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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一愣,這是她親手給年柏彥選的車載音樂,沒先到他現在還在聽。下意識掃了他一眼,卻驚愕發現年柏彥正轉頭看著她,與他的目光相撞時,她的心都近乎漏停,趕緊撇開目光,伸手關了音樂。
☆、刁難
三里屯,一切如舊,街道一樣的繁華,房間裡一樣的安靜。
當年柏彥親手打開房門時,素葉看到了落地窗外的大片霞光,如火焰似的在天邊滾滾燃燒,一層一層地浦沿開來,席捲了整片天空。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huáng昏。
素葉感嘆這般美好的同時又深深恐懼於這份即將失去美景的心qíng,曾幾何時,她在這裡觀賞著落日,每每感到落日後的薄涼時便會忍不住給年柏彥發條訊息,寫到,日落的感覺糟糕透了。
那時候,無論他在哪兒無論他在做什麼都會第一時間回復她的訊息,沒關係,總會有日出,我還在你身邊。
誰人都說他年柏彥是個薄qíng無心的男人,紀東岩如是,年柏宵如是,就連白冰口中的年柏宵都像是個冷血動物似的沒人qíng味。但是素葉是那麼深信著,能給她回復溫暖訊息的男子怎麼可能是無qíng的?所以,她是那麼堅信著在他心中她是不同的,相比其他女人,他已經深深地將她放在心中。
“進去收拾吧。”年柏彥進了客廳後走到了沙發旁坐下,看著正在望著窗外夕陽發呆的素葉淡淡說了句,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覺得夕陽的餘暉撒在她的臉頰時是集美於一身,他厭惡這種注視,卻又控制不住注視於她。
如果沒有餘暉的點綴,她的小臉過於蒼白,那白的顏色近乎是一絲血色都沒有,狀如病態的美,令人心疼;當餘暉耀在了她的臉上時,白希的皮膚像是染了桃花的嬌羞瑰麗,與她紛嫩的唇如出一轍,令人一眼看去就再也難以移開視線。
這個女人,縱使她的心腸再如何狠若毒蠍,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美貌足以令男人折腰、犯罪。
男人低沉的聲音拉回了素葉的思緒,她的眸光有了聚焦,落在了正襟危坐的年柏彥身上,他的目光里像是有道暗光掠過,在夕陽的余光中看得極其清晰,心頭不經意地撞擊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我收拾東西要很長時間,你倒不如先忙你自己的事,等我收拾完了大不了打你電話,你再來檢查一下。”
在他的注視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泰然自若地收拾東西,只怕會抖出太多的回憶,在這個男人面前潰不成軍。
是,她承認自己是qíng感的失敗者,但是尊嚴,她不能一併丟了。
豈料年柏彥無視她的建議,頎長的身子往沙發後背上一靠,修長的左腿優雅地疊放在右腿上,淡若清風地說了句,“今天,我有大把的時間。”
素葉知道他是存心故意,像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有大把的時間làng費?咬了咬唇,努力壓下心頭的不悅,一扭頭上了二樓。
沒一會兒,二樓的房間傳出拖行李箱的聲音,轟隆轟隆的。
年柏彥像是木雕似的坐在那兒,若有所思,任憑上面的女人有疑似拿著行李發泄的嫌疑。他環視了一圈,看著客廳里全然魔幻風的裝修,擺放的每一個小玩意都是她喜歡的。
她喜歡的東西都很怪,有很多都是他叫不上來名字的小東西,她說,這些小玩意都是她的心肝寶貝,在國外花了大價錢又花了大量時間淘回來的。
他從不去女人家,所以不知道其他女人的家裡會是怎麼個裝修風格,但總能肯定的是,像她這種張牙舞爪的癖好也算是少有的吧。
年柏彥抬眼看了看樓上,隱約能傳來她的腳步聲,應該是在衣帽間收拾她的衣服。心口像是被重錘狠狠地砸進去一枚長釘,連呼吸也變得艱難。
那個女人,正準備逃離他的世界,每收拾一樣東西,這裡有關她的氣息就少一點,直到人去樓空,這種感覺對於他來說糟糕透了!
有那麼一瞬年柏彥很想上樓扯住她,狠狠教訓她一頓,讓她別那麼自以為是自傲自大,他要告訴她,不是每一個房東都能允許她大刀闊斧地動房子,能縱容她這麼毀房子的人就只有他而已!
樓上安靜了,應該是她在疊衣服又或者在做什麼,年柏彥無暇理會,他在不停地控制自己想上樓的yù望,良久後起身,在原地踱了踱步子,隨手拿過一個擺放的娃娃在手上。
是素葉口裡的緣分天使。
這一款是他為她在義大利訂做的,他至今還記得當時從海外漂洋過海直郵回來時素葉的興奮勁,沒到手之前,她是一遍遍查國際郵件,這個玩偶在海關停滯了兩天,她知道後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都恨不得要他直飛一趟親自接玩偶回家。
年柏彥對這款玩偶始終喜歡不起來,它看上去怪怪的,還帶著個馬戲團小丑的帽子,他不理解,這麼個小東西怎麼就成緣分天使了,在他的知識範疇中,天使不都是長著一雙翅膀嗎?
