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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明對身旁的奚沉雲視而不見,拿杯子喝水,孫曉反應倒也算伶俐,趕緊起身,向著奚沉雲伸出手來:“奚總,你好你好,我是市電視台的編導我叫孫曉。”簡直喜極而泣,終於捉到機會認識了,簡直天賜良緣。
奚沉雲禮貌地跟他握了握手,無視孫曉熾熱的目光,淡然說:“你好……”他的目光打量著孫曉,又看看安明,似乎有點弄不清楚兩個人的關係。
孫 曉對這方面的嗅覺倒也算是靈敏了,順著奚沉雲的目光看看安明,恍然大悟,趕緊要自我澄清:“我是跟著……”底下的“林曉娟”三字還沒說出口,安明已經又咳 嗽了聲:“你怎麼這麼多話,用不用把你的祖宗三代都要跟人家jiāo代清楚啊,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有些東西別沾手,不然會倒霉的。”
孫曉不知自己該以什麼表qíng面對這超級尷尬的一幕……這簡直是他人生之中遭遇最奇突的qíng景之罪,就算他混跡電視這個經常會見慣光怪陸離的圈子,也無法更勝一籌。
就在這時候,林曉娟起身,緩緩開口:“奚學長,你好……”
奚沉雲向著她一點頭,林曉娟抿著嘴笑:“沒想到奚學長這樣的大忙人也會來梁老師的生日啊……”
奚沉雲也微笑說:“那是當然的。”
滿桌子的人開始附和,大家都沒有想到奚沉雲居然會主動過來,於是紛紛地抓住這個機會開始攀談,有的人舉杯敬酒,有些話語裡不免流露出諂媚之意。
安明本來悶頭吃東西,但是卻無法阻止那些聲音湧入耳中,她心中厭煩之極,毫無吃飯的興致,索xing把筷子一放,起身拉開椅子退場。
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奚沉雲身上,一時沒顧上留心安明,倒是孫曉跟林曉娟發現了,孫曉“噯”了聲,似乎想去追安明,林曉娟拉了拉他,使了個眼神,孫曉莫名其妙,卻也住了腳。
就在這一錯身的功夫,那邊奚沉雲已經告別了諸位,轉身也往外走去,這一刻安明剛走到廳門口。
孫曉這才有所察覺,就看林曉娟:“這到底是……他們兩什麼關係啊?”
林曉娟笑了笑,沖他一眨眼:“你覺得呢?你是當編導的,不如你猜一猜。”
孫曉試探著問:“難道……他們曾經是男女朋友?”一說到這個話題,簡直jīng神都為之一振。
林曉娟笑而不答,孫曉睜大眼睛,渾身八卦血液涌動:“真的呀?”
林曉娟的眼中閃過一道光,卻笑而不答。
她抬手握了一杯酒,在吵嚷聲中慢慢地抿了一口。
液 體入喉,略覺醺醺然。林曉娟思緒忍不住回到高中時候那個huáng昏……那時候放學,他們在最後做衛生,她曾目睹安明跟著奚沉雲走過cao場,正跟身邊的女同學議論 著,要回家的時候,那個人匆匆跑過走廊,來到她身邊,他的雙眼如同星星,凝視著她且只看著她,說:“林曉娟,你告訴我……”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不,那甚至是他第一次對她說話。那一句,簡直充滿了奇異的魔力,讓她從此之後,再也無法忘記,就好像她的一生都為了等待那個huáng昏,等待他走到跟前,用一種除此之外毫無其他辦法的眼神,只看著她問:林曉娟……
從他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起,林曉娟就記住並且愛上了那個人,白清都。
那簡直是她生命中的劫,但對她來說,是如此甘美,就算知道是劫,卻仍義無反顧,甚至甘之如飴。
她的學習成績本來不算好,在班中只能算是中下游,她的資質其實也是一般的……但是在高考的時候,她卻報了只有尖子生們才會考慮的h大。
林曉娟其實都打定了主意,如果考不上,那就再復讀一年。
總歸她一定要走到白清都的身邊去。
事實證明,人的潛力的確是無限的,那時候林曉娟豁出一切,日以繼夜的苦讀苦讀,天道酬勤,最後的成績令全班震驚。
她如願考入了h大,並且更念了令人望而生畏的法學。
一切的一切,只是想靠近他近一點,再近一點,或許最後上天垂憐……她林曉娟,終究能走到他身旁那個位置。
而且到現在為止,她的目標已經一步步實現。
就像是飛蛾撲火,qíng不自禁,她有種勢必要破釜沉舟追隨到死的壯烈。
☆、第29章
安明走出大廳,低頭翻看自己的小包,本想找出手機給白清都打電話讓他來接,轉念一想,白清都這會兒該正跟威廉在遊山玩水,這時侯去打擾是不是有些大煞風景,還是讓威廉好好地欣賞祖國大好河山吧,雖然威廉最想欣賞的恐怕是人而已。
甩手正要出門打車去,就聽身後腳步聲響,不用回頭也知道這獨特的腳步聲是屬於何人,安明深吸一口氣,自言自語地念:“鎮定,鎮定,我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安明……”
所有的心理建設,都被這一聲統統打破,安明扭頭,眼睛裡充滿殺氣地瞪向來人——奚沉雲。
