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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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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直到一星期之後葛老二也再沒出現在孟雪貞面前。

    她去國強汽修店,店裡的員工知道她是老闆的妹妹,嚴正以待的接待她的到來。如果她不擺手,他們是打算報備整天的工作給她聽的,她坐在哥哥坐過的椅子上,從店裡看店外:人沒想像的多。

    孟父孟母、哥嫂甚至小侄子都回村里去了。她沒去,也沒人問她去不去,大概孟母跟家人都說過秦翔要過來接她的話。因此這裡不能沒人,更不能叫秦翔撲空。

    她無聊透頂。《稅法》看到一半就再看不下去,打過幾次電話,每次都匆匆掛掉,那個心底賭氣總不算她輸,畢竟是秦翔先打給她。

    新聞上關於B公司新產品的報導越來越多,評價有好有壞,好得多。她正百無聊賴的熬,平頭哥和笑面哥開車找到汽修店來的時候她並不驚訝,大家見面就訕訕的笑。

    「我們今天趕回J市。你要走嗎?」笑面哥問。

    竟是問話。孟雪貞詫異,她見兩個店員露出失望的神情,心知他們錯以為來了上門客戶,看到三個人認識,又好奇的湊過來聽話。

    「嗯。」她點點頭,交代店員幾句,又對笑面哥說:「我還要回去拿行李。」  

    「那是當然。」笑面哥回答的很爽快。她知道這是秦翔的意思。

    ***

    再次回到J市,第一個見的人就是秦翔。

    他沖她笑,是那種勝利者的微笑。「我說過要接你。」他接過她手裡的行李箱,靠著她說。

    「我以為你要回老家接我。」她不滿的說。她心裡是這樣想的,沒想到就這樣說出來。鼻子裡鑽進他的味道,比之前濃烈的多,看來他這段時間確實很辛苦。

    平頭哥笑面哥兩個人望著秦翔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秦翔沖兩人點頭,兩人駕車復命去了。

    「他們是你二叔的人?」孟雪貞問。她還是不敢相信,心裡擔憂不知兩人怎樣向秦二爺講述她和葛老二的關係。

    「你不怕我吃醋。」秦翔說。他仍是笑,她一時語塞,知道他是全部知曉的,她感到彆扭,不願承認這是他對她的監視,無論是秦翔還是秦二爺,雖然給她保護,她仍是心裡有一股說不清的彆扭頂在心間。仿佛她是不貞的女人,一時離了秦翔就要出事。

    可她真是不貞的女人,父母又起名叫她「貞」。她這樣想著,就傷心大過彆扭,她是全心全意愛秦翔的,可他總不能全然相信她的心,看起來她也確實不可信——蕭北鳳是一個,張風浪也算一個,現在葛老二也可算一個吧。  

    「他走的時候帶走了兩個女人。」她突然辯解。

    「誰?」秦翔扭頭問。他開車的時候很專心。

    孟雪貞不回答。「葛老二」三個字說不出口,秦翔沒有不開心,她為什麼要說這些給他聽?萬一反惹他厭煩?葛老二打人一個血窟窿又無事人一般帶走兩個女人,她那時駭住了,大腦不思考,後來她多次回想過葛老二那天的行為,沒發現不妥的地方。

    大毛在飯桌前調侃過葛老二有過很多女人,湊巧那天她進包間的時候裡面也有兩個女人在陪。打架的緣由雖確實是因為那人言語挑逗,但葛老二二話不說就上手打人,孟雪貞認為錯在葛老二。他太暴虐。

