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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放棄了嗎?”她重複問了句。
素凱放下杯子,抬眼看著她,“對,我放棄了。姐,如果你是想勸我的話就別說了,有很多事變了味道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素葉抿了一口水,沉重地說了句,“事實上我也沒資格勸你,因為,回不去的人何止你一個呢?”
素凱看著她。
可是素葉沒多說什麼,擺弄著杯子,喃喃著,“可能,我們輸給的從來都不是感qíng,而是自己。”
素凱皺緊了眉頭,拿杯子的手有點顫。
“如果葉瀾真的跟景龍結婚了,你也一點都不在乎嗎?”她問。
素凱這次卻十分肯定,“不,我在乎,我還是很愛她。”
“那個紗卡呢?”
“我從來沒愛過她,這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素葉才知道,這世上最大的痛苦也就莫過於此了,相愛的人,卻無法走到一起的痛楚。
桌上的電話響了,驚擾了淡涼的氣氛。素凱接起電話,只“餵”了一聲後就在聽著,臉色卻變得凝重,等放下電話後,他起身,拿起警帽戴好。
素葉知道他要出警了,問了句,“發生什麼事了?”
“翠園小區發生一起離奇自殺案件。”
素葉一聽,趕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警車迅速到達案發現場,翠園小區已經先到了一批同事,法醫和法政人員都在緊張地忙碌著。素葉跟著素凱進了警戒線,以警局邀請的心理專家身份上了樓。
是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發現死者的是房東,據房東介紹說,死者是兩年前搬到這兒,每次都是一個季度一jiāo房租,他來是為了催促死者繳納下個季度的房租,豈料怎麼敲門都不開,房東生怕出事便用備用鑰匙打開了房門,不曾想就看到了死者已經斷了氣。
素凱命人去給房東和周圍鄰居做一份筆錄,他戴上口罩和手套進了臥室,死者就斜靠在牆壁上,血流滿身。
“確定是自殺嗎?”他蹲下,問向法醫。
之所以懷疑,是因為死者身上五花大綁,這種死法明明就是他殺。
法醫沉默,“我也在懷疑,死者的自殺動機和死法都令人奇怪,但我剛剛檢查了一下,死者身上除了脖頸大動脈的致命傷口外沒有其他傷口,也沒有跟人打鬥的痕跡。”
素葉是跟著素凱走進來的,她沒先去瞧地上的死者,而是環顧四周。頭頂上的燈光是橘紅色的,幽幽的,淡淡的光,牆上貼了好多的紙,紙上塗鴉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圖案,還有死者生前的照片掛在牆上,從照片上看,死者還挺眉清目秀的。
“素凱。”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其中一個塗鴉,輕聲叫了素凱。
素凱上前。
她伸手指了指,“這個圖案覺得眼熟嗎?”
素凱定睛一看,是一個類似圖騰的圖案,用細細的鉛筆線條描繪,乍一看像是一隻蝴蝶的圖案。
又見這個圖案!
素凱肯定忘不了這個圖案,曾經那起的肢解案,曾經那個自殺的犯人,在牆壁上也留下這個圖案,那時他還廢寢忘食地查過,但毫無頭緒,那起案子和有關這個圖案也被暫停調查。
☆、昔拉的懲罰
這個圖案代表什麼,直到現在她和素凱都沒理出頭緒來。
素葉又伸手掀開了旁邊的塗鴉紙,紙角掀開時,有一行小字映入了眼裡。素凱趕忙湊前一看,是一行用紅色鋼筆水寫上去的句子,字體很清秀。
“他淹沒了上帝的城,用他的羽翼懲罰了有罪的人。我是有罪的,所以心甘qíng願隨他而去。”素凱喃喃牆上的這行字,念完後眉頭緊皺,“怎麼又是這句話?”
素葉瞧著這句話有點眼熟,仔細想了一下才想起,她曾經見過這句話,是那個自殺的犯人刻在牆上的話,當時她只將注意力放在圖騰上面了,這句話只是打眼掃過。
怎麼會這樣?
“難道這兩個人認識或有關聯?”素葉也擰緊了眉頭。
這時法醫站起身,搖頭道,“真是邪門,怎麼看都不像是自殺,但現場又沒有他殺的痕跡。”
素葉走上前,蹲下身,與死者的臉平視。
法醫不知道她要gān什麼,驚訝地站在一邊,很顯然他是覺得這種場合很多女孩子都避而遠之或者覺得噁心,她怎麼還有興趣湊前。
素凱示意法醫不要打擾她。
死者的臉很蒼白,一絲血色都沒了,像是殯葬服務機構扎的紙人兒,還睜著眼睛。脖頸處血ròu模糊,血已經流gān了,衣襟上和地上全都是gān涸的血跡。
素葉盯著他良久,總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他的目光是盯著一個方向的,她便順著他的目光找過去,發現他就是在看著那一行字。
很快地,其他警員已經查出了死者的訊息。
劉鵬,30歲,山西人,就職於一家網絡公司做技術,早年父母雙亡,一個月前jiāo往兩年的女朋友跟他分手,xing格內向,從鄰居口中得知平時他也不愛說話,與左鄰右舍也從未有過來往。
大致的資料很gān淨,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上班族,與之前那個自殺的犯人壓根沒一丁點的聯繫,但是,為什麼這兩個人都寫出同樣的話,還有同樣的圖騰?
