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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母輕輕摸著蕭子淵的手臂和腿,“不知道老爺子打他沒有?”
蕭父沉吟了下,“應該不會,老爺子那根棍大多數時候都是唬人的,你見他什麼時候真往孩子們身上招呼的?”
蕭母點點頭,“讓他睡吧,我們走吧。”
蕭子淵迷迷糊糊的知道有人來過,想要睜開眼睛,大腦卻一片混沌,掙扎了幾次又睡了過去。
蕭父蕭母剛消失在小院的拐角,蕭爺爺蕭奶奶便從另一條小道上相互攙扶著走了過來。
蕭爺爺剛要推門,蕭奶奶攔住他,“輕點,孩子病著呢!”
蕭爺爺按在門上的手頓了下,力道輕了幾分慢慢推開門,兩位老人走了進去,站在chuáng邊看著chuáng上的人,蕭爺爺把手裡的保溫杯放在chuáng頭。
蕭奶奶有感而發,“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孩子,總是生病,也是這樣躺在chuáng上,吃那麼苦的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蕭爺爺也是笑眯眯的,似乎對這個孫子很滿意,“這個孩子這點像我。”
蕭奶奶橫他一眼,“那你還讓他在風口站了那麼久?知道你愛吃豌豆huáng,那天剛進門就去了廚房泡豌豆,說是團圓飯的時候做給你吃,今天一早又在廚房裡忙了半天。”
蕭爺爺有些好笑,“你不愛吃?他不也是做給你吃嗎?我倒不是罰他,他這兩年的注意力似乎偏向了別的地方,我是想讓他好好想清楚,不要本末倒置!”
蕭爺爺忽然又問,“那個女孩子你知道嗎?”
蕭奶奶搖頭,“不知道。”
蕭爺爺沉默片刻,“要不,我派人去查查?”
蕭奶奶一臉不贊同,“你這個人真是的,孩子們還沒點**了,你查什麼,他想讓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帶回來。子淵也是聰明孩子,知道現在說你也不會答應,就一個字不提。你放心吧,這個孩子心裡有數。”
蕭爺爺想了想笑著點點頭,此事便再也不提。
老兩口小聲的jiāo流了幾句後也離開了。
蕭子淵並沒有在國內待多久,沒過幾天便回了學校。
再開學的時候,隨憶忙得天昏地暗,等考研成績,準備複試,準備畢業,照畢業照,畢業典禮,散夥飯,一波一波接踵而至,等她們終於閒下來的時候,已經該離校了。
最後一頓散夥飯後,四個人走在校園的小道上,三寶忽然小聲抽搐起來,三個人都有些動容。
隨憶何哥順利考上了本專業的研究生,三寶憑著低到不能再低的成績考上了蘇教授的研究生,為此她還得意了很久。而妖女將會在幾天後按照計劃去國外的學校報到,從此和她們三個天各一方。
隨憶剛想出聲安慰,誰知三寶忽然站住對著眼前的男生宿舍樓大吼,“學弟們!你們等著!等著我出去賺了錢回來包養你們!”
隨憶妖女何哥立刻傻眼,路邊的行人也捂著嘴看過來,而眼前宿舍樓里則有人站在陽台上chuī起了口哨,還有幾個男生叫起來,“學姐,我們等你!早點回來哦!”
周圍的人立刻爆笑出聲。
離校那天,四個人拉著行李站在寢室門口,看著空dàngdàng的寢室,誰都不願意離開。
記得那年的寢室,擺滿了雜物。每晚我們躺在被窩裡,漫無邊際的聊天。記得那年校園,天很藍,風很清澈,我們來來回回的走在校園的小道上,一遍又一遍,我們酣暢淋漓的說著笑著,最美好的時光就從我們腳下走過了。
幾天後,隨憶三寶何哥站在機場大廳里送妖女。
三個人一臉依依不捨,不時轉頭看向機場門口,唯獨妖女一臉微笑的和她們說著話。
後來妖女拉起行李箱,“好了,我該進去了。”
隨憶心裡清楚,喬裕是不會來了,如果要來的話早就來了。
三寶和何哥立刻抓住妖女,“別!”
三寶支支吾吾的開口問,“不等喬妹夫……哦,不,不等喬師兄了?”
妖女面不改色,握緊手裡行李箱的拉杆,“我走了,記得常聯繫哦。”
說完笑著揮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機場監控室里,一個穿著制服的年輕男子走過來問,“要不要攔下來?”
喬裕坐在沙發上擺擺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屏幕上那張朝思暮想的臉,繼續沉默,不自覺的點了支煙。
有人想上去阻攔,卻被剛才那個年輕男子攔住,沖他搖搖頭,然後年輕男子坐到了喬裕旁邊。
喬裕轉過頭,聲音嘶啞,“我知道這裡不許抽菸,我只抽一支,抽完就走。”
說完繼續盯著屏幕,直到飛機沖入天際的時候,喬裕手中早已只剩下了菸蒂,他卻一口都沒抽。指間的疼痛讓他回神,喬裕很快起身,神色也恢復了正常,對旁邊的年輕男子道謝,“謝謝你了,我走了。”
年輕男子拍拍他的肩,“多年兄弟,客氣什麼。”
年輕男子對於喬裕的反常隻字未問,而是問起了別的,“大哥的身體怎麼樣了?”