耳邊似乎又回dàng起素葉當時抱著他撒嬌的聲音。
她嗔怪哪有男朋友出差不給女朋友帶禮物的,又為了這個娃娃對他百般討好謙順。
年柏彥修長的手指倏然收緊,捏得娃娃都近乎變了形。
夕陽釋放著最後的餘暉,在太陽下山之際,將全部的光華釋放出來,如數地傾瀉在不遠處的白蘭屏風上,那茭白的花瓣也染上了鮮血般刺眼的紅。
年柏彥走到屏風前,忍不住伸手輕撫了屏風上的花瓣,長指下也似乎拈了花香。看著看著,他似乎看見了千燈鎮中的素葉。
長巷之上,他站巷南,她站巷北,正因為這樣的相遇他才決定再也不會放開她的手。他不想問她來千燈鎮做什麼,也不想知道她準備在那待多久,他只知道,那一眼過後就要緊緊牽著她的手,他走到哪兒她就必須得在身邊陪伴。
千燈鎮時其實他沒那麼多的時間,原本計劃的就是找完刺繡師傅直接去南非,因為南非那邊的qíng況迫在眉睫。可是,在千燈鎮時他就忍不住為她駐停了腳步。
在那座刺繡的宅院,她坐在藤椅上乖乖地等著他,他忙於公事,目光卻忍不住打量於她。清風拂過,chuī落了數多瓊花花瓣飄落,落英繽紛間她美若天人,有整朵瓊花落於她的懷中時,她的唇眼染上了堪比瓊花還要美艷的笑。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的笑會如陽光,耀得人心發暖。
刺繡師傅笑問他是不是女朋友,他沒正面回答,指著刺繡的圖樣跟師傅說這是我想要的效果。是的,也許只有他自己心裡才清楚這句話背後的分量。
他想要她成為他的女朋友,這是他的期待,也是,勢在必得的決定。
她看上了白蘭屏風,像個孩子似的驚喜,一張小臉恨不得鑽進屏風裡與白蘭合二為一,卻在聽聞價錢後露出見鬼的驚愕表qíng。
她永遠都不知道當時她的神qíng有多世故可愛,使得他又想笑又忍不住想摟她入懷。所以,他給了她個驚喜,瞞著她訂走了白蘭屏風,又親自寫下了那句“相逢正遇素錦年華時,未晚”,讓刺繡師傅按照字跡的模樣加了進去。
他這個人,向來不信什麼緣分,只因為素葉,他開始相信緣分的存在。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原來連千燈鎮的相遇都是人為。
他,還能相信什麼?
“年柏彥。”樓上,是素葉的聲音,清淡的,陌生的。
年柏彥轉身,抬頭看著她,目光漸漸沉涼。她以前不是沒有連名帶姓地稱呼他,事實上大多數時候她都會這麼叫他,只是在撒嬌或有求於他的時候才甜甜地叫上一句柏彥,但從她口中出來的年柏彥三個字,有著俏皮,有時候還會帶著點小慍怒小嬌嗔,令他知道了原來從親密人口中叫出的名字會富有那麼多的感qíng,但,絕不像今天這麼帶有距離感。
“我跟你說實話吧,我的東西太多了,今天肯定收拾不完,算我請求你把鑰匙先留給我,我保證不會拿走你任何東西,大不了我……我拿押金總行吧?”當初搬家的箱子什麼的都還在,但那時候東西少,現在一件件往裡填的東西太多,她要徹底收拾完至少得到後半夜去。
他總不能在這裡坐到大半夜吧?
年柏彥看著她,語氣極淡,不容置疑的口吻,“今天必須收拾完。”
“你——”
素葉氣得牙根痒痒,二話沒說下了樓,走到他身邊,“你不用這麼刁難人吧?”
“據我所知,你的東西也多不到哪去。”年柏彥冷哼,“迫不及待跟我劃清界限,那麼有些東西呢?我買給你的你要不要帶走?”
素葉噎了一下。
他說得沒錯,這屋子裡很多東西都是他掏錢買的,例如她的衣服、鞋子、包包,還有她看上的小玩意,甚至是,眼前的這個價值十一萬多的屏風。
白蘭屏風,像是個見證者,從她和他的重逢到牽手,然後到爭吵再到和好,最後鬧到今天分手的這步田地。那次的爭吵,她將它一股腦從樓上扔了下去,他還是頭也不回地走掉了,他的絕決,原來早就體現出來,只是被愛qíng蒙了雙眼的她壓根就沒察覺。
☆、沒由來的恐懼
回憶,如果剝開甜蜜的糖紙品嘗到了苦澀時,那麼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
“你的東西我一樣都不會拿,包括你買給我的。”素葉淡淡開口,目光從白蘭屏風收回。
年柏彥的臉色愈發沉得可怕,大手攥緊,“買給你的就是你的。”
素葉搖頭,那麼多的東西,她想拿也拿不走,一段關係既然結束了,那麼總得斷的gān淨吧?
身後的年柏彥沒有吱聲。
素葉背對著他,卻也能夠感覺到他高大身形帶給她的壓力,這種感覺令她窒息,因為每每的靠近,她都能呼吸到他身上的木質香,淡淡的,繚繞入腔時卻成了繩索,里三層外三層地將她纏得呼吸不暢。
她趕忙從他身邊撤離,抱著個盒子去拾掇擺放在客廳的小玩意,很快地,只剩下那隻緣分天使,孤零零地站在原處,像是被拋棄的孩子。
她和他,從來就沒什麼緣分,又何必帶走這個緣分天使?
身後,年柏彥的嗓音淡淡揚起,“我可以把鑰匙留給你。”
素葉收拾東西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轉頭盯著他,不解他為何突然這麼說。
隔著微弱的夕陽光線,年柏彥的眼愈加黑暗無邊,如漆黑子夜,暗光浮動時是令人深深的忌憚。他盯著她的臉不離須臾,一字一句開口,“只要,你重新回到我身邊。”
素葉的呼吸驀地一滯,與年柏彥相視的目光也忍不住輕顫了片刻,他說這句話時面色平靜,字句清晰,那雙盯著她的眼閃過一抹堅決,他不像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