奚沉雲被她瞪著,緩緩停了步子,他站在她的身旁,面色平靜地看著她。
安明最恨他這種“恍若無事”的平靜,憑什麼。
每次都能輕而易舉地撩動她心底的怒火,恨不得跳起來,把他那張顛倒眾生的臉打的稀巴爛。
“你是不是記xing不好啊?”她微揚下巴,咬牙切齒地說。
奚沉雲實在是高,又或者她太嬌小了,竟需要仰頭才能跟他好好地對視,實在不慡的很。
“我記得你上回說的,”他安靜地回答,眼中透出淡淡地笑意:“你說會當我是陌生人。”
安明啞然失笑,竟有些無言以對了:這個人,不是腦袋有點問題,就是太厚顏無恥。
奚沉雲繼續又說:“但是就算是陌生人,也可以再度認識的。”
哦……原來還有這種說法。
驗證了他的確是厚顏無恥。
“但是我不愛跟你認識,你要認識……裡面所有人都排隊等呢,別來煩我,”安明哼哼冷笑,不屑一顧,最後眯起眼睛又警告:“我是個愛好和平的人,不想招惹是非,而你就是是非的代名詞,知道嗎。”
安明轉身,正要走,奚沉雲忽然沉靜地說:“但是我不能當做不認識你。”聲音里透著一股堅定。
這簡直就是赤。luǒ。luǒ地挑釁。
“你這人是不是不懂人話啊?”安明回頭,眼裡透出幾分怒意,手已經開始發癢:要不要呢……跟他的臉親密接觸。
奚沉雲對上她的眼睛:“我不是聽不懂,我知道你討厭我,想避開我……”他上前一步,認真地看著安明:“但是我喜歡你。”
簡直深qíng動人。
對安明來說,卻是“凍人”,她大吃一驚,差點彈後三尺:“你……”
安明本來下意識地想問“你說什麼”,但是因為太震驚了,震驚之餘,卻又有種牴觸心理,仿佛這幾個字是某種奇異的生化武器,讓她心裡有種怒火升起,想要把對方滅掉的衝動。
手已經蠢蠢yù動地想要開練。
奚沉雲卻似乎覺得安明心裡的火不夠旺:“我知道你現在沒有辦法接受我,但是,請你給我一點時間,安明,我真的、真的很愛你,一直以來都……”英俊的臉,竟然有點發紅。
千年難得一見。
只是挑錯了對象,所以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悲劇。
“但我一直都很討厭你。”女主角似是終於忍無可忍,平靜的語調底下,是快要壓抑不住的憤怒,渾身上下透著“別惹我”的氣息。
奚沉雲看著她,沒有辦法將目光從眼前這張臉上移開,不管是從前不修邊幅的安明也好,現在jīng致如天使的安明也好,他心中的她從來都是最美而獨一無二的,也是一直以來他可望而不可即的。
就算是在別人眼中再怎麼高不可攀,就算是有千萬人圍繞身邊,他所yù只有一個安明。
但眼前的人卻總是對他敬而遠之,而且最離譜的是,她只要一個表qíng,一句話,就能將他輕易摧毀。
這個世間總歸是有點公平的,或者簡單的說:一物降一物。
但奚沉雲就是無解:為什麼,做盡所有,居然還是不能讓她有一點動心。
奚沉雲是頭一次對一個女孩兒手足無措。
難道錯過一次,就是錯過一生嗎?
這世間為何沒有時光機?如果有,他一定要快快飛回去,修正當初那個污點。
“要怎麼你才能接受我?”他毫無辦法,生平第一次,話語中帶了一種祈求的意思。
眼中的光芒,足以讓所有被他注視的人都為之心動。
但是安明只是淡淡地轉開頭去:“離我遠點。”
簡直四字真言。
她揮揮手,像是揮走一顆塵埃一樣。奚沉雲無法容忍,她還未爆發,他卻已經快要被她bī瘋了:該怎麼做才是對的,她才會給他一個機會,但事實上不管他如何盡力,都無法令她對他稍微加以注目。
“你是恨我嗎?”他凝視著安明的背影,問。
安明頭也不回地回答:“上回我已經說了,我不會再恨你,只是當你是個陌生人而已。”她的腳步停了一停,像是想起什麼來似的:“不過這麼說,之前你所謂的‘不記得我’,只是假裝,而不是真正的失憶吧?奚總。”
嘆氣。
奚沉雲的眼中神色複雜:“我只是想要從頭開始。”他竟然沒有否認,是的,所有都是他故意的,只是想要她別拒他於千里之外。
只是徒勞。
“不可能,”安明的眼睛動了動,“你該明白,不是所有事qíng都能從頭開始。”
安明說著,忽然有種奇異的心痛:若是一切從頭開始,會是怎麼樣,她的人生是不是還會像是現在這樣?她還會不會遇上白清都,會不會遇上楊閒……安明的人生,會是另外一種軌跡嗎?
她的心旌神搖,一瞬間心思竟如浮雲萬變:她一路走到現在,該是何其的險象環生,倘若當初白清都沒有搬出去住,倘若遇上的人不是白清都……
心思如同黑雲壓城,抑鬱無法,但卻又飛快地yīn雲散去,轉而萬里晴空。
事實上,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生活有一千種假設,他們遇上了就是遇上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出現了。
這才是最重要的。
這一剎那,安明忽然像是想通了所有,豁然開朗。
大徹大悟的感覺,簡直叫人想長笑三聲。
正在奚沉雲悵然若失的時候,安明終於回過頭來。
奚沉雲驚愕地發現安明的臉上,居然帶著明麗的笑容,這令他心醉神迷yù罷不。能地笑,如同天光乍現似的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