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白新羽撅著嘴,嘟囔著,“你給我扒蟹殼啊。”
保姆笑眯眯地看著他,一臉疼愛,“好,我家小祖宗說什麼是什麼。”
白新羽在屋裡憋了一整天,哪兒也沒去。他爸果然說到做到,他一覺醒來,車和自己公寓的鑰匙都沒了,信用卡不用看,肯定也全停了,他窩在chuáng上打了會兒遊戲,越打越心煩,直接把手柄摔了。
想來想去,保姆說得對,這事兒要真想解決,必須還是得他哥出馬,可是他實在不敢給簡隋英打電話,光是想著要聽到那熟悉的怒吼聲,他就覺得後脖子發涼、腿發軟。他在去部隊受苦和被他哥狠削一頓之間猶豫不決。
就這麼萎靡了兩天,晚上吃飯的時候,白新羽照樣沒下樓,讓保姆把飯菜端他房間,他剛吃了沒幾口,房間門就被推開了,抬頭一看,他爸媽就站在門口,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白新羽立刻把筷子一扔,往chuáng上一靠,裝出一副沒胃口的樣子,委屈地扭過了頭去。
李蔚芝埋怨道:“成天躲在房間裡gān什麼你,也不知道下樓活動活動。”
白新羽小聲說:“沒勁兒。”
白慶民粗聲道:“裝個屁,給我坐直了。”
白新羽還是有點畏懼他爸,坐直了身體。
白慶民把一個文件袋扔到了他chuáng上,“這是你的檔案,隋英都給你辦好了,明天下午四點的火車,我送你去火車站。”
白新羽瞪大眼睛,“明、明天?”他沒想到這麼快,他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絕食,或者想什麼其他的對策,結果他還什麼辦法都沒使出來,就要走了?他有種還沒出拳沙袋自己爆了的無力感。
白慶民看著他,也有點不捨得,但還是硬著心說:“明天。”
白新羽想嚎啕大哭,但是突然發現這幾天負面情緒宣洩得太多,一下子聚集不起來了,他一張臉立刻垮了下來,眼中滿是震驚、絕望,卻說不出話來。
李蔚芝心疼地說:“好好把這頓飯吃了,明天想吃點什麼告訴媽媽,媽媽親自給你做,到了部隊要好好聽領導的話,跟人好好相處……”她有點說不下去了,一想到兒子馬上就要離開自己身邊了,心裡萬般不舍。
白新羽知道,此時說什麼不想去已經沒有用了,看著chuáng上的檔案袋,他真想一頭撞死。
白慶民道:“你收拾收拾東西吧,其實也沒什麼可收拾的,部隊不讓帶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那個檔案里有入伍須知,你好好看看吧。”
後來他爸媽再說什麼,他基本就沒怎麼聽進去,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給他哥打電話,他寧願被他哥打個半死,也不要去部隊!
他爸媽一走,他立刻抓起手機撥他哥的電話,結果連撥了好幾通,都沒有人接,他知道,他哥是故意不接他電話了,他一時感到天崩地裂,覺得自己的人生徹底完了。
第二天下午,白新羽連哭帶鬧地被硬推上了車,押送到了北京火車站。
此時,他身上穿著一身迷彩服,他這輩子沒穿過這麼便宜的衣服,總覺得那布料太硬,磨蹭著皮膚非常難受,他胸前還別著一朵蠢透了的大紅花,總是很有型的頭髮此時被鴨舌帽壓得站不起來,他眼圈通紅,神情沮喪,幾乎是被他爸拖著往前走。
白慶民一邊走一邊數落他,“就是忘了把你那頭髮給剪了,染個亂七八糟的顏色像什麼樣子,到了那邊先把頭髮理了,知道嗎?”
白新羽抿著嘴,心裡充滿了怨憤和牴觸情緒。
李蔚芝在旁邊不停地抹眼淚,絮絮叨叨地囑咐了他一大堆東西,但白新羽此時哪還有心情聽,他已經走入伍通道來到了站台,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綠色的海洋,整個站台人頭攢動,到處都是入伍的和送行的,鼎沸的人聲中,分明還夾雜著一些激動地哭聲。
白新羽其實早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想到有這麼多跟他一樣受苦受難的兄弟,在這種離別的氛圍渲染下,他也想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蔚芝摸著他的臉,眼淚也止不住了,“寶貝啊,到了那邊好好照顧自己,媽媽也捨不得你,可媽媽都是為了你好,你不要怪我們,也不要怪隋英。”
白新羽還抱著自己能搶救一下的念頭,淚眼汪汪地說:“媽媽,咱們回家吧,我不想去,我不想離開你。”
李蔚芝一邊抹眼淚一邊說:“你哥怕你在部隊受欺負,找了個人照顧你,那孩子家裡很有來頭,他爺爺跟簡家的老太爺是一輩兒的,軍人世家,那孩子叫俞風城,跟你同一期入伍,你哥是特意把你安排到跟他一個地方的,好照應你,你到了部隊記得去找他。你看,你哥也是真的為你好,你不要有怨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