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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太過普通了,但從蘇鏡希的嘴巴里說出來,卻格外溫qíng。容青可覺得有熱氣透過水杯鑽進她的手心裡,連心裡都暖到不行。第一次覺得自己不知道該往哪裡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等蘇鏡希的腳步聲消失在樓道里,四周安靜得只能聽見電視裡綜藝節目主持人發出的誇張的笑聲,她才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兒燙。她突然想看看自己的表qíng,下次去超市還是買面鏡子回來吧。
第4節
更新時間:2010-1-2011:18:00
字數:1769
4
幾天前還看著礙眼的人,兩天不見就像吃不飽穿不暖似的,連做事時偷懶時腦子都不閒著地想他。容青可覺得自己的心理素質太差了,這麼平凡無奇的關心就讓她亂了陣腳。
陶林織連著兩個星期天天買酸奶給她喝,見她每天的表qíng都是yīn郁的,更加小心翼翼地把她當娘娘供著。畢竟是她惹的禍讓兩個人見面的,於是她去找喬心報了一拳之仇,順便又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下兩邊是徹底決裂了,連個迴轉的餘地都沒有了。
也許是因為冬天太冷了,把人的腦子都凍成了冰西瓜,所以才什麼都想不清楚。容青可也想不清楚蘇念為什麼沒炒自己魷魚,從蘇媽媽那裡領了第一個月的工資也不覺得心虛。她心安理得地將錢收到錢包里,喜滋滋地眯著眼睛說:“謝謝阿姨,小念很聰明,能教這種學生我不拿錢都樂意。”
容青可覺得自己的馬屁再拍下去,蘇媽媽臉上的皺紋用一噸燕窩面膜都抹不平了。
唉,人在金錢的誘惑下是無所不能的,所以請盡qíng地誘惑我,毀滅我,用錢砸死我,千萬別客氣!
錢放在口袋裡,覺得心裡的每一個角落都那麼充實,嘴角自然也是上揚的。當她進入蘇念的房間,門就被用力地關上了,那小鬼也笑得很詭異。
“老師,我媽給的不少吧?”
“gān嗎,現在才後悔啊,等我走了,你就去跟你媽說,我這一個月是躺在你們家鋪著土耳其毛毯的搖椅上睡過來的。”
“我不會說的。”蘇念笑了,“老師,你不是在遊樂園做事嗎,周末我去遊樂園玩,你負責陪我,吃的喝的你全管就行了。”
“死小鬼,敲詐我!”容青可即使很不qíng願和這魔星沾上什麼關係,但是不答應他自己不知道又會被他纏到什麼時候,只好點頭答應。雖然這份錢賺得容易,可是又必要這麼“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嗎?
蘇鏡希知道這件事qíng後顯得很緊張,眉頭皺了好幾天,周六晚上跑到容青可家裡,還抱了chuáng被子在沙發上占山為王。容青可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見他那麼堅持也懶得勸阻他。她有起夜的習慣,半夜裡在燈下看見蘇鏡希的睡臉,月光從窗外灑進來,將他籠罩在銀紗帳里似的。
那是一張gān淨的面容,她忍不住蹲下身,給他掖了掖被角。
蘇鏡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問:“怎麼了?”樣子像極了貓。客廳里沒空調,容青可摸了摸他的臉確定他沒凍壞,才輕聲說:“沒什麼,你睡吧,我拿個暖水袋給你。”
蘇鏡希迷糊地應了一聲又閉上眼睛,等著暖水袋塞進懷裡,他就心安理得地抱住,睡得又香又甜。
次日去遊樂園,容青可照例要穿上笨重的白熊服裝跟遊客合影。因為蘇鏡希去了,所以她便把他推進換衣間。
“這種頭套會悶死人的!”他皺著眉。
“你的意思是說,姐姐我現在是在詐屍嗎?”容青可不由分說地把他推進去,“快去換,反正你也不想見到小念。”
“他沒你想像的那麼單純,你別不相信我啊!”蘇鏡希有點生氣,“你以為我愛管你的閒事嗎?若不是……若不是……”
“什麼?”
“如果你受到傷害,橘梗那傻子會傷心難過的。而且蘇念是為了針對我,所以我有責任。”
容青可覺得有點受打擊,原本溫暖的心像遭遇了一場bào風雪似的,全涼下來。原本有點不清醒的腦子和不實際的想法都被冷卻下來。她點點頭,還是似真似假地笑著:“那你可要保護好我呀。”
不知道為什麼,蘇鏡希覺得容青可一下子離他很遠了。其實他跟她真正的相處也只有一個多月,他每隔兩天來看她一次,怨聲載道地做著田螺先生。他從來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每次他打掃房間時她都泰然自若地坐在沙發上吃瓜子,他掃地時她也只是抬抬腳,甚至連句“謝謝”都沒有。
沒見過她做什麼家務,指使人的時候,倒真的有大小姐的架勢。
對她的印象是,自私、無qíng,她似乎從來不說什麼真話,笑起來沒正經的樣子也惹人討厭。那天下樓去扔垃圾,遇見她被那個人欺負,他一頭腦發熱地就衝上去了。當時想的是,即使她再討厭,也是個女生,這樣粗bào對待女生的人是絕對不能原諒的!
