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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諾也跟著笑了笑,想回頭看溫北瑜,卻不能亂動,停了會,就說:“我那時候很不懂事,還咬過你,我記得你因此大病了一次,對不起啊。”
溫北瑜說道:“我可一點也沒有怪你,反而覺得那一場病的很好呢,因為我病了,你很擔心,守在我的病chuáng前哭的什麼似的……我當時看著,心裡頭很感動,恨不得自己再多病兩天,病的更重點。”
顧惜諾不說話,只是低著頭,手指在gān淨的chuáng單上一戳一戳的,半晌,眼中有什麼東西掉下來。
溫北瑜將她的頭髮chuī的半gān,始終沒有聽顧惜諾再說話,溫北瑜把電chuī風關了,說道:“諾諾,現在可以睡了……”他微微俯身去看,卻見顧惜諾低垂著頭,眼中大顆大顆的淚珠跌落。
溫北瑜吃了一驚,急忙扳過她的身子:“怎麼了?”
顧惜諾閉了閉眼,抬頭看向溫北瑜,大眼睛裡汪著淚:“我……沒什麼……”
溫北瑜皺眉看著她,過了會兒,卻將她輕輕地摟入懷中:“到底怎麼了?是我弄疼你了?還是……”
顧惜諾鼻子發酸,停了會,說道:“溫北瑜,你不要對我這麼好,如果我真的是你的親妹妹的話,也行,可是我不是啊……”
溫北瑜身子一震:“諾諾……你說什麼?”
顧惜諾咬了咬唇,說:“你要真的當我是親妹妹就好了,可是……可是你對我實在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你沒有覺察到嗎?哥哥……”她遲疑,卻仍說,“我喜歡的人,是哥哥……是他啊……”
溫北瑜目光一沉:“諾諾。”
顧惜諾身子發抖,溫北瑜察覺,卻不知要怎麼說好,一瞬心亂。
顧惜諾低聲又說:“你這樣,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也不知道你以後會對我怎麼樣,我還怕你……你……”
“別說了諾諾。”溫北瑜抱著她的肩,將她的頭攬向自己懷中,“別說了。”
顧惜諾忍著,淚一點一點落下來,她不許自己出聲。過了許久,溫北瑜才說:“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會對你好的,也……絕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
顧惜諾睡著了後,溫北瑜又看了她一會兒,眼見都快天亮了,他才離開顧惜諾的房間。回到自己的房中,自然是不能睡了,沖了個涼,出來換了套衣裳,準備上班。
他坐在這個位置上,等同是所有轉軸的中心,少一日都不行,也並沒有外人想像的那麼輕鬆。如果要偷懶湊合的話,自然是可以的,但那不是溫北瑜的風格。
自從這次顧惜諾被劫持的事件發生後,那幾個涉案的人先是被他打的半殘,然後就一直關押在牢里,又翻出了許多舊案,裡頭還牽扯了幾條人命,估計槍斃是免不了的了。
這幾人本是青市的地頭蛇,也的確如他們所說,在京內也有些後台,可是畢竟,縣官不如現管。何況,——若是真的比拼起後台來,恐怕沒人能拼得過溫家。
溫北瑜毫不手軟,青市的gān警們得了令,自然也不再像是以前那樣束手束腳,個個大刀闊斧的開始向著些頑疾惡瘤下手,那些以前仗著各色保護傘混的風生水起的大鱷紛紛落馬,順便還下了幾個勾結黑幫分子的政府內官員。
就好像是一把雪亮鋒利的大刀,在溫北瑜的指揮之下,橫掃過青市,所到之處,斬殺一片,此事震驚朝野,大快人心。
三天後,一場秋雨痛痛快快地落下,整整下了一夜,把整個青市洗刷的煥然一新,雖然是秋季,但這個城市,在被沖洗掉那些枯枝爛葉,浮沉骯髒之後,竟越發顯得生機盎然,正在以簇新的面貌度過天高氣慡令人喜悅的金秋。
顧惜諾覺得自己可以回學校上課了,那些落下的功課像是巨石一樣沉甸甸地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這幾天在家裡休息,她掛心的只有兩件事,一件是顧聲華,第二就是學校,她這幾天沒有用功,易冰一定會輕而易舉超過她,還有其他的人……
兩件事在心中壓著,顧惜諾簡直覺得自己正在上刑,軟和的chuáng墊都好像充滿了針刺,讓她怎麼也躺不下。
與此同時,顧聲華正接見完畢一位特地從北京飛來的大律師。
溫北瑜出了辦公室,第一眼見到古白那張笑嘻嘻的臉的時候,心不由地一沉,腦中幾乎與此同時,鬼使神差地蹦出一個名字:顧聲華。
溫北瑜停下步子,打量古白。古白對他冷峭的眼神不以為意,笑的熟頭熟腦的,上前來伸出手,說道:“溫局,好久不見了,你好你好。”
溫北瑜垂眸看看古白的手,又看看他那笑的秋天的jú花都無法與之媲美的臉:“古大律師怎麼有空到這裡來了?稀客,怎麼青市有人能出得起價嗎?”
