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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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蓮蝶不在家。
夜,是最能讓人敞開心懷的一種環境,也是一種最不能讓人忍受的一種環境。暗沉的夜,壓抑著狂熱的心;漆黑的夜,釋放者不羈的情。
想起顧城那句著名的詩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心裡驀然一陣心酸。她的光明,到底在哪裡呢?
心裡存了無數思緒的孟雪貞躺在那張寬大的雙人床上並不能如願進入夢鄉,輾轉反側,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幕幕情景像放電影一樣一遍遍閃過。
她是自己打車回來的,在她身上做出如此可惡行為的蕭北鳳並沒有紳士的再一次充當司機,她從那荊棘遍布的車上跌跌撞撞的奔出來的時候,再也不敢多看那個在黑夜中化身「惡魔」的蕭北鳳一眼。
從那一刻之前,說實話,孟雪貞打心裡並不是真的怕蕭北鳳,雖然他是如此高高在上,是她實實在在的老闆。
因了以前那愛——也許那還不屬於神聖純潔的愛,只算喜歡吧。不管是歸功於求而不得的身體之欲,也無論那若即若離的撩撥心緒在作怪,蕭北鳳確實對孟雪貞存了不該有的想法。
一個男人無論身份多麼的尊貴,地位是多麼的崇高,只要他對一個女人存了追逐的心,那麼在這個女人面前就再也神聖不起來了。而往往這個女人就開始了「恃寵而驕」的道路。
要說這個世上的男兒健碩的體魄下都擁有一顆柔軟跳躍的心,這世上的女兒同樣嬌柔的身軀中也藏了一顆狡黠不安的心。因了這心,這鮮活的心,才生發出這許許多多讓人唏噓不已的事情。
孟雪貞並不會在心底里懼怕蕭北鳳,甚至在恣意橫生的纏綿難斷的情意中不自覺的有一種可以「肆意妄為」的放縱之感,而這種感覺特別會在蕭北鳳的掌管範圍中益發強烈。
她當然並不清楚自己在蕭北鳳「愛」的羽翼下那些若有若無的「放肆」和「隨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是自己並不真的害怕蕭北鳳的懲罰這倒是她很清晰的事情。
但是,從那一刻起,她真的怕了蕭北鳳。一個男人能讓一個女人從心底里害怕的會是什麼呢?
孟雪貞從床柜上拿起手機,已然過了凌晨一點好幾分鐘了,她躺在床上烙煎餅一樣翻來翻去也有兩個小時了。
借著窗外微弱的光線她呆呆的看著牆上掛著的那個精美的鐘表,因為光線昏暗的緣故,鐘錶的指針到底指到了何處她並不能很精準的說出,只模模糊糊的感到那時針和分針是一動不動的,就那秒針規律的一下一下的前進著,不知疲倦。
房間裡寂靜無聲,想起心底里難以忘懷的那個男人,淚珠霎時間滾落了下來。再也不敢看那個死物一般的東西,翻過身去,眼淚只管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並不是個矯情的女人,雖然她是女兒身,上頭還有個大了好幾歲的哥哥,但是她畢竟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娃,小時候爬樹騎牆、蹦來跳去的事情也沒少做。
孟父不止一次對她和哥哥說過:社會多艱難,人要堅強的過。
她一直都很堅強的過著,除了兩年前那次懦弱的黯然離開之外,她一直都在努力的堅持著自己的原則,人們都說窮人是沒有自尊的,她想那是窮人削尖了腦袋想和富人勾肩搭背的結果,如果她不去往上層里鑽,她會在自己的生活中沒有自尊嗎?
為什麼她愛的那個男人會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呢?不要怪她沒有勇氣來拼搏未來。
思緒跌宕起伏,止也止不住,想起很久以前那個男人意氣風發侃侃而談的樣子,想起他第一次在房屋中介辦公室里和房主大媽你來我往砍價無果抓耳撓腮的樣子,想起他因為逮到自己翹課去酒店做小時工氣急敗壞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想起他汗流浹背指揮工人搬挪家具手足無措的樣子,想起他把她壓在身下慌亂急切不得其門哀求的樣子,想起他半夜醒來下意識把她撈在懷裡沉沉睡去的樣子,想起他步入職場加班加點一絲不苟兢兢業業的樣子,想起他把她帶到朋友面前溫柔的告知「這是雪貞,我女朋友」的樣子,想起他在微醉之下與別的女人摟摟抱抱登堂入室的樣子,想起他沈默無言三緘其口塞給她兩千元錢甩門而去的樣子......
又想到他如今身邊的人。
就這樣默默的想著,想起了很多前塵往事,孟雪貞像那些羊兒馬兒一樣默默的反芻一副好像把過往都捋一遍的樣子,眼淚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記憶也是有盡頭的吧。可是思念呢?
是的,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是她的愛,是她的恨。她與他度過了七百多個時光,又相隔了七百多個時光,如今在這個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地方又重逢了。
可是,她的秦翔,已經長大了。
對以前的愛人念念不忘,其實算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習慣了快節奏生活和快餐式愛情的都市寵兒對此並不能報以同情,除了哀其不爭,那就唯有「死腦筋」三個字奉上。
看慣了尋死覓活你儂我儂的愛情橋段,成熟男女的免疫力真的是呈直線上升,哎,難道真要到老死那一刻才會發現愛情的世界裡真的不是沒你不行的嗎?
孟雪貞又看了下手機,正好凌晨三點,她望了望窗外,影影綽綽的建築和高高聳立的樹木一個個像是張牙舞爪的幽靈,她悄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外面還是一樣的悉悉索索。
那個男人難道每天就是這樣看著她安全到達這間和他擁有無數個美好夜晚的屋子後才默默離去的嗎?
心驀地又緊湊了起來。
還有那個蕭北鳳也變得可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