可是容青可為她擋了一拳,因為離得太近了,她竭力地護著他,眼神里有他從來沒見過的憤怒和認真。
大概是沒見過她認真的樣子,他看見她腫起的臉,只覺得心裡火燒火燎似的難受極了。似乎有什麼東西悄悄地變質了,她看他的眼神如同融化的冰,讓他覺得很高興。
可是為什麼突然又覺得她走遠了,他想不明白,也許是錯覺。可是這種錯覺卻讓他有些焦躁。
第5節
更新時間:2010-1-2011:19:00
字數:1898
5
“白熊”的活動範圍有限,又被人纏著,容青可帶著蘇念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她笑眯眯地說:“蘇念,幫我跟熊拍個照吧。”
“每天都在這裡看這些東西,你不覺得噁心啊!”蘇念拿起相機。
“那算了。”容青可奪過相機,笑得有點不太善良,“那你跟白熊合照吧,別說,你們還真的像親兄弟啊,長得這麼像。”
“你跟這頭熊還有夫妻相呢!”蘇念不客氣地反擊。穿著白熊服裝的蘇鏡希氣得快要爆炸了,即使隔著厚厚的外套和蘇念挨著仍然覺得全身難受。容青可拍了照,抱著白熊的大腦袋說:“乖啊,姐姐去跟小男生去約會了。”說完,就被蘇念扯著去坐雲霄飛車。
在上面系安全帶的時候,有兩個女生大哭著跑下去了。容青可心臟qiáng健,對這種有驚無險的遊戲沒太大的感覺。倒是蘇念緊張地抓住她的手,九十度俯衝的時候,他力氣大得要將她的手骨捏碎。
雲霄飛車停下來的時候,有些人腿軟得站不起來,或者跑到一邊大吐特吐。容青可就變態得多,被蘇念面色慘白地盯著。
“gān嗎啊?”
“老師,你真的太特別了!”
“謝謝啊。”她心花怒放道,“你等著,我買冰激凌去。”
“我要哈密瓜口味的。”
雖然每天都來遊樂園,但是工作和遊玩的心qíng是不同的。小時候有個願望是能夠天天來遊樂園,如今願望倒是實現了,每天被遊客擺弄著拍照,站一天累得腿都是打戰的,聽見“遊樂園’三個字就想吐,連看見拿照相機的人,都忍不住伸出剪刀手,嘴裡還配音喊著茄子。
她與蘇念每次經過卡通城堡時都能看見蘇鏡希被遊客無qíng地擺弄著。她有點兒心酸,又有點兒自nüè似的高興,索xing就不管了。與蘇念玩得太盡興,中午出去請他吃飯時也沒來得及通知蘇鏡希,想著他下班會自己回去。
蘇念真是個纏人的魔星,下午又拉著她去逛小吃街,錢也花了,東西也吃了,金主臉上的笑容也跟開了朵玫瑰花般燦爛。大概是玩得太開心了,一時忘記了兩個人並不是什麼友好互愛的關係。
“老師,我能去你家玩嗎?”
“不能。”
“為什麼不能?我們班上的老師都會把喜歡的學生帶到家裡吃飯的。嗯,家裡亂點也沒什麼,我不在意。”
她家裡有個田螺先生,亂倒是不至於,只是潛意識裡的確不想跟這種小鬼扯上什麼關係。其實蘇念也稱得上好相處,看似冷淡,卻和她有著相同的本質。她唯一不喜歡蘇念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微微上揚的眼角,狹長秀麗,再好看也顯得太鋒利了。
這種侵略xing的眼神讓她覺得蘇念就是一隻還沒長大的狐狸崽子。若再過幾年,他絕對會是個更難纏的傢伙。
而蘇鏡希就不一樣了,即使嘴上說不出一句好話,不會討好人,彆扭得不招人待見,像一隻貓,爪子鋒利,還會咬人。只是養熟了的寵物就會軟綿綿地躺在你懷裡,露出美麗又柔軟的毛皮,討好地舔著你的手指。
她嘻嘻笑著,拍了拍蘇念的頭,像哄小狗似的輕聲細語:“行啦,你就讓我消停會兒吧,姐姐今天都累死了。”
蘇念緊閉著嘴巴,許久才點點頭。容青可把他送到公jiāo站台,上公jiāo車的時候,他忽然回頭說:“我哥可以住在你家裡,為什麼我連去玩一會兒都不行呢?我就知道,你們都是一樣的人。”說完扭頭上了車,車緩緩地開遠,留下一頭黑線的容青可在原地大罵自己出力不討好。
現在的家教和十年前不同,別以為進入了師範學院那就是祖國未來的園丁了,那也要看祖國未來的花朵買不買帳。像蘇念這種花朵中的食人花,食人花中的大BOSS,她還是應付不來,還是早點換份工作為好。
這麼打定主意她也就不心煩了,這對蘇鏡希來說應該是個好消息。想起蘇鏡希,她又忍不住頭疼了,把他一個人丟在遊樂園連個招呼都沒打就走了,她真怕他突然變身成貓妖用爪子撓她。
樓道里暗暗的,容青可一邊掏鑰匙一邊往樓上走。
剛走到頂樓,就看見蘇鏡希垂頭喪氣地坐在門口。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臉上都是複雜的慌張,連眼睛都有點泛紅。
“你去哪裡了?”他的聲音顫巍巍的。
“帶蘇念去小吃街了。”容青可有些不忍心,“你坐門口做什麼?”
“我忘記帶鑰匙了。”他慢慢平靜下來,緊張過後是一臉疲憊的委靡,“你回來就行了,那……那我就回去了……”
在容青可看來,即使蘇念是只狡猾的狐狸,那也僅僅是只狐狸崽子,牙齒都沒長齊,被咬一口也不會太疼。只是蘇鏡希對他的態度,已經不僅僅是普通的討厭和排斥了,而是一種根深蒂固的防備和恐懼。蘇念到底做了什麼讓他害怕到這個地步?如果真的是恐懼,那麼和蘇念每天都朝夕相對的蘇鏡希,是不是就像生活在水深火熱的深淵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