    車子停在安馨苑。兩個人上樓,他等她開門。對門大爺正好買菜回家,也要開門。兩家人擠在一個水平面上開門,互相看。仿佛都不認識對方一般。

    「小伙子回來了。」大爺拎起菜在進門前特特的說。

    「以後都不走了。」秦翔笑著說。她也開了門,拉著行李箱進門,門一關吻就湊上來。

    秦翔粗喘著氣不說話,行李箱倒在地上,他扒她身上的衣服。

    「豆蔻…開花…三月三……」她破碎著說。書上看的話說不出口,特別是在這當口,當然也不必說全,秦翔早就聽過。  

    「男人是女人的奴隸。」事後秦翔躺在床上說。他撫摸她的發,見孟雪貞沒反應,以為她沒聽清又說一遍:「男人真是女人的奴隸。」

    「真的?」她努力仰著臉看秦翔。

    「真的。」

    「那你別對人亂說。」她發笑,故作俏皮:「這事實別叫更多人知道,不要更多人醒悟,就混混沌沌的過,混混沌沌的活,大智都故意愚著活。」她搜腸刮肚配合秦翔掏出這樣一番言論,想著延長這種靜謐時刻,卻還是聽他談到了主題。

    「產品反響不錯。」秦翔平靜的說,他摸她的頭,「穆總不行了。」

    ***

    「穆總完蛋了你知道嗎?」張風浪說的時候,好似真的當她不知道一般。

    孟雪貞不回答。點頭或者不點頭都會傷害他,得知她回到J市,他是第一來拜訪她的朋友。秦翔都不顧忌了,何況張風浪?

    「也是。你早就知道了的,不過秦翔就是再快嘴,他也不會告訴你他的事情。」張風浪不看人,說這番話的時候盯著地面往前走。孟雪貞跟上去,見前面就有一家好去處就提議去裡面坐坐喝杯茶,喝茶是次要,交心才是主要。

    「我們去找許強。」他擺擺手也提議說。  

    「不去。」她脫口而出,與張風浪在一起,其實她很少偽裝自己的想法,她也想過這個問題:以前大概是因為知道他討厭她,現在是因為知道他喜歡她。見張風浪停下腳步,又說:「他不喜歡見到我。」

    「哪怎麼會?」張風浪很驚訝。

    「怎麼不會?」她反問。許強幾次找她都是獨行,確實不易被他人知曉,但張風浪能看出孫子揚不喜歡她,她以為也能看出許強的態度。

    「他沒說過你壞話。」

    「他應該也沒說過我好話,他是不說話而已。」她說完,噗嗤一笑,心情也就舒暢了。

    兩個人驅車去許強家。張風浪的頭髮又變短了,她問他是否又剪髮了,他點頭承認。誰也說不清頭髮的長短變化代表著什麼,但孟雪貞知道他的頭髮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短的,他也不再吸菸,大概也不再酗酒。這些總是一起改變的地方,仿佛要改變給誰看。

    她低著頭,躊躇著如何解決張風浪的問題,感情的糾纏會生出無盡的煩惱,她恐懼這煩惱,因此必須要妥善處理。

    「許強病了。」張風浪說。轉頭看她低著頭,「他也真瘋狂。那女孩兒都登堂入室了,把老婆孩子氣回娘家,鬧的轟轟烈烈,看起來大有魚死網破也要在一起的架勢。」  

    「啊!」她異常震驚。這顛覆了她對許強的認知,忙問:「許太太才剛生孩子不久,要離婚嗎?他這樣的人竟然也要拋棄糟糠弱子尋找溫柔鄉?他老婆找過我,狀態很不好,說趙雯珊……」她忙止住口,張風浪倒沒反應。

    一個初為人母的女人如今被擠到娘家去,帶著吃奶的嬰孩和變形的身軀疲憊的精神回到不甚堅固的城堡去。既然少時就能輕易被人奪去的財務,那座城堡必定外強中乾。人也該是外強中乾的。

    「趙雯珊是很有腕力。」張風浪直言,車子拐上高速,車速提高,車裡溫度也升高。「我知道一點,這沒什麼好奇的。」他又轉頭看她,兩雙眼睛一對便引出他更多的話:「以前喜歡她也不是假,該了解的也了解過。」

    他笑,意思是他的了解片面或者不徹底。車子駛下高速,車速減慢,前面一排高樓大廈,張風浪指了指其中一幢說:「這是許家的產業,他是驃在家族頂樑柱上的男人,要養好幾家人的吃喝玩樂。」

    「我不同情他。」孟雪貞說。「他總是要選擇拋妻棄子的男人,再多養幾個人只會減輕他的負罪感,生孩子身材總會走樣。」她不想討論這類問題,便引出淺顯的話頭,果然張風浪又笑起來:「這哪裡是走樣不走樣的問題。」

