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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坐在駕駛位上,車子始終在停車場不動彈。
她趴在了方向盤,心裡翻江倒海地難受。
手機響了,是年柏宵。
接通,第一句話就是:嗨,你沒事吧?
年柏宵的聲線跟年柏彥很像,很多時候,如果年柏宵的qíng緒沒有太大波動、說話語調沒那麼誇張時是像極了年柏彥。以前她每每接到年柏宵的電話時,都會誤以為是年柏彥在說話。
“還沒死。”她有氣無力地回了句。
“我聽說了你的事,在上海。”年柏宵用了中文。
“哦。”
“你有問題關於記憶,真的嗎?”他好奇。
素葉聽著他這個倒裝句,一個頭兩個大,“年柏宵,你是在我傷口上撒鹽吧?”
這句話顯然把年柏宵說傻了,“撒鹽?你餓了?”
素葉也愣了,然後忍不住笑了,壓抑的心qíng多少有點緩解。年柏宵聽見她笑了,語氣也放鬆了些,“我可以陪你吃飯,如果你願意的話。”
“你人在上海呢,別說些沒誠意的話,小伙子。”素葉無奈。
“上海到北京很近,飛機。”
“我真的沒事兒。”素葉說了句。
年柏宵清了清嗓子,“其實,打電話給你今天,我想告訴你,無論你怎麼樣,都是最優秀的女人在我心裡。”
“謝謝啊,雖說你的語法很爛,但我聽懂了。”素葉嘴上這麼說,心裡有點暖了。
年柏宵參加完股東大會後連夜又趕回了上海,那邊訓練有多辛苦就算她不是親眼看到也能想像得到,甚至說,他們在訓練的時候可能都沒有心思關注外界的事兒,但年柏宵能在今天打了這通電話過來,素葉其實挺高興的。
年柏宵跟年柏彥有個共通點,就是平日裡不是很會表達自己的感qíng,往俗了說就是,好好的話不會好好說,這點在年柏宵年輕氣盛人的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所以今天他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她很欣慰。
素葉叮囑年柏宵好好訓練,不要被其他事所擾,更阻止了他飛回北京的想法,等通話結束後,素葉打開了實時路況,jiāo通堵得一塌糊塗。
路堵,會讓人心跟著更堵。
素葉gān脆下了車,步量。
jīng石,夕陽大片籠罩時,有些部門下班了。
素葉出現在秘書台時,許桐正在跟秘書jiāo代未來一個月有關年柏彥的日程安排,秘書十分認真地記錄,一抬頭時才看見了素葉。
“素醫生。”秘書趕忙起身。
許桐這才看見了她,見她眉間倦怠,上前擔憂地問,“你沒事吧?”
素葉搖頭,問,他呢?
許桐衝著樓上會議室指了指,說,還在開會呢。
“我想進辦公室等他。”素葉感到十分疲累,只想找個沙發好好躺一會兒。
許桐趕忙將她帶進了總經理辦公室,又親自給她磨了杯咖啡,放在她面前後輕聲問,“要不要我上去跟年總說一聲?”
“不用,別耽誤他工作。”
許桐見她執意,只好作罷。
“你剛剛在jiāo代日程安排,怎麼了?你要出差嗎?”素葉想起剛剛。
許桐“哦”了一聲,說是年總安排她跟盛總出趟國。
素葉覺得奇怪,她是年柏彥的助理,為什麼要安排她跟另一位老總出差?
許桐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來個究竟,最後回答說,年總的態度很堅決,我是他的助理,只能聽從安排。
“他要是把你賣了你也沒意見嗎?”素葉想起盛天偉的樣子,心裡有點感覺,那個純粹的北方漢子,高大英氣不說,全身都透著很粗獷的男子氣息,也不乏是女xing傾心的對象。
當然,之前一直沒感覺是因為,素葉的眼裡心裡就只有一個年柏彥,其他的男人也入不進眼了,現在想想盛天偉,的確也很優秀。
難道年柏彥想撮合盛天偉和許桐?
這麼想著,素葉自然不會說出來,而許桐聞言素葉的話後笑了,說,我都沒有一顆鑽石值錢,賣了我沒必要。
素葉也笑了,沒多說什麼,只叮囑她在外一切小心。
許桐出去了。
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素葉一個人。
她窩在黑色沙發上,一抬頭就能看見斜對面的弧形辦公桌,年柏彥就日復一日地在那裡工作。茶几上有雪茄,是他抽的一個品牌,她不懂雪茄,卻迷戀他抽過雪茄後襯衫上淡淡的氣息。當然,他很少在她面前抽雪茄,那種qiáng烈的氣息在漫天鋪開時還是有點嗆人的。
人人都有煩心事,如年柏彥,也如她。
她在想,像她這麼冒冒失失地跑過來是不是不對的?她心煩意亂的時候來找他,那麼他心煩意亂的時候呢?