國內成功的律師沒多少,古白正是其中最為傑出的佼佼者,別人都是打一場官司多少錢,但古白的“出場費”,——姑且稱之為出場費,是以分鐘計算的,基本上是一分鐘千元的豪氣價格。
而且古白的出名不是在國內,他先是在國外聲名鵲起的,眾所周之,歐美法系跟中國法律大相逕庭,能夠在國外吃得開的,不一定在國內也成,但古白就是這樣一個跨越國界的奇才。
而他回國後的第一個案子,從古白接手到起訴到三審結束,足足用了一個月時間,那時候古白的出場費還沒這麼離譜,只一分鐘三百塊而已,但是一個月的話……
消息傳出,法律界同警界一起譁然起來。可是古白的確極有一手,竟將警方鐵板釘釘的一個犯人辯護的無罪釋放。法律界同警界再度譁然。
大家都暗地裡都稱古白是“大白鯊”,一口絕世利齒,殺人不見血。
這時侯見到古白,自然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是溫北瑜自己請他來的那就另當別論,但目下最可怕的是,溫北瑜想到,古白這位重量級人物的出現,恐怕正是自己的對頭請來的。
——顧聲華。
古白笑道:“連溫公子都跑到這裡來當個區區局長了,青市自然也是臥虎藏龍,不容小覷的。”
溫北瑜不動聲色地說道:“哦?不過我聽說古大律師你選案子,不光看錢,還是要看知名度的。”
古白笑的越發動人:“當然了,因為這案子牽扯的正是溫公子,放眼國內,恐怕沒有再比這個更有知名度的案件了,在下哪裡敢錯過呢。”他笑的人畜無害。
果然是他!
溫北瑜牙痒痒,當看到古白眼鏡背後的眼睛閃過一道jīng光的時候,溫北瑜心想:“顧聲華,果然是下足血本要跟我搶諾諾了,這一招極好啊。”只不過溫北瑜也不得不佩服,顧聲華他當真好本事,居然連古白都請來了……古白這人心高氣傲,素來一大準則就是不沾染娛樂圈的人,這一次怎麼竟然捨得破例,難道真的是為了天價的出場費跟這難得的所謂案子的“知名度”?
54主動
54主動
溫北瑜不知道的是,大律師古白,跟顧聲華的確是有一番淵源的。想當初,古白在美利堅共和國混的風生水起,剛剛回國來享受衣錦還鄉的感覺,在一次偶然的朋友聚會上,看見一個眉眼兒十分驚艷的男子,正在做一件讓他驚艷十倍的事。
那男子儒雅,清俊,貴氣……各種氣質,宛如璞玉,古白也算是個見慣千帆之人,什麼類型的美人沒見過,但這位靜悄悄地躲在角落裡的男子,卻第一眼吸引了他的目光,並且再也轉不開。
他明明微微側身對著桌面,似乎想要背對人群避開眼光,可是古白掃了一眼全場,仍舊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那人身上,似是有無形的奪目的光。
古白身不由己走到那張桌子跟前,正要“excuseme”一下,目光從這男子的臉上下移,望見他手中的一本書,頓時大吃一驚,瞎了狗眼。
在公共場合看書,尤其是這種場合,如果你不會讀英文原版的來顯示你中西貫通,那就拿本譯本《悲慘世界》,顯示你深具人文關懷,《茶花女》拿不得,除非你是個聲名在外的花花公子,要高深莫測,就看那個據說全世界都沒有幾個人看懂的《尤利西斯》,不過一不小心就會被認為是裝十三之舉。既然這是在中國,你要是拿本《老子》出來看,便會叫人刮目相看,若是《孫子》,更顯得你雄才大略,《孔子》就不必拿出來了……這個反應平平,節選多見於中學生課本上……
而讓古白肅然起敬的是,這位賣相極為出眾的男子,手中拿著的竟真的、不折不扣的是一本中學語文課本。
在看見這本書的時候古白差點暈過去,以為自己的眼睛出現了問題,他伸手扶了扶眼鏡框,果然沒錯。
這種感覺就不亞於看著一位衣冠楚楚的紳士在玩流氓兔。
古白百思不得其解地看了看這個看的很投入完全沒發覺自己到了旁邊的男子,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太魔幻了,他收起準備搭訕的念頭,轉身離開。
“剛才你去顧聲華身邊兒做什麼?”朋友問。
“顧聲華?”古白怔了怔,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啊……你說的是不是那個雙料影帝?”
朋友驚奇看他:“你剛剛都走到他身邊兒了,難道不知道他是誰?別說大陸,就算港台那邊,不認得他那張臉的人也很少見吧?”
古白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憋出一句話:“那個人……有病吧?”
朋友大笑:“你才有病,怎麼變得痴痴呆呆的,連他也沒認出來?還有啊,當著我太太的面兒可別這麼說,那幫女人迷他迷得不行,你敢說他半個不好,非把你生吃了。”
古白攤手:“幸虧我是孤家寡人,天不怕地不怕。”朋友笑道:“你少來了,誰不知道你古大律師生冷不忌……別在這裡裝純qíng處男啊!話說你剛去他身邊,我還以為你對他有意思呢,別說我沒提醒你,他不是你的菜。”
古白問:“為什麼?”又搖頭,“我的品味也很高的行不行?”
古白同朋友說完話之後轉頭去看,卻見有個人正同顧聲華打招呼,顧某人起身,風度翩翩回應,微笑應對恰到好處,簡直無可挑剔。除了手頭上那本令人啼笑皆非的書,這簡直就好像是一個貴公子正在讀三字經……
古白懷疑自己當時產生幻覺,便有意走前,傾身看過去,卻見那本中學語文書還不是新的,書皮跟邊角都磨的皺皺的,古白抬抬眼鏡腿,掃了一眼,依稀可見書皮兒上似乎還寫著某個名字……離得太遠,古白盡力向著那邊傾身,卻被顧聲華察覺,手一動,若收藏至寶一般將那本書攬入身邊兒,緊緊地貼著那熨帖勻稱的腰身邊兒上,古白目光上移,卻對上顧聲華略帶冷清戒備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