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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柏彥亦看著素葉,可他的神qíng早是矜持如常,深邃的眼也看不出絲毫的波瀾起伏。葉玉看出他們兩個像是相識但也不知彼此真實身份,想了想走上前,主動拉過素葉的手,溫柔道,“葉葉,爸老了,你還想怨恨他到什麼時候呢?”
素葉看著葉鶴峰,笑容更深,只是這笑是從未有過的寒涼。
她的這幅表qíng深深刺激到了葉鶴峰,不悅也進了眉梢,“你幾年你瘋也瘋夠了,該回家了!就算你再痛恨我這個父親,你身上流著的都是我們葉家人的血!”
“我以為我身上流著的也是葉家人的血,至少很小的時候我媽就告訴我,我爸是鼎鼎大名的葉鶴峰!我還真信了,那麼引以為傲!可惜啊,在我媽死那年我就開始懷疑了,你葉鶴峰如果是我爸,怎麼會那麼狠心地對待我們母女?”素葉一把甩開葉玉的手,眸光極冷地與葉鶴峰對視,她的樣子完全與平時的悠然自得大相逕庭。
“你媽媽的死我也很難過,難道我想讓你媽媽死嗎?可是當年你媽媽有多倔qiáng,非得抱著你一起離家出走!難道我就不生氣?難道我想讓我葉鶴峰的女兒跑出去隨了別人的姓?”葉鶴峰氣得全身都在顫抖。
素葉臉罩寒霜,聽聞這番話後冷笑又浮了上來,“呵,這麼說一切都是我媽咎由自取了?不過你得感謝我媽,如果當年她不離開,怎麼會有那個踐人的位置?如果我還在葉家,今天那個踐人的女兒還能心安理得地頂著葉家千金的頭銜招搖過市嗎?”
最後一句話落下,她直接看向葉玉,眸光如冰刀近乎殺人。
葉玉臉色一變。
“放肆!”葉鶴峰的手狠狠拍在桌案上,“她再不濟也是你姐姐,你在素家就是接受這種教育的嗎?”
“我就是個野丫頭,所以接受的教育也是野路子!素家與葉家相比也更是不值得一提,比不上你們大家大戶!”素葉字字珠璣,手指攥緊,“所以,我沒那麼資格和福氣跟你們葉家人一同吃飯,告辭!”
年沒麼表。“你——”
“葉葉。”葉玉再度拉住她,一臉哀求,“你別這樣,一家人有話不能好好說嗎?柏彥——”她又準備向年柏彥發出求救。
可還沒等年柏彥上前,素葉就惡狠狠盯著葉玉的臉一字一句道,“你最好放開我,否則我保不齊下一秒撕破了你的臉!”
葉玉一驚,下意識鬆手。
素葉冷冷看了一眼葉鶴峰,又掃過年柏彥,最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葉鶴峰氣火攻心,一個不濟身子一歪跌坐在沙發上,葉玉嚇了一跳趕忙衝上前細聲安慰,唯有年柏彥,始終保持著沉默,看著素葉早已消失的方向,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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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是一個周末,天氣愈發炎熱了起來。
窗外的法國梧桐已是枝茂葉厚,有蟬鳴開始日夜不停地攪動著燥熱的空氣,一聲聲叫得人心不安。
林要要坐在沙發上,一腳踩著光亮的茶几,慢悠悠地在腳趾甲上塗著甲油,是gān淨的luǒ色,襯著她的小腳更是素淨紛嫩。素葉切了盤西瓜放到了邊兒上,在她身邊坐下,“姑娘,你這是來我家做客呢還是抻悠這點甲油呢?要塗回家塗去,弄得我家淨味兒。”
“這不就是閨蜜之樂嗎?你說這大周末的你也不出去逛街,我只好來你家捨命陪君子了。”林要要衝著她喳喳眼睛,“再說了,你這兒是中央空調,夠涼快,甲油gān得也快。”
素葉做無語狀。
☆、她不懂
緊接著林姑娘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著她家丁司承,埋怨著丁司承去外地接個案還不回來,大有怨婦之態。素葉始終抿唇微笑聽著她的牢騷,沒發表任何意見。
很快林要要染完了腳趾甲,在薄涼的空氣中不停地抖著雙腳,末了說了句,“對了,忘跟你說件很八卦的事兒了。”
“既然是八卦的事,那就沒什麼好說的。”素葉一向對雜七雜八不感興趣。
“這絕對是個天大的消息。”林要要一臉神秘,“我是昨天下班前才知道,原來我們公司的總經理背景可不簡單呢。”
素葉拿西瓜的手微停滯了下,很快又淡淡道,“能坐上那個位置的人,背景自然不簡單。”
“我是聽說jīng石集團原來是兩家的心血,其中有一部分股份是屬於年家的,我原以為年柏彥是外聘來的總經理,沒成想他也算是在為自家生意打拼。”林要要以手做扇,邊扇呼著腳趾甲邊說,“還有啊,你知不知道他是葉家的乘龍快婿?”。
素葉靜靜地坐在那兒,沒回答,慢悠悠地吃著西瓜。
“跟你說話呢。”林要要用手肘碰了她一下。
“啊?啊,我也是剛知道。”素葉有點心不在焉,說完這話後,又補上了句,“今年這西瓜怎麼一點都不甜呢,難吃死了。”
端起盤子準備一股腦將西瓜倒進垃圾桶里。
林要要一把奪了過來,“別làng費東西。”拿了一塊咬了口,“挺甜的呀,你味覺失調了?”說完竟又撿回剛才的話題,“真沒想到他娶的竟然是葉家千金,不知他上輩子修了什麼福氣,哎,我聽說葉家千金可漂亮了,一點千金架子都沒有,跟年總站在一起那叫一個小鳥依人。”
“你見過?”
