刑警說:“既然熱愛cosplay,卻在前一段時間突然扔掉工作室所有紀念照。的確不對勁。而且同伴死了,他們三個的反應都太不對勁了。驚嚇之餘,好像都在極力逃避著什麼。”
——
散會了,方青和安岩一起走出會議室,遠遠的卻瞧見走廊里,有人在吵鬧,有人在哭。
“是死者陸季的家長,還有文曉華的家長。其它人家都是外地的,父母還沒趕過來。”一名刑警解釋道。
“讓他不要玩這些鬼玩意兒,好好讀書、好好找工作,他不聽!”陸季的父親坐在走廊里,嚎啕大哭。他穿著件半舊的襯衣,裡面是bj當地老居民常見的白背心,一看家境就不寬裕。陸季的母親坐在他身邊,哭得已沒了聲音。
“現在完了!全完了!我的孩子啊!”陸父嘶吼道,“這個家完了!陸季啊!你玩那些gān什麼呀!我恨啊,恨沒有攔著他啊!孩子啊,你好好讀書找個踏實工作,爸爸媽媽現在就不用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啊!”
文曉華的父母看起來安靜多了,穿著也稍微好些,但大概是來到警局,兩人都很緊張,一直抓著一名警察問:“我們曉華什麼時候可以走?他同學死了,關他什麼事?快放我們孩子走!”
警察剛要安慰,誰知旁邊的陸父聽到了,一下子衝過來,抓住文父的衣領:“我孩子死了,你的孩子為什麼還活的好好的?下毒,他們說是下毒!是不是你們家的gān的!媽的!為什麼我孩子死了,你們家活得好好好的!”
文父看起來是個知識分子,臉都漲紅了,用力擺脫他:“你神經病!你兒子死了關我們家什麼事!”文母也上來幫忙,陸母見狀哭得更厲害。警察連忙勸阻。
亂成一團。
……
方青和安岩一直靜靜地看著。
“這兩個家都毀了。”方青說,“你說,可悲的到底是什麼?”
安岩一怔,方青已轉身走進審訊室。安岩快步跟上去,問:“組長和簡瑤呢?”
方青答:“他們去查證那個秘密了。”
安岩:“那我們呢?”
方青笑了一下:“我們,去會會三名倖存者兼嫌疑人。”
——
與此同時,薄靳言和簡瑤正坐在去南華大學的車上。
簡瑤還有點疑惑:“審訊嫌疑人,這麼重要的事,你不參加,反而來參加背景調查?”
薄靳言答:“那種事,jiāo給方青做就可以了。他會做得很好。”
簡瑤笑了:“想不到,你居然還挺會用人的。想不到你還有領導力呢。”
薄靳言看她一眼答:“我對領導人沒有興趣。我只是把自己不喜歡的、簡單乏味的工作,分配給喜歡它、適合它的人。譬如我和你之間……”
簡瑤:“夠了。”
她又問:“那麼背景調查你為什麼感興趣?”
薄靳言嘴角浮現一絲笑容:“因為這個案件,看清背後隱藏的痛苦,比直面死亡更關鍵。”
南華大學,學生宿舍。
死者陸季居住的那間宿舍,已經有鑑證人員進入,他的同學們也在接受詢問。薄靳言和簡瑤走進去,就見一個凌亂的上鋪,正是陸季的chuáng,也是典型的大學男生宿舍模樣。
簡瑤仔細觀察了一圈,牆上只簡單的貼了張課表,字跡不敢恭維。蚊帳破了個小dòng,也沒補。書比較雜亂地堆在chuáng鋪下的書桌上。衣櫃裡有幾件球服,還有幾件普通品牌的t恤,都是幾十塊一件的,還有些髒衣服髒襪子塞在柜子里。
看了一會兒,薄靳言問:“看好了嗎?”
簡瑤點頭:“看好了。”
兩人便離開這間宿舍。
第二個去往的是許笙的宿舍。女生宿舍相對整潔gān淨一些,許笙的chuáng鋪更是簡單。常見的普通蚊帳,牆上什麼也沒貼,也沒有任何裝飾品。符合她沉默木訥的個xing。書本整齊放在書櫃裡,電腦是便宜的品牌。衣櫃裡是些黑白灰的衣服。涼鞋穿爛了一條帶子,也沒有補,放在桌下,看樣子還在穿。
“一如我所料。”薄靳言說。
簡瑤點頭。
第31章
第三個去往的是文曉華的宿舍。他的chuáng鋪也有點髒,但比陸季好一點,比許笙差一點。牆上貼滿了課表、一些動漫展宣傳頁,還有張明星代言的運動品牌畫報。
書架上放著些考研書籍,還有些勵志成功書。桌面有些亂,但不髒。衣櫃裡都是些白t恤,還有幾件卡通t恤和短褲。桌子下放著運動鞋。
離開南華大學後,兩人又分別去了已經畢業的蔣學冉和容曉楓各自租住的房子。
容曉楓和一個女同學合租。她住的是小間。蚊帳是粉紅色的,牆上貼著不少她cosplay的照片。房間有點亂,也有點髒。髒衣服丟在角落裡還沒洗。衣櫃是rǔ白色的,衣服看起來都很廉價,但是款式cháo流,花花綠綠。
薄靳言注意到這套房子的陽台上,還養著幾盆綠植,便問同住的另一個女孩:“這些植物,是誰養的?”
