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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在教他造反嗎?”她抗議。
“哈哈,我問他是男生女生而已啦。”
“他是什麼?”
“他說是男生。”
“騙人!”容青可在她身上亂撓一通,“坦白從寬!”
陶林織把臉埋在枕頭裡笑得眼淚都掉下來了,過了半晌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容青可以為她睡著了,過了一會兒陶林織又蹭過來,伸出胳膊把她圈在懷裡,容青可愣了愣,就任她抱著,還有節奏地拍著她的背。
“我跟他說,不要恨你媽媽,她也是個千瘡百孔的小孩。
“我還告訴他,你也不捨得他,可是他來得太早了。”
容青可就在她的懷裡慢慢地睡著了,第二天醒來陶林織已經去上班了,她現在進入一家貿易公司,穿職業裝,梳著包包頭,像模像樣的。看到她的生活豐富多彩,她也覺得高興。
畢竟不能兩個人都倒霉吧。
早上起來給林梓桐打了個電話,雖然麻煩他很不好意思,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qíng,但是他身上的錢不多,走後門還是必要的。
手術時間已經預約好,就在周二的上午,病人少。
她洗了一上午的衣服,下午準備去吃一頓好的,晚上早點兒睡覺養好jīng神。可是她剛洗完衣服葉橘梗就來了,站在她面前沉默著不說話。容青可已經不想看見與蘇鏡希有關的任何人,看見他們就想起他來。
可是那個人已經被她趕走了。
即使那個人撇下最後一點自尊問她能不能在一起。
她已經回不了頭了,在這麼座聽風就是雨的城市,她不能讓他成為笑話。況且她說自己是隨便說說的,而他也只是隨便問問。
“上次你問我的事qíng,我是來告訴你答案的。”葉橘梗說。
“我不想知道了。”報仇什麼的,她已經不想了。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葉橘梗看著她,“他們跟我說讓我離他遠一點兒,不要壞了他的前程。”
“什麼前程?”
“那時候純淵並不想進娛樂圈,他的明星老爸和他媽非讓他進。後來是chūn緋的眼睛生病了,他為了多賺點錢才進入娛樂圈的。”葉橘梗抹著眼睛,“我想那些人應該是他爸派來警告我的。”
容青可傻在那裡,許久才回過神來。
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覺得大腦還是空白的,許多聲音都在飛,她看見葉橘梗的嘴巴還在一張一合,又再哭,好象所有一切都是假的。
“安陽純淵知道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問。
葉橘梗搖搖頭,片刻又說:“他什麼都不知道,他知道又能怎麼樣呢,這不是他的錯,他知道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我們之間隔著一條人命,我們怎麼能在一起呢?”
所以她當時什麼都沒有說。
面前的女還還是那個留著長發,半月形眼睛,笑起來有點羞澀,時常紅著眼睛的女孩子。對了,怎麼形容呢?我見猶憐啊。這個就是容青夏辛辛苦苦喜歡了那麼多年,最後賠上姓名的女孩子。
她覺得自己很熟悉她,可是現在又不認識了。
“那,那我弟弟就白死了?”
“你的那個純淵皺一下眉,你都心疼得不行,那麼我弟弟喜歡你,為了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他就是活該嗎?
“你們甜甜蜜蜜地在一起,他就要在墳墓里聽蟲子叫嗎?
“葉橘梗,你憑什麼!”
葉橘梗慢慢地彎下腰去,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很大的淚花落在磚上,很快便不見了。容青可連難過都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捂住肚子,覺得裡面一抽一抽的疼。
大門突然被推開了,蘇鏡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一把將葉橘梗拉起來:“你都說了?”
葉橘梗點點頭,又低下頭。
這下容青可徹底蒙了,蘇鏡希臉上的灰色慢慢放大。
他知道!
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即使知道她為了報仇連命都不要的時候,他都沒有說。在他們的眼中,安陽純淵的幸福比容青夏的命要金貴多了。
都是假的,什麼喜歡啊,什麼愛qíng啊,都是假的!
她真的想知道,到底還剩下什麼是真的!
她慢慢地走到陽台上拿起手機,撥了一串號碼,在蘇鏡希驚愕的眼神中,嘲弄地笑了笑:“喂,安陽純淵,我告訴你啊,是你老爸……”
“不要說,求你……”蘇鏡希撲上來搶她的手機。
“為什麼不說?!”她用力地掙扎,近乎殘忍地笑,“你不是問過我嗎?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拆散他們的!我一定會傷害他們的,他們憑什麼幸福?!我就是要他們沒有好下場!”
“可可!可可我求你!”
“安陽純淵,我告訴你,就是一個殺人犯!”容青夏用力地喊著。
“啪!”
院子裡的三個人都愣住了,蘇鏡希看著容青可臉上浮起來的手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她,像是不太相信是自己做的。
他的手慢慢地探上去:“可可,我、我……”
容青可咬著嘴唇,揮開他的手,冷冷地說:“滾!”
7
在公jiāo車上蘇鏡希看著窗外,葉橘梗突然說:“小鏡,你不後悔嗎?”