“我才剛進公司哪有那麼好命見到。”林要要擦了擦手,“都是聽老員工說的。那位葉家千金好像對商場的事一竅不通,所以很少來公司。也幸好她嫁給了年總,要不然誰來擔起葉家生意啊。”
素葉冷哼,“難道你沒聽說葉家還有個男丁嗎?”
“你說葉淵?”林要要挑挑眉,“可拉倒吧,那個葉淵是葉家唯一的兒子不假,可公司上下誰不知道他就是個典型的敗家子,一天到晚不務正業,聽說對商場的事也不jīng通。你說這葉家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一兒一女都不是經商的料兒,但凡有點能擔起擔子的人,葉老葉子也不能把公司的所有業務jiāo給年柏彥一人打理吧。”
冷笑浮於唇角,是啊,如果不是作孽太多,葉家產業也不至於假於人手,她就不相信年柏彥一點私心都沒有。雖說她不清楚葉家和年家究竟有什麼淵源,但年柏彥如此jīng明能gān的人,可能心甘qíng願讓葉家凌駕於年家之上嗎?對此她不予置評。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那真真兒就是葉家的報應來了,引láng入室,最後被吃了個底兒gān淨,說真的,她竟還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哎對了。”林要要突然想起些什麼,一把揪住素葉,“這陣子你跟那個男人走得那麼近,老實告訴我,你倆有沒有舊qíng復燃?”
“哪個男人啊?”素葉一副半死不活狀。
“別裝啊,你知道我說的是誰。”林姑娘小嘴一撅,伸出蘭花指在她腦袋上一戳。
素葉任由她的纖纖細指在她頭殼上硬戳,懶洋洋道,“跟你說過一萬八千次了,我跟他清清白白的,什麼舊qíng復燃?別說得那麼難聽。你也說了,人家是金玉良緣,我哪有那麼不識趣跟著攙和一腳瞎湊熱鬧。”
“算你還有良知,不會給我丟臉。”林姑娘樂了,伸手一把將她摟住,“如果說年柏彥是單身,我赴湯蹈火也要撮合你們兩個,說真的,年柏彥真是挺優秀個男人,可惜啊,這年頭好花還沒等完全盛開就被快手的姑娘給摧了。不過你放心,咱既然被老天爺捏在一起同窗了這麼多年,又沒皮沒臉地做了姐妹兒,我怎麼能忍心看你孤獨一生?有好貨我一定如數送到你跟前兒,讓你像女王駕臨似的左摟右抱。”
“謝了,不需要。”素葉抖了一身的jī皮疙瘩。
林要要認真地看著她,“親愛的,人往高處走才能看見更好的風景,我知道你心裡始終有個疙瘩,但過去的事你就讓它過去吧,難不成你還想抱著回憶過一輩子嗎?你總要嫁人生子吧?真想學楊麗萍我還不同意呢。”她始終沒說出蔣彬這個名字,生怕刺激著素葉。
素葉卻淡淡笑了笑,“我哪有你說得那麼脆弱,只是目前不想談戀愛而已,行了,你也別cao心我的事了。”
“你這不廢話嗎?換做是別人我才懶得cao心呢。”林要要佯怒。
素葉抿唇一笑,主動給她來了個熊撲,“你不知道這年頭開始流行百合嗎?我覺得有你陪我一輩子也挺好的,人家都說,這同xing之間的戀愛更純粹。”
這番話成功引起林要要抖落了一身jī皮疙瘩,毫不客氣地將她推開,“都說醫者不能自醫,我看你也得去看看心理醫生了,被你客戶給傳染了吧。”
素葉在旁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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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夜,焦躁不安,一路霓虹燃亮了北京的夜景。
當素葉一如既往地被耳畔的聲音和音樂驚醒時,有車影從窗前掃過,梧桐在玻璃上留下朦朧的輪廓。她起身,額頭上濡濕一片,黏糊糊的難受極了。
抬眼看了一下時間,也依舊如故。
素葉一臉疲倦,卻也失去了困意,赤腳走進浴室,將淋浴開到最大。
鵝huáng色的光影jiāo織水珠的晶瑩,如流光飛舞的細紗籠罩著女人妖嬈豐滿的曲線。素葉站在花灑下,仰著頭,任由微涼的水流衝擊臉頰,漸漸地,那折磨了她好多年的聲音和音樂也隨之遠去。
水珠延著她的長髮滴落,烏黑素髮真真兒成了海藻,綿延於她的背後,泛著健康光澤,黑髮下是茭白的肌膚,如冬雪又如錦緞,誘人心跳。
頭腦清醒的代價就是回憶。
至少,素葉又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qíng,那些事逐漸形成了畫面,畫面的邊沿是鋒利的,每一張從她眼前飛走時,那鋒利的邊沿都狠狠從心尖上划過。
痛,甚至流血了。
涼個還了。即使站在水下,她亦能呼吸到滿腔的血腥味兒。
那是一張泛了huáng的老畫面,畫面中她的媽媽躺在病chuáng上,手裡死死捏著一張男人的照片,小小的她無助地趴跪在媽媽身邊,淚水打濕了照片。她看著媽媽那張原本漂亮的臉頰如花蕊般漸漸枯萎,可是,照片上的那個男人卻始終不見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