喬裕眉宇間的郁色愈加遮不住了,“越來越不好了,你知道,但凡他挺得住,我也不用這樣。”
說完又看了眼早已沒有那道窈窕身影的監控屏幕,果決的轉身離開,“你忙吧,我走了。”
雖然看不到了,可腦海中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卻越來越清晰。
☆、59章
這一年的秋天來得很早,一場大雨過後氣溫便降了下來,秋風,落葉,席捲著整座城市。
低調嚴肅的辦公大樓前,一輛黑色轎車緩緩滑行,停穩後蕭晉下了車,緊跟其後的是低眉斂目的蕭子淵,清傲盡收,看上去溫和無害。
一間辦公室里,幾年前的中年人依舊眉開眼笑的迎接父子倆,他這次特意留了心看了蕭子淵幾眼,溫文儒雅,沉穩gān練,怕是更勝幾年前了。
他不由在心裡苦笑一聲,蕭家長孫的這塊墊腳石他是當定了。
蕭父並沒有多留,只是寒暄了幾句,拍著蕭子淵的肩膀微微笑著對旁邊的中年男人說,“徐部,子淵這孩子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希望你多教教他,趁這個機會好好鍛鍊鍛鍊他。”
徐飛笑呵呵的點著頭,蕭父卻忽然話鋒一轉,眉宇間也添了幾分厲色,“徐部,他,我就jiāo給你了。”
徐飛心裡一驚,“哎呦喂,您放心好了,您回去轉告老爺子,他的意思我懂。”
蕭父笑著點了點頭,很快離開。
徐飛笑著把蕭晉送到了門口才和蕭子淵回了辦公室,在辦公室門□待下屬,“叫簡凡、魏宇昊、粱宛秋進來。”
然後又壓低聲音對蕭子淵說,“我把他們叫進來你看看。”
蕭子淵微微頷首。
三個人推門進來,其中一個在看到蕭子淵的時候頓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從容。
蕭子淵抿了口茶才抬頭看過去,輕輕點了下頭,不見其他動作,心裡默默對著名單。
這三個人三年前他是見過的,也如他所說,時間久了,各自的特點愈發明顯,明眼人一看便知。
簡凡,在部里待了三年,雷厲風行,部里的肱骨之臣,極得人望,是三個人之中最有希望坐上那個位置的。不說別的,單單他身後的簡家,大多數人都要讓他三分。
魏宇昊,是部里的“老人”,資歷老,經驗豐富,處事圓滑,可惜家世差了一點。
梁宛秋,一臉jīng明,一個女孩子能在這個地方撐下來,可想兒子也不是泛泛之輩。
這個粱宛秋他從小便認識,只不過後來她跟著父親調動去了西部,他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
“坐吧。”徐飛輕輕抬手示意了下做著介紹,“簡凡,魏宇昊,粱宛秋,這是蕭子淵,新來的同事。”
這個敏感時期的新同事,格外引人關注。
三個人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坐在對方的蕭子淵,他垂著眼睛彎著嘴角一心一意的喝著杯中的茶水,被三個人毫不掩飾的盯著似乎沒有絲毫的壓力,依舊波瀾不驚。
三個人本以為眼前的年輕男子也不過如此,連對視都不敢,誰知他卻在下一刻毫無預兆的抬起頭來,一雙眼睛銳利而平靜,深入人心,他臉上掛著禮貌得體的笑容沖他們微微頷首。
三個人還處在震驚中,卻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的節奏點了下頭回禮。
粱宛秋很快笑起來,一臉活潑調皮,“早就聽說今年進來了個青年才俊,一直沒機會見,梁部,您找了這麼優秀的同事進來,是要讓我給他騰地兒嗎?”
蕭子淵不由抬眼看了梁宛秋一眼,這個嘴甜的姑娘三兩句話就不動聲色的把話題引到了眾人關心的話題上,論級別,她不及簡凡,論資歷,她不及魏宇昊,自知蕭子淵意不在此,所謂的“騰地兒”不過是玩笑,看來她能分一杯羹,倒也不是一味的靠著嘴甜拍馬。
徐部長順著她的話題笑著開口,“你的位置那麼重要,缺了你不行,哪能隨隨便便讓別人頂了。部里已經決定了,劉秘書的空缺由子淵頂上,你們三個以後要多多協助他。”
一句話激起千層làng,三個人各懷鬼胎。
文秘這個位置向來是升遷最快的,而這個秘書的位置又向來是最熾手可熱的,眼下政壇里的新貴幾乎都是從這個位置升上去了,所以內部有個說法,稱其為“搖籃”,得此位者得天下。
之前三個人爭鬥得厲害,沒想到卻來了空降兵,這算是杯酒釋兵權?
蕭子淵餘光瞄了眼三個人的神色,心裡有了底。
沒過多久,蕭子淵便走出了辦公大樓,上了停在路邊的車子,蕭父正在車內閉目養神,聽到聲響並未睜眼,只是問了一句,“怎麼樣?”
蕭子淵微笑著挑眉,“簡凡。”
蕭父聲音裡帶著笑意,“簡凡是個qiáng人,不過到底年輕氣盛,又有基礎,你不怕他架空你?”
蕭子淵輕笑了一聲,“不怕。”
“說說看。”
“粱宛秋生錯了xing別卻有個好外公,魏宇昊缺了家世卻經驗豐富,簡凡xing別對了,家世也夠了,可惜耐心不好,太急功近利。把梁宛秋提上來,留住魏宇昊,分權,三國鼎立,互相制衡。”
蕭父轉頭去看他,“那你缺什麼?”
年輕的男子露出和他相似的表qíng,慢條斯理的吐出幾個字,“我缺時間。”
蕭父終於晚起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或許老爺子是對的,這個孩子是個天生的政客,看人極准,這第一步就走得gān淨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