素葉想不通,這也許素凱也想不通。
她將目光又重新落回到死者臉上,那雙眼裡沒一絲戾氣,她微微眯了下眼,盯著他的嘴角,意外說了句,“他在笑。”
素凱一愣,趕緊上前蹲下身。
“你看,他的嘴角微揚,應該是在笑。”素葉終於找到不對勁的地方。
素凱經他這麼一說,才發現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臨死之前他在笑,笑什麼呢?”
素葉沉默,仔仔細細看了一下死者身上的繩子,還有打結的方式,又環顧了四周,輕聲道,“我覺得,他是自殺。”
素凱一愣,“為什麼?”
“房間裡沒有打鬥和外人闖進的痕跡,說明在臨死之前他都是一個人在家,通過鄰居的說辭和死者所從事的職業,不難看出他的jiāo際圈十分窄,又不擅於jiāo際。他一個大男人獨居,房間裡卻沒有可供娛樂和打發時間的遊戲機、電視、電腦及書籍等,說明他的業餘生活十分枯燥。那麼,每當他下班回家能做什麼?”素葉逐一分析,指了指牆壁,“只能塗鴉,這個興趣愛好不是說不好,只是他每晚將其當成消遣那就很有問題了。房間裡的燈偏暗偏橘色,這是一種令人很不舒服的光源顏色,一般正常人都不會選用這種光源來照亮。還有他身上的繩索,這是一種可以親手動手將自己綁起來的捆綁方式,繩子的結就在他的手腕處。他的目光安詳,嘴角含笑,說明死對他而言是個解脫。”
法醫沉重地點點頭,指著他的脖頸,“我很難理解的是,他的傷口。”
“我猜想的是,他先用刀子割了自己的大動脈,然後才綁了自己。”素葉提出大膽假設。
法醫詫異地看著她。
素葉則解釋,“他在享受死亡的過程。”
“可為什麼又要綁住自己?”
素葉看了一眼牆壁,嘆了口氣說,“從死者居住的環境和死亡心理來看,他長年生活在一種罪惡的自我暗示之中,他覺得自己有罪,所以最後選擇了死亡,而在死亡的過程中,也許他覺得只有流gān了身上的鮮血才能洗刷罪孽,因此才會選擇這種方式。”
話說到這裡時,素葉腦中閃過一絲光亮,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她想抓住卻沒來得及。
素凱從不懷疑她的專業,想了想起身,叫來了手下,命他們全面調查一下死者的人際關係,儘量與他其他的親戚聯繫上,從他公司的同事、領導做一次詳細的問話,最重要的是他的女朋友。
一個突如其來的案子打亂了素葉原本的計劃,原本是想勸素凱,但現在素凱忙於案件,她只能提出些建設xing意見也無法幫忙,便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素葉坐在計程車裡反覆想著那句話,什麼叫做他淹沒了上帝的城?這個他指的是誰?上帝的城又是什麼城?他還有羽翼?
計程車司機是個熱心人,見車鏡中的素葉眉頭都快擰在一起了,忍不住問,“姑娘,遇上什麼難題了?這世上可沒什麼想不開的事兒啊。”
北京人向來樂觀,這點從計程車司機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素葉調整了下坐姿,原本是不想說的,但又一想,就當嘮嗑了,便問,“師傅,你覺得上帝的城怎麼理解?”
“上帝的城?上帝還有城呢?哪個上帝啊?是指基.督耶穌、瑪利亞還是耶和華?又或者是西方極樂世界的釋迦牟尼?再或者是咱們道教的玉皇大帝?”司機拋出一串問題。
素葉一聽頭更大了,又問,“那你覺得什麼人會長翅膀?”
司機這下子看她的眼神有點怪異了,許是她的問題問得太奇怪,頓了頓道,“人能長翅膀就是鳥人了。”
素葉噎了一下。
車廂里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司機一拍腦袋,“啊我想到了,天使!”
“天使?”
“對啊,長著翅膀還像人的那不就是天使嗎?”司機哈哈一笑。
天使……
素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回到家,素葉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開始查有關天使的資料,司機說的沒錯,長著翅膀還像人的就是天使,而天使是跟上帝息息相關的。
但資料太雜,搜不到什麼有意義的訊息。
又將牆壁上的那句話輸了進去,查詢結果為無。
卻蹦出來一些訊息,都跟基.督教有關。
其中有一條搜尋信息這麼寫道:洪水淹沒了世人,硫磺焚盡了枯骨,審判之力即將重現,一切罪惡終將消亡。
素葉看了這句話良久,覺得跟在牆壁上的那句話有著異曲同工之意。
洪水?
硫磺?
素葉盯著這兩個詞盯了很久,突然,腦中又閃過那道光,那道在死者家沒令她抓住的光。她近乎一躍而起,下了樓衝到了客廳,然後翻箱倒櫃。
終於,一幅畫被她找了出來。
這幅畫還是她在南非買的,當時那家店主面帶微笑的模樣她還記得,那家店裡的東西很雜,什麼都有,但她唯獨買了這幅畫回來。
店主告訴她,這是一幅上帝滅世的畫!
是啊,當時她只是覺得好玩,她只聽過上帝創造世人,有創世紀一說,從未想過還有滅世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