女孩答:“哦……是我養的。”
“容曉楓不養這些嗎?”
女孩得知容曉楓的死訊後,還有點驚魂未定,答:“不……她不養,她、她沒有耐心gān這些。她只喜歡聽音樂和cospaly。”
看起來蔣學冉的經濟條件相對寬裕些,他自己獨租了一套一居室。但位置也比較偏,房屋老舊。這是一棟建於90年代的房子,長長的走廊兩旁,都是一間間的房子。蔣學冉的房間相對還算整潔,也有幾件價值不菲的襯衫西褲,掛在柜子里。但整間房子的色調也偏冷,沒有太多布置,看起來就是租來的模樣,沒做太多改變。衣服也大多是黑白灰。書架上除了些職場書籍、財經書籍,沒有別的東西。
離開蔣學冉的家,薄靳言問簡瑤:“都看清楚了嗎?”
簡瑤答:“看清楚了。”
“我已經知道他們隱藏的那個秘密是什麼了。”薄靳言說,“他們三個,都在說謊。”
簡瑤說:“我想,我也知道了。”
薄靳言微微一笑:“犯罪心理之花,在我面前越來越盛放了。”
——
審訊室內,一盞白燈,肅靜又刺眼。
第一個接受審訊的,是文曉華。
柿子要挑軟的捏,這是方青一向的路數。
比起昨天傍晚,文曉華現在看起來冷靜下來不少。但是方青很清楚,對於這種xing格懦弱的男孩,那種冷靜就跟紙似的,一戳就破。
“你是什麼時候加入月影動漫社的?”方青不急不慢地問。
文曉華:“前年……上半年吧。”
“當時動漫社有幾個人?”
文曉華:“三、兩個吧。就容曉楓和蔣學冉。”
“你在動漫社主要負責些什麼?”
“我……我負責扮演一些正太角色,還有,一些雜事。”
方青皺了一下眉:“正……太?”
旁邊的安岩湊過去,低聲跟他解釋了幾句,方青眉頭舒展,點了點頭。
“案發前一天,你從便利店買水回去,一路上有人看到嗎?”
文曉華的臉立刻就有點紅了:“我、我沒注意。”
“在路上是否停留過?”
“沒有!”
……
漸漸的,觸及更敏感的話題。
方青直視著他:“真的不會有別的人,擁有你們工作室的鑰匙?”
文曉華:“應該不會有。”
“可是毒是下在水裡的。”安岩淡淡道,“除了兩名死者,就只有你們三個能接觸到水。”
文曉華一下子慌了:“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不是我!我毒死他們gān什麼啊,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
方青打斷他:“那你覺得會是誰下毒?”冷硬的語氣,只令文曉華心頭一顫。
“我……不知道。”
“一定會有那麼一個人。”方青說,“否則毒不會自己跑進礦泉水瓶里去。文曉華,你要清楚,毒是下在所有水裡的。現在你如果有所隱瞞,誰知道兇手下一個害的,會不會是你!”
文曉華打了個寒戰。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抬起頭,說:“……蔣學冉。”
方青和安岩都沒說話。
文曉華自己卻已沉不住氣,結結巴巴說:“蔣學冉!我們中間,就他這個人挺冷血的。如果……如果真的有人下毒,不會是別人,肯定是他!”
“你為什麼懷疑他?他有什麼動機殺掉所有人?”方青緩緩問。
文曉華愣了一下,低下頭去:“我不知道。是你們一定要問說一個人的。”
方青和安岩對視一眼,沒說話。
“最後一個問題。”方青從抽屜里拿出個東西,正是薄靳言在工作室里發現的那隻小和尚的玩偶擺件,已經被擦拭gān淨了。他問:“這個擺件是誰買的?”
文曉華張了張唇,答:“我記不清了,可能……是陸季的吧。”
——
第二個接受審訊的是許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