    「他也不會同情我。」她拋出一句話,轉頭看窗外的高樓大廈。養人的和被養的同樣辛苦,她不知道走什麼樣兒路才可以不那樣辛苦,也許人生來便是苦,大家都在苦中作樂而已。  

    ***

    「他在樓上。」女孩兒睜著怯怯的眼睛小聲說。孟雪貞和張風浪上樓的時候,女孩兒沒有跟上來,只用那怯怯的眼睛看著兩人上樓。

    「你不說養了幾家子人?」孟雪貞問。「房子是不小,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小區高檔但不奢華,許強住的這個地方只是一戶複式樓房,鍋碗瓢盆居家用品一應俱全,並不是她以為的樣子。

    「他和大家子不住一起,他去年跟家族遺老遺少折騰時才搬到這裡來。」張風浪講解說。她大概也知道緣由,這地方距離那座大廈不遠,許太太的婚姻生活、懷孕生子皆在此度過,想到這裡她不免對那位身在娘家的女人多了層親切感。

    那是一個愛丈夫的女人。孟雪貞走到樓梯前向樓下望,沒看到那個女孩兒的身影。

    許強看到兩個人進來,先是一驚,後就面紅耳赤。這是孟雪貞第三次顛覆對許強的認知,心想:「這也是個普通男人,顧不了許多,完美不了全部。」普通女人看到普通男人自然又生出親近感,她盯著許強看,後者更加面紅如火炭,他本是蓋著被子歪在床頭,這時不得不坐起身,咳嗽一聲,才說:「你們怎麼來了?」

    張風浪沒有幫助許強坐起身,他坐在旁邊椅子上,拿眼看門口突然出現的女孩兒,孟雪貞也跟著看,女孩兒靠在門口露出心疼的眼神。  

    「原來這麼年輕,可能還在上學吧。」孟雪貞心裡嘀咕,又想到許強也不足三十,心知這種事情外人總歸是外人,只批判性思維看待的話不過是隔靴搔癢。許強是商場精英,總是權衡利弊過了的。

    「進來吧。」許強說。語氣異常溫柔,聽在孟雪貞耳朵里格外不自在,她看張風浪怔怔的看許強仿佛也不很自在。那女孩兒很聽話,把眼睛怯怯的看兩個人,坐到床邊又擔憂的看許強。她望他的時候眼睛是從下往上望的,雙手捏著被角不著痕跡的往裡塞,嘴巴似張非張,並不說一個字,滿臉崇拜。

    許強示意她拿過水杯,又叫她往前坐。兩人靠的更近,看的孟雪貞和張風浪越發不自在。

    「不要孩子了?」張風浪問。他不帶稱呼,單刀直入。「你以前沒少給我們幾個講道理,我張風浪混帳慣了,也能聽一兩句在腦袋裡,沒想到——」他看著那女孩兒,不肯往下說。

    「孩子怎麼不要?那是我的孩子。」許強眼睛看著張風浪,餘光卻瞟著女孩兒,捎帶著看孟雪貞。話題反客為主的說:「你們倆怎麼一起來了?」

    他將了張風浪一軍,後者也就不好再提出被鳩占鵲巢的鵲來。張風浪氣呼呼的走下樓去,那女孩兒神色不安,許強護住她的手拍了幾拍,孟雪貞站起身忙要離開,只聽許強說:「孟小姐守得雲開見月明了,難道就看不得斷壁殘垣里開出奼紫嫣紅來?」  

    女孩兒搖著頭眼睛仍是仰望著男人。孟雪貞也搖頭,心裡思考著,嘴上說:「如花美眷自然不能辜負,只是誰人也都曾有好韶光。」

    她飛奔下樓,張風浪站在台階最下一層,她堪堪並上去,就聽他說:「他還算勇敢。」

    「以前聽人說過,一個人在年輕時一定要好好愛一場,否則……」他頓住,扭頭看前方。「否則早晚也都會要補償,」

    「那補償證明時就困難多了。」

    孟雪貞望著前方:八目相對了,這錯亂的境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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