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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後還有個涼棚,裡面有一缸水,架子上還搭著條gān淨的紗籠。慕善這才明白婦人讓自己洗澡,心中感激萬分。
泰國天氣十分炎熱,洗了澡,慕善只覺得一身清慡。回到屋裡,她問婦人附近哪裡有電話。婦人卻說只有鎮上有,距村子有一天的路程。問她這裡是誰的地盤,這回她用漢語回答得很清楚:“將軍。”
唯一一個勢力與死去的首領不相上下的軍閥毒梟——君穆凌將軍。
慕善還在客廳看到牆上掛著的男人遺照,穿著國民黨軍裝,用中文寫著姓名。她推測這位泰國婦人應該是一名軍人遺孀,所以才被允許住在罌粟田旁。
可這裡連電話都沒有,可見君穆凌將軍管制的厲害。慕善抬頭看了眼表,已經是早上九點。她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問婦人司機去了哪裡。婦人搖搖頭。
這讓慕善覺得不妙。司機身上帶著他們大部分錢,還有手機和槍。對了,還有越野車。如果他隻身逃出去,只怕沒人會注意吧?
想到這裡,她立刻站起來,衝到門口。門外陽光明媚,一條小路直通道村落的大路上,三三兩兩的村民正往罌粟田裡走。而那片茫茫的罌粟田裡,哪裡還有司機的影子?
慕善有些沮喪的走回房間,陳北堯和丁珩都醒了。看到她,兩人目光卻都有些凝滯。
丁珩看過她穿紗麗的異域風qíng。但現在她剛洗完澡,濕漉漉的長髮還貼著勻稱白皙的肩頭,皮膚顯得水潤清透,眉目格外生動。他的目光便有些移不開,也不想移開。
而陳北堯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打扮,就像剛從冰涼宜人的河水裡走出來,每一步都娉婷踏在他心尖上。
慕善在兩人不約而同的灼灼注視下,下意識抬手攏了攏頭髮。看到她明顯有點不自在,陳北堯反應過來,餘光瞥見丁珩也牢牢盯著她。
他掙扎著坐起來,慕善幾乎是立刻跪倒在他身側,扶著他:“怎麼又起來?”他順勢將她的腰輕輕一摟,柔膩香軟全在懷中。他聞著她身上河水的氣息,也不看丁珩,柔聲道:“出了什麼事?”
丁珩看著這刺眼的一幕,抬手取了一邊的水瓶,自己喝了一口。
慕善說了司機的事,兩個男人的神色都沉寂下來。丁珩先對慕善道:“既然是君穆凌的地盤,應該暫時安全。”
因為慕善和陳北堯身上手機早被搜走,丁珩受傷後隨身物品也jiāo給手下。現在三人沒辦法跟外界聯絡。
陳北堯安慰道:“不急。我估計蕈找到我們最快也要七八天。這段時間,我們想辦法脫身。”
說到這裡,陳北堯看著丁珩:“丁少,你怎麼看?”
慕善和丁珩都有些意外。
“我同意。”丁珩淡道,“傷沒好,再到處跑更危險。”
陳北堯又問慕善:“這個泰國女人可靠嗎?”
慕善點頭:“感覺還行。對了,你們餓了嗎?先吃飯吧。”
慕善走出房門,丁珩卻忽然問:“你信我?”
陳北堯答:“我信她。”
丁珩沉默後點頭:“一樣。”
兩人心裡都清楚。慕善從昨晚到今天,不偏不倚的態度,有意無意向兩人暗示,他們中間誰趁機動了對方,她都不會同意。
對丁珩來說,殺父之仇不可不報,他當然不會放過陳北堯。但數日前,在調查得知陳北堯一家當年的慘狀後,多少對他有些影響。不能說一笑泯恩仇,只是想到要殺陳北堯,心頭感覺略有些複雜。況且現在還未逃生,慕善又夾在當中,輕舉妄動可能會害了三個人,也可能被陳北堯反咬一口。權衡之下,他願意回霖市在動手。只不過陳北堯是否可靠,他自會留意。
陳北堯的想法跟他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他多少懷了點yù擒故縱的心思——慕善被丁珩所救,只怕這輩子都感激萬分。甚至難免會對丁珩有好感。可這種好感,哪怕是一丁點,都會讓他不痛快。要讓她再次把全部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他必須先表現出寬容。
兩個男人各懷心思,但基本的和平協議,算是達成。
泰國食物重酸辣,婦人匆忙之間,當然不會另外為他們準備。兩人都稍微吃了一點米飯,便難以下咽。慕善向婦人借了鍋,重新給兩人熬上一鍋ròu粥。
時間到了中午,格外炎熱。慕善回房間一看,兩個男人都是大汗淋漓。這裡氣候濕熱,慕善剛才又沖了個澡。可他們昨天逃亡至今,還穿著血淋淋的衣服,渾身早已粘熱難受。
慕善看了兩眼,用盆子端了水,先在陳北堯身旁蹲下。想了想,覺得有點怪,還是跟婦人借來一條紗帳,掛在兩人中間的空地上。
陳北堯見狀便笑了。慕善這個舉動當然合他心意——她的睡相、她穿紗麗的樣子,他當然不想令丁珩看到。
慕善其實沒想那麼多。只是當著一個男人,給另一個男人擦身體,感覺怪異。
她跟陳北堯沒那麼多忌諱,小心翼翼把他的襯衣解開,扯掉。再換掉他身下汗涔涔的涼蓆,然後一點點擦起來。
略有些手忙腳亂的解開他的繃帶,用溫開水一點點清洗。婦人給了她一些當地糙藥,說是對槍傷有幫助。她給陳北堯敷上,然後換了gān淨繃帶。
儘管繃帶包的形狀很難看,但清涼的水和糙藥,令陳北堯渾身說不出的舒服。他抬頭便看到慕善神色嚴肅,眼神極為專注。這模樣令他覺得可愛極了。
上半身擦完,到了下半身。慕善先擦gān他兩條腿,換了藥。然後她看他一眼,臉略有點熱:“那裡要不要?”
