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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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飽喝足了,可以早點回去休息。」何北立面無表情地夾了一筷子菜,眼睛斜斜地看著譚之宇,對方正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雞腿悠然自得。
包廂內,寧洛跟譚之宇你來我往已經不下十個回合,之後才算是徹底降低了譚之宇的懷疑,但他似乎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直到何北立再也忍無可忍,開口趕人。
「急?」譚之宇抿嘴,然後突然起身開門。何北立以為他終於要走,黑了一晚上的臉色才算有所緩解。
寧洛給了何北立一個淡定的眼神,總覺得譚之宇沒有那麼簡單。果然,譚之宇朝門外走廊的服務員一揮手,用極其自然的語氣說:「麻煩給我開支威士忌。」
他回頭,寧洛臉已經僵住了一般,擠不出表情來,他似乎看著挺樂,敲敲桌面,「別擔心,我請客。」
「我不喝酒。」寧洛憋了半響,最後才憋出了這麼一句,其實她更想說她有事要先走一步,但那樣顯得太心虛,難免又引起這個多疑的傢伙的懷疑,然後引來後續的更多麻煩。
得不償失。
「不要緊,我跟何北立敘敘舊。」譚之宇嘴角帶笑,敘敘舊三個字說的尤其重,似乎看到何北立吃嘎的表情讓他心情愉悅。
「不是不領情吧?」譚之宇倒了兩杯酒,朝何北立一舉,這下算是挑釁,何北立臉色立刻變得更差了。
於是寧洛就看著兩個大男人,你一杯我一杯悶聲不吭地懟,不像是敘舊,倒像是在比賽喝酒似的,喝的面紅耳赤,何北立酒量差,寧洛是知道的。
平時五六罐啤酒就醉的一睡不起的人,現在硬是喝了兩杯威士忌都沒倒,眼睛充血紅的跟兔子一樣。反觀譚之宇臉上一片白淨,動作悠然自得,嘴角還帶著沒有笑意的笑容。
高下立判。
寧洛皺了眉,身子一動剛想開口勸,譚之宇一個眼神便掃了過來,警告的意思濃烈的就差說出口讓她別管,寧洛只好按耐住不動。
「寧洛,去幫何北立要條熱毛巾,他要不行了。」譚之宇突然朝寧洛說道,眼神莫名。
寧洛眼皮子一跳,覺得不太對勁,但何北立卻沒開口說反對的話,所以她還是起身離開了包廂。在找服務員的路上,路過一個包廂,裡面有些吵雜,寧洛沒在意,只一皺眉低頭打算走過去。
結果卻聽見了譚之宇的名字,她詫異地抬頭,腳步猛地頓住,很是自然地停下來聽起了裡面交談吵雜的聲音。
「譚之宇真是任性,明明跟我們約好了談生意,怎麼遇見個熟人就自己跑了,倒現在都不回來,是幾個意思。」聲音憤憤不平地說,還夾雜著拍桌子的泄憤聲。
另一道聲音說:「這你就不懂了,我們不就是跟譚家走關係才換來的這次和譚之宇談生意的機會麼,人家是明顯不想跟我有合作,又礙於譚家長輩面子跟我們勉強吃一頓飯,然後現在藉機溜了,涼著我們,讓我們知難而退。」
這兩句話的信息足夠大了,剩下的那些都是沒有營養的罵罵咧咧,寧洛沒有再聽下去,她皺著眉頭在酒店裡走,想的入迷,直到不小心撞到一個服務人員,才回過神來拿了熱毛巾。
譚之宇並不是故意來試探她的,而是為了藉機離開,順便試探她而已。寧洛低頭自嘲了一聲,這樣才合理,否則無法理解譚之宇一個老闆,為何捉著一個小作者不放。
寧洛捏著毛巾回到包廂,本來以為還會看到兩個人對喝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她眉頭擰的死死地看著眼前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兩位大哥,無語的眼皮子直跳,她要怎麼處理這兩個大男人?
