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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睛現在倒映出江珩看到的景象,黑色磨砂浴缸模糊的影子成了他瞳孔的底色,將這雙眼眸染得更深沉,濃重的黑色仿佛一個漩渦,手指輕巧解開衣領的扣子,拖著吳徵加速墜落。
剛剛可能會覺得緊,但現在就不會了。
「太……突然了。」吳徵斷斷續續地說,本能地抱緊手臂,略微蜷縮。
凌亂的吻寸寸種下,密布每個可以觸碰的角落,熱烈滾燙地燒/灼他的靈魂。
呼吸一次次被蜻蜓點水的觸碰打亂,吐字則被舌/尖的流連絞得支離破碎。
「別……我……不……」吳徵現在的語言能力大概回歸到了一歲,勉勉強強說出語意模糊的單字。
江珩可能不明白他什麼意思,更大的可能是明白了也裝作不明白。吳徵手偶爾碰到他後背,分不出水和他到底哪個更燙人。
吳徵掙扎著伸手,浴缸後頭的架子上放著些浴鹽,加在水裡會泛起厚實的泡泡,既然現在已經停不下來而且他也不想停下來,至少這東西還能聊以遮擋。
「我來。」江珩接過他手裡的瓶子,倒了點在手上。
吳徵剛想說直接倒水裡就好,江珩已經很淡定地把手心的浴鹽一點點抹在吳徵身上。
!
浴鹽的質感像是粗糙的鹽粒,磨在身上會有一點點疼,但這種疼在熱水和手心溫度的加持下,就變成一種讓人感到刺激的體驗。
吳徵連氣都喘不勻了,從未有過的感覺包裹著他,眼看潔白綿密的泡沫在水面上泛起,他伸手抓了一團,抹在江珩臉上。
江珩愣了下,隨即笑著拂去自己臉上的泡沫,反過來點在吳徵臉上,吳徵還想再動一動,江珩又拈起一撮泡沫,順著他肩膀往下劃。
吳徵瞬間像個被馴服的貓一樣,再也沒辦法動彈。
他從來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放鬆,也從來沒有哪次像現在這麼激動。
恆溫浴缸里水一直保持在略有點燙的溫度,吳徵皮膚稍微有些泛紅,分不清是因為熱還是因為什麼,熱水讓他周身肌肉都鬆弛下來,柔軟厚實的泡沫堆在肩膀和脖子,酥酥痒痒的,他下意識抱緊了江珩。
江珩伸長手臂,從浴缸旁邊的小柜子里取出半透明的橘色瓶子和小方盒時,吳徵慵懶半眯的眼睛倏然睜大。
「……你從哪兒弄的這些東西?」吳徵顫著聲音問。
「你猜。」江珩低聲說。
水波從平息到蕩漾。
情緒從痛楚到歡愉。
吳徵閉著眼睛,腦海中像在演奏一支交響曲。樂聲中他赤足沿著螺旋的階梯拾級而上,甜膩的藤蘿蜿蜒纏住他周身。
他墜入大海,海浪搖晃震顫,他在其中顛簸飄搖,海浪似有實質,起初讓他刺痛,但很快便隨著水波蕩漾散成無盡呢喃。
海水帶著穿透身體的灼熱,甚於身周的水溫。
他落入雲端,雲朵絲絲縷縷與他糾纏,合二為一,他被卷在滑膩雲霧裡爬升到天際,從身體到靈魂,幾近虛脫。
他伸手想抓緊觸不可及的雲團,雲團便將他緊緊擁抱。一同墜入虛空,在虛空中神魂顛倒。
最後一切歸入閃爍著奪目白光的永晝。
——
「好點了嗎?」江珩問。
吳徵渾身沒力氣,搖了搖頭,感覺自己恨不得變成一攤泥化在浴缸底。
實際情況也差不多了,現在就跟手筋腳筋都被挑了似的,渾身上下都麻麻的,殘留著剛才的餘韻。好在浴缸里有水,他不至於沉甸甸地落在缸底,暫時整個人還沒有太過不適。
江珩直起腰:「我幫你沖一下?」
吳徵又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現在除了搖頭他沒法做任何動作,連張嘴說話的勁兒都沒有。
「讓你緩一緩?」江珩打量著他的表情問道。
吳徵點了點頭,他想揮揮手把江珩從浴缸里趕出去,但是手都抬不起來。
整個人感覺跟被做成了拆骨雞一樣,這個鍋江珩要背一半,另一半歸浴缸,不做不知道,一做嚇一跳,也太他喵的硌了。
吳徵剛才比較激動,沒有什麼感覺,現在仔細感受,後背仿佛被履帶碾過一般。
江珩於是站起身,拿浴巾草草裹了自己一下,趿拉著拖鞋跑到客衛去沖澡。吳徵繼續軟在浴缸里,意識模糊,轉過眼看了下洗手台上,一眼看見那幾支畫筆,吳徵這才想起來,哦,我們到浴室來是為了涮筆。
涮筆把自己涮成筆筒這種展開,實在是太讓人意想不到了。
他又在浴缸里躺了一會兒,現在由衷覺得買恆溫浴缸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極度的宣洩之後就是極度的疲倦,吳徵並不是一個熱衷運動的人,說是苗條不如說有一點瘦弱,這種程度的體力消耗對他來說有些過分,現在就是渾身沒有一絲力氣,而且也很困。
這時候浴室門「咔嗒」響了一聲,江珩穿著棉睡衣拖著把椅子手裡還拿著幾個橘子走了進來。
之後他把椅子往浴缸邊上一放,毫不客氣地坐下,開始剝橘子。
吳徵:「……」
「這是行為藝術嗎?」吳徵有氣無力地問。
「這是事後護理。」江珩說著把橘子瓣剝出來,遞到吳徵嘴邊。
吳徵心裡惡狠狠,動作軟綿綿地把橘子吃下去:「現在但凡有點力氣,我就能把你大頭朝下按這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