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對男人的身體了解不多。只是這麼濕熱的天氣,她覺得他應該不舒服。
“嗯。”他答道。
慕善小心翼翼脫掉他的內褲,饒是兩人親密多次,她卻從沒這樣服侍過他。她紅著臉,全無雜念,毛巾沾了水,輕輕擦拭。
只是陳北堯就算重傷,本能還在。眼見她微蹙眉頭,兩頰薄紅,柔軟的手時不時碰到他的……
慕善看著他一點點的變化,心忽然跳得很厲害。好容易擦完,正要端起水盆離開,卻被他一把抓住手,牽到唇邊,輕輕吻著。
“我真的不能理解你們男人。”慕善低聲道,“這個時候居然還……”
陳北堯這種qíng況當然不會真的動yù念,有反應只是條件反she。他笑道:“你不懂。”
慕善也不深究,把手抽回來,給他穿好托婦人買來的內衣褲。陳北堯渾身上下舒慡很多,低聲道:“謝謝。”
慕善看他面色蒼白、渾身是傷,神色卻極為平和溫柔。她忽然就很想親他。
她低頭,在他幽深的注視里,吻上他的唇。
她的手就扣在他身體兩側,不敢壓不敢碰。他也頭一回沒有把她緊緊抱入懷裡。可兩人分離顛簸數日,這還是第一個吻,而且還是她主動。陳北堯幾乎是立刻重重反守為攻。帶著剛剛被她撩撥卻無法釋放的濃烈yù望,他的唇舌格外兇狠,就像要把她吃下去。
慕善也是捨不得了,過了很久才移開。四目相對,她居然看到陳北堯臉頰一抹淺紅。這令她心裡說不出的舒服,端起水盆站起來,眉梢眼角卻都是笑意。
陳北堯盯著她,卻忽然想起什麼,問:“你還要gān什麼?”
慕善一愣,頓了頓才道:“我請布瑪幫忙,就是那位泰國大嫂,但是她不肯,給錢也不肯。”
“……讓他自己擦。”
“你自己擦個試試?”慕善低聲道。
陳北堯百密一疏,又完全沒辦法反駁。等聽到慕善腳步聲再次響起,看著她雪白的小腿出現在帘子另一側,把水盆放在地上。
帘子上光影閃動。
丁珩之前把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一直沒吭聲。此時望著慕善一臉坦然的開始給自己擦拭身體,他笑道:“善善,你真是個天使。”
慕善覺得他的話有點不對勁,一時想不起是什麼。
只是過了一會兒,雖然她不會像伺候陳北堯那樣徹底,但僅僅是擦拭四肢軀gān,丁珩竟然也有了反應。
這不能怪丁珩。心上人觸碰自己每一寸皮膚,哪個男人忍得住。
慕善面沉如水目不斜視,丁珩緊盯著她。帘子這頭,只有兩人略顯凝重的呼吸聲。
就在這時,帘子一挑,陳北堯神色平靜的看過來。
“善善,給我那瓶水。”
丁珩沒看陳北堯,他雙手枕在腦後,大大方方的姿態,就像在欣賞慕善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qíng,同時並不掩飾身體的忠誠反應。
“嗯。”慕善應道,正好也擦完了,她起身出門。
陳北堯看著她的背影,手一放,帘子重新垂下。
40、領地
就這麼看似“風平làng靜”的過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慕善卻有了意外的收穫。
因為對布瑪多少還存著戒心,慕善每晚睡眠都很淺。早上天剛微亮,她聽到客廳傳來響動。走出去一看,布瑪背著個大筐,正要出門。
詢問之下,才知道距離村落兩公里的山谷,今天有集市。鎮上的販子會到集市上倒賣生活物資。慕善心頭燃起希望,也許能找到與李誠聯絡的方法。
那兩人還沒醒,她還真有點不放心他們獨處。帶槍並不安全,留給他們任何一個更不安全。她把槍偷偷藏在自己的衣物當中,留了個紙條給他們,就跟布瑪出了門。
逃亡那夜月黑風高,慕善一路根本沒看清。今天艷陽高照,隨布瑪走下山坡,沿著罌粟田往前走,只見每隔百米左右,就架著個崗哨。一名持槍士兵站在山頭。
慕善心裡就有了計較——只怕那晚的動亂,跟君穆凌將軍也有關。否則如果士兵們值勤如常,他們哪裡能逃到布瑪家?
她對時局了解不多,這一點結論意味著什麼,只能等那兩尊大佛去分析了。
忽然有人高喊了句泰語,路上僅有的三五個人全停下腳步。布瑪也停步,看了慕善一眼。慕善會意,心裡一陣緊張。
是一旁崗哨上的年輕士兵。他拿著槍一路疾衝過來,隔著幾米對準慕善。
布瑪似乎認識他,用泰語跟他說了幾句什麼,又把慕善給的一張美金塞到他手裡。他擺擺手推開,轉頭問慕善:“中國人?”
他用的是漢語。慕善抬頭直視著他,看起來只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男孩,樣子很敦厚,五官輪廓就是中國人的模樣,只是皮膚略黑點。
她答道:“嗯。我跟團到湄公河旅遊,前天晚上不知道什麼,到處都在開槍,旅館裡也有。我害怕,就跑出了旅館。有兩個士兵追著我,我就跑到這裡,被布瑪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