……
譚宇出版社裡,何西唯的臉在聽到何北立的名字之後僵了一下,她眼神一瞬間暗了下來,盯著眼前纏著她不讓她下班的袁紛,心裡一陣鬱悶和煩躁,可她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臉上的溫度忽然下降。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嗎?」她冷漠地問。
袁紛顯然沒料到何西唯會是這個反應,在她想像之中,何西唯應該驚訝,詫異,和感到神奇,然後兩人會開始熱烈地交流共同點,但是這一切都沒有,何西唯的冷漠讓袁紛驚訝地愣住,「我……」
「何北立是不是我哥哥,這個跟你毫無關係,而且這是屬於我的私事,即便你認識他,也不需要告訴我。」何西唯啪地一聲關掉電腦,站起身,她加班到現在這個點已經很累,不想再跟袁紛瞎聊。
「我不是這個意思,」袁紛以為何西唯誤會了她,把她當作靠著認識的人攀親戚關係的關係戶,於是臉上神色有些低沉,「我並沒有要拉關係的意思,只是很驚訝,我分別認識的兩個人居然是兄妹關係而已。」
「雖然我姓何,但是我並不覺得我跟他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好了,你走吧,我要下班了。」何西唯拉起自己的外套包包,柔和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不耐煩的神色。
袁紛知道踢到了釘子,一下面子上下不來台,臉色也不太好,但畢竟是一直合作開的編輯,也不好甩臉子,於是只好吸了口氣,說:「好,打擾你下班了,我現在就走。」
說走轉身便走,袁紛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明明想打聽的事情都沒打聽出來,還得罪了編輯,她看著電梯一層層往下的數字,突然有了欲望一定要把這個三月揪出來不可。
何西唯看著袁紛離開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氣,柔和的臉上一片疲憊的神色,如今只想著早點下班回家休息,不想再理這些破事。
可是她不找事,事找上她。何西唯盯著亮起的手機屏幕,上面的來電顯示,寧洛,她抿嘴,手頓在接聽鍵上猶豫不決。
何家因為何北立跟寧洛走得近的關係,何家有什麼吃飯的活動時不時都會叫上寧洛,何西唯就是在幾次這樣的活動中認識寧洛,對寧洛的感覺還不錯,但兩人卻很少聯繫。
一個是因為對社交不感冒,另一個是因為跟何北立關係並不好的原因。所以寧洛打過來,大概率是有急事要處理,何西唯擰著眉頭猶豫一會,但兩秒後她還是決定接聽這個電話。
「餵……」
「寧洛?怎麼了?」何西唯挎著包,把辦公室的燈熄滅,用肩膀夾著手機鎖門。
「何北立醉了,還有另外一個人,我處理不來,你能幫幫忙嗎?」寧洛的聲音聽起來並不苦惱,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何西唯愣住了。
寧洛邊說邊看了看依舊沒有動靜的兩個人,若不是還有呼吸,她都要以為出了什麼問題了,她眉頭輕皺一下,何北立的呼吸很重,譚之宇的還好。
顯然何北立已經醉死過去了。
手機那邊靜默了整整一分鐘,寧洛忍不住拉開手機一看,還在通話中才確認何西唯沒有掛掉電話。她自然清楚何家這些家事,也知道何西唯一貫不喜歡和何北立接觸。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寧洛沒辦法一個人帶兩個男人走,但她沒打算何西唯會答應,只是想著問一下而已,因為她是親眼看過何西唯跟何家的關係有多僵硬。
「在哪?」何西唯突然出聲,寧洛反倒愣了一下。
「在西灣酒店。」
寧洛眼裡一閃,說了地址。半個小時後,何西唯木著臉出現在包廂里,可是當看到桌面上躺著的另外一個人,驚訝的神情在臉上乍現。
「譚總?!」何西唯扔下包包,吃驚地扶了一下譚之宇的肩膀,她忽地抬頭看著寧洛,「譚總怎麼在這裡?」
寧洛也懵了一下,她之前並沒有打聽過何西唯的工作,不知道何西唯是譚之宇的下屬,她抿抿嘴,解釋:「他說跟何北立敘舊吃飯,結果兩個人都喝醉了。」
「我送譚總回去……」何西唯說著就扶起譚之宇,譚之宇眉頭輕輕皺了一下,眼皮子微動,似乎有醒過來的意思,但何西唯聽了寧洛的話後,動作忽然僵住。
「何北立……呢?」寧洛一指旁邊睡的更死的何北立,沒想到情況會變成這樣,原本的打算,是何西唯和寧洛合力把何北立抬上車,然後何西唯帶何北立回家,然後她想辦法弄醒譚之宇,畢竟譚之宇醉的似乎並不厲害。
「我們先把何北立送上車,譚之宇一會弄醒他就好,不然何伯父何伯母知道,又會責怪你了。」寧洛吸了口氣,何家重男輕女的程度是她都看不過去的。寧洛如實說了她的打算,何西唯卻皺著眉似乎有些為難。
「那好吧。」何西唯最後還是答應了這個辦法,跟寧洛合力把何北立弄上車,寧洛在夜風中看著何西唯皺眉上了計程車,后座上躺著爛醉如泥的何北立,車子呼嘯一聲揚長而去,她才鬆口氣返回包廂。
「喂,醒一下。」寧洛沒有何西唯的動作那般溫柔,冰涼的手啪啪地拍了譚之宇的臉,好一會,譚之宇才眯著迷朦的眼睛坐了起來,動作之間還帶了一絲遲疑和溫吞,顯然酒精還在影響著他的神經中樞。
在寧洛以為她已經醒了鬆一口氣的時候,他又猛地倒在桌子上,啪地一聲還帶倒了剩下的一點酒,撒了一桌子,寧洛無語地看著這個男人,苦惱的神情爬上了她一貫沒什麼變化的臉上。
最後她只好拉著譚之宇的手,靠在她的肩上,打算一個人抬他下去,但著顯然是不現實的,譚之宇的重量出乎她的意料,她咬著牙也只是勉強帶著沒有任何支撐的男人,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兩步。
但是突然一股更大的壓里壓下來,寧洛不堪重負,一個踉蹌驚叫一聲,被壓倒在一旁的沙發上,她被壓的喘不過氣來,悶哼出聲,她忽然意識到很不對勁,怎麼突然那麼重,結果一抬頭,看見的是一雙明亮的眼眸。
眼裡帶著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