蘇鏡希看著隱約發麻的右手。
“為了我和純淵,這麼傷害她,你不後悔嗎?”
“……”
“小鏡,你真傻,她根本就沒有純淵的手機號。”
“……”
你從來沒有相信過她。
是誰這樣說的?
他突然明白了容青可最後那冷漠的眼神是為了什麼。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只是現在,她再也不敢相信了。在眾目睽睽下,突然有個大男生俯下身,像是忍不住疼痛一樣,傷心yù絕地哭起來。
第九回無論這世界上少了誰,其實都是可以活下去的。
1
沒想到這一別就是漫長的四年。
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時間的黑dòng里的,好像是種子,又像是塵埃。
恍然間好像昨天晚上閉上眼睛睡了一覺,醒來後什麼都變了,她卻還沉醉在以前的夢中沒有醒過來。
在北京的那四年裡,她做過很多工作,大多是私營的企業。這樣兜兜轉轉,一個人,偶爾也會兩個,有時候也會寂寞,大多的時候都是空虛的。
好像離開F城的那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突然死去了。
已經死去了。
過去的再也回不去了。
偶爾也想哭,想著他懷裡是不是換了其他的人,想得厲害了就發發呆,也就熬過去了。
無聊時她喜歡看些韓國肥皂偶像劇,看著裡面漂亮的男女誇張的表演,和女主角痛哭流涕地說著:“哥,你想讓我死嗎?沒有你我會死的。”
無數的十三四歲的小女生在貼吧里發帖說,XX那段表白好感人,我都哭了。
那樣的對白配上這樣的感悟,也怪不得她這樣的老人家會為老不尊,抱著抱枕在電腦另一邊笑得快趴到桌子底下去了。
無論這世界上少了誰,其實都是可以活下去的。
還是會像以前那樣微笑,努力地工作,周末打牙祭,唱KTV,和同事討論當季的漂亮衣服和化妝品,被真誠的眼睛盯著的時候還會感動。
沐浴在陽光下的時候什麼都沒有變,只是在夜裡偶爾醒來,似夢非夢之間還是覺得要趕快睡覺,明天打起jīng神,用最好的狀態去見那個最愛的男孩。
徹底清醒後會失眠,翻來覆去,數綿羊,數大象,數恐龍。
可是還是會活不下去。
無論多辛苦也想要更加漂亮地活下去。
只是這世上有一帆風順也有事與願違,她離開北京時,身上只有不到五位數的存款。陶林織跟她不一樣,在公司里做主管,跟公司老闆搞辦公室戀qíng,聽起來就轟轟烈烈。回到F城的一切都是好友陶林織cao辦的。容青可記得自己以前還是個挺驕傲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那樣些驕傲也都丟棄了,有點兒灰頭土臉的,沒什麼脾氣,年齡也不小了。
怎麼說呢,髒兮兮的,連自己都有點兒嫌棄。
這麼想著,不免有些唏噓不已。
“可可,對不起啊,堵車。”陶林織打斷她。
“沒事,我才抽了兩支煙。”容青可把煙屁股隨意地往台階上一擰,拍拍灰站起來,“快點兒吧,剛才班長都給我打了兩次電話了,一個大男人還是那麼婆婆媽媽的。”
用陶林織的話說,大學同學聚會怎麼能少了我們這兩朵天山雪蓮。
容青可翻了翻白眼,想起來這個稱號還是當時班上的男生給封的,一開始陶林織還挺得意,結果有一次偶爾在網上看到了天山雪蓮的真容。她氣得跳腳,差點兒脫離地球引力,第二天衝進班裡就開罵:“你們這群兔崽子,你們的眼睛長屁股上了吧,竟然說我們兩個大美女像空心菜!”
2
因為都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什麼事qíng該說,什麼事qíng不該說。
看見容青可,四年前的事qíng大家都選擇閉口不提,就連當時也幸災樂禍的女生都只有重聚時的喜悅。畢竟人都是戀舊的,關係不怎樣的同學也跑上來給個擁抱,說兩句變漂亮啦,討厭死了,怎麼氣質都變好了!
即使知道這都是漂亮話,她也覺得開心,在酒店的大包廂里吃過飯又去頂樓的KTV里唱歌。
以前假小子一樣的女生帶了三歲的孩子,長得還素安清秀的男生胖成了貨真價實的中年人,這樣的變化都讓人覺得陌生得可怕。四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那個和矮子長得很是可愛,被一群女人圍著捏來捏去,都想要孩子手中的按支棒棒糖。孩子在許多怪阿姨中轉了一圈,跑到坐在最邊上的阿姨身邊。
容青可看著手中的棒棒糖不知道該不該還給他,孩子興沖沖地催促她:“吃啊,巧克力的哦。”
周圍都是一邊連聲叫著“小色láng”、“完啦,挑女人的品位有夠刁啊”、“容青可果真吸引幼齒啊”,最後那句話無疑讓全部人都僵了一下,好在孩子不正經的媽跟著起鬨:“小嘉,小可阿姨漂亮嗎?”
小嘉大聲回答:“漂亮!”
無良媽媽繼續誘哄無知小男生:“那等小嘉長大了把小可阿姨娶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