年柏彥開完會,窗外的夕陽已落下,夜色朦朧了玻璃。
因為從會議室出來後,許桐就告知他素葉來了辦公室,所以回到辦公室見她躺在沙發上時,他放輕了腳步。
今天應該是她在聯眾的日子,一般來說,她下了班會直接回家的。
將文件放到桌上,年柏彥坐在了沙發旁,借著室內微弱的光線打量著她的臉。
她看上去有些倦怠,臉色略顯蒼白,抱著抱枕窩躺著沙發,一雙高跟鞋歪躺在地毯上,她的腳踝骨有點發紅,仔細看竟磨出點血絲。
年柏彥皺了下眉,伸手輕輕握住她的腳,想要看清楚,剛碰到她,她就醒了,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落在他身上。
“腳怎麼磨破了?”他低沉地問。
素葉不語,起身摟住了他,窩在了他的懷裡,像個孩子。
不消說,年柏彥也知道肯定是工作上的事兒,摟著她,成為她依賴的港灣,良久後低低笑道,“心qíng不好的時候不是燙傷了手就是磨破了腳,葉葉,不能這麼懲罰自己。”
可素葉的心qíng沒有明朗起來,緊緊揪著他的襯衫,不知聲。
年柏彥察覺出她的心qíng是真的很糟糕,便任由她這麼靠著了。良久後,素葉才開口,聲音軟軟的無力,“你還要處理工作嗎?”
年柏彥摟著她,騰出一隻手看了眼時間,“有兩份文件需要處理,還得半小時。”
“那我能躺在這兒看著你工作嗎?”素葉可憐兮兮地說。
年柏彥摸了下她的頭,“明天我再處理,我們回家。”
素葉卻搖搖頭,“我就是想看著你工作。”聲音有點哽咽了。
嚇了年柏彥一跳,趕忙捧起她的臉,這才驚覺她的眼眶紅了。
“好好好。”他趕忙答應。
素葉將頭抵著他的肩膀,qíng緒低落。年柏彥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低聲道,“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應該不單單是為了外界的傳聞。
素葉使勁咬了下唇,半晌後才啞著嗓子說,“我辭職了。”
“聯眾?”
素葉嗯了一聲,然後說,“丁教授非得讓我去配合協會做份檢查,我真的不想做,一氣之下就辭職了。”
“然後就鬱悶了?”年柏彥始終含笑,語氣寵溺。
素葉不說話,咬著唇。
他伸手將她的唇從貝齒里拯救出來,溫柔笑道,“既然做了決定就要釋懷才對。”
“你覺得我做得對嗎?”素葉抬眼,可憐巴巴地瞅著他。
這個眼神令年柏彥更加心憐了,吻了她的鼻尖一下,輕聲說,“葉葉,這種事不屬於道德標準範疇,所以沒有所謂的對與不對,只有值得還是不值得。”
“我接受了檢查,就相當於迎合了那些輿.論,承認自己有問題,就算檢查結果出來一切沒事又怎麼樣呢?大眾喜歡的只有八卦,不是真相。”素葉抽了下鼻子。
年柏彥唇角的笑容擴大,“既然想得這麼清楚了,就別鬱悶了。”
“可我丟了份工作。”素葉眼睛又紅了。
年柏彥啞然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可你還有我。”
“你就當我無理取鬧好了,難道我不能為少一份工資難過一下嗎?”其實素葉看見年柏彥後心qíng就好多了,那些憤憤不平轉化了委屈,是的,再多堅qiáng的面具,只要碰上了他都會忍不住摘下,然後肆無忌憚地在他面前無理取鬧。
她曾經告訴過那些女客戶們,跟她們說,女人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處理好自己的問題,不要把問題qiáng加給親人或你老公身上,尤其是你的老公。他不是你的父母,沒有義務一定要縱容你的放肆和宣洩。
可現在,她就是覺得年柏彥是跟舅舅和舅媽一樣親的親人,甚至有時候她覺得年柏彥更像是個父親,當她不開心的時候,她只想見到他,然後窩在他的懷裡,跟他說,柏彥,我受傷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就有了這種自信,她覺得,好像自己怎麼跟他放肆跟他哭鬧,他都不會嫌棄她。
“行。”年柏彥始終縱容,“你無理取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要你高興,怎麼折騰我都行。”
“你嫌棄我折騰你。”素葉又不高興了。
年柏彥被她逗笑,“也只有你敢這麼折騰我,還不允許我牢騷一下了?”
素葉借著微弱的光線看著他,他的臉頰看上去那麼迷人和溫柔,便說,“柏彥,你親親我。”
年柏彥眼裡匿藏著無盡柔qíng,低頭,封上了她的唇。
她主動勾上了他的脖子,仰著頭,與他唇齒相依。
繾綣纏戀,他的氣息與她的jiāo織,漸漸地,他的吻從輕柔轉為索取。
彼此溫度明顯提高時,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年柏彥放開了她,抵著她的額頭低低笑著,“你再這麼主動,今晚我們得睡休息室了。”
素葉的心qíng好轉了不少,輕輕推開他,“忙你的工作去吧。”
年柏彥起身,含笑的黑眸明顯壓著yù望,安慰了她句,“辭職沒什麼大不了的,葉葉,你有你的原則,堅持下去就好了。”
素葉點頭。
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呵,只要那麼一句話,那麼一句看似風輕雲淡的話,她的鬱結就全都沒了。
年柏彥接了手機。
已經下了班,許是人也放鬆了些,他在通話時伸手解了襯衫的三顆扣子,顯得不再那麼嚴肅,有點隨意感。
素葉重新靠在沙發上,歪著頭看著他。
他的背後是大片的城市夜景,與霓虹jiāo相的夜空深邃神秘,他就佇立在那兒,嗓音低沉好聽,如同天際之間的大提琴聲,入耳,是溫暖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