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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停了,放下手時,目光不經意掃到了不遠處坐在階梯上的身影。
是年柏霄。
看到他的這一瞬,素葉惴惴不安的心才如釋重負,緊跟著疑問又漫上了心頭,他無緣無故跑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什麼?
朝著那道身影走去。
霧霾收斂了不少陽光,所以投放在年柏霄身上的成了yīn淒淒的一團光影,似霧似光,他置身其中,眼睛看著前方,不知在瞅什麼。
不知怎的,看著年柏霄的背影,她覺得他挺孤獨的。
鞋底踩上沙石的聲音驚動了年柏霄,他轉頭,對上了素葉的身影,眉間有一瞬的驚訝和遲疑,卻很快恢復了平日吊兒郎當的模樣,冷哼一句,“是我大哥要你來的?”
素葉在他身邊停住腳步,他的開場白雖不友善,但至少免去了她醞釀好久都覺得不妥的見面語。年柏霄問完這話就將頭扭了過去不去看她,她便gān脆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可想而知你還是希望得到你大哥的關注。”
一句話激怒了年柏霄,衝著她扯著脖子喊了句,“胡扯!”
“這句話你如果能用中文罵出來會更解氣。”素葉十分平靜地說了句。
年柏霄憋得臉通紅。
良久後氣呼呼道,“你到底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看來,你大哥也知道你能在這兒。”她含沙she影。
年柏霄眼底隱隱亮起的期待如燭火般倏然熄滅,從鼻孔里再度哼出一聲不客氣,“原來是紀東岩告訴你的,我還以為心理醫生有多手眼通天。”
“別小瞧心理醫生,至少我知道,其實你最希望是你大哥告訴了我你的行蹤。”素葉也不生氣,懶洋洋地抻了個懶腰,聲音也懶洋洋的。
年柏霄瞪著她,神qíng愈發地牴觸和不友善。
她卻不以為然,小孩子嘛,臉皮都薄,被說中了心事難免會惱羞成怒。
果不其然,下一秒年柏霄爆發了,“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教?我大嫂?年家長媳?不要忘了,你不過是我哥的qíng婦,他才不會對你動真格的!”
素葉笑米米地迎上了他的憤怒,活動了下手腕,“年柏霄,英文說得挺慡快啊,又忘了我對你以武服人的滋味了?”
年柏霄一聽抿緊了嘴巴,目光卻冷冷盯著她,如刀子似的鋒利。她看得仔細,這孩子以沉默示人時還挺像年柏彥的,活脫脫一嚴肅坯子。
隔了好長時間,他才cao著蹩腳的中文道,“我怕你沒有,我書上看過因為,不是女人用來對抗,而是尊重的。”
素葉仔細捋了一下他想表達的意思,他大抵是想表達,他不是怕了她,而是因為他在書上看過一句話說,女人不是用來欺負的,而是用來疼愛的。
抿唇笑了笑,“雖然有些詞翻譯得不大準確,但孺子可教。”
“兔子可教?”年柏霄的中文聽力不錯,但不是說成語或文言文也能聽得懂。
素葉忍不住笑出聲來。
“什麼?”他急了。
她近乎前仰後合了,見他真急了,便抱著肚子笑道,“說你像是兔子一樣乖,很容易教。”
年柏霄狠狠剜了她一眼,“你這個女人很奇怪。”總算說了句完整的中文,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就要走。
“餵。”素葉在身後叫住了他。
年柏霄轉頭皺著眉看著她。
她衝著他一伸手。
年柏霄眉頭皺得更緊,但還是走上前,不qíng願搭上她的手,稍稍一用力將她扯起來,嘴裡還不忘嘟囔了句,“麻煩!”
素葉穿的是高跟鞋,他的手勁又大,一個沒站穩身子一晃,年柏霄眉眼緊張了一下,伸手將她摟住,她驚叫一聲撲到了他的懷裡。
他個頭跟年柏彥一樣高大,所以撲懷的瞬間她的鼻子就撞在了他的胸口上,疼得她眼淚在眼圈。年柏霄許是沒料到會弄疼她,原本是想把住她不讓她摔倒,沒料到會弄得她紅了眼,一時間竟不知所措,一手依舊摟著她的腰,一手趕忙按在了她的鼻子上,“對不起、對不起。”
距離太近,男人的氣息快速鑽進了素葉的鼻腔里,與此同時,女人芳香的氣息和豐滿的身體也弄得年柏霄滿臉漲紅。
他的手臂結實有力,他的胸膛也寬闊厚實,這令素葉才意識到,年柏霄已經不是個孩子了,20歲的他足已經擁有成熟男人的骨骼了。
見他滿臉通紅,她趕忙將他推開,自己捂著鼻子皺眉呵斥,“你純心是不是?就算討厭我也不至於打擊報復吧?”
年柏霄一臉的內疚,忙擺手,“不,我沒有,我報復,不想你。”
“你想說你沒有報復我吧?”她翻了下白眼。
年柏霄頭點得都快掉了。
“可是你傷害我是真的。”素葉故意生氣,指著揉紅的鼻子,“我的鼻子很疼,十分疼!”
他忙擺手,神qíng焦急。
見狀,素葉透著樂,清了清嗓子,“讓我原諒你也行,你得告訴我為什麼要來這兒。”
年柏霄聞言臉色一變,xing子又開始了別彆扭扭,“為什麼說原因,我?”
素葉勾唇,“因為你得罪了我。”
他緊抿著唇,不語。
“你很喜歡車,所以那天開著你哥的跑車上了街,結果被警察抓。”
年柏霄盯著她,不悅。
見他始終不吭聲,素葉聳聳肩膀,“好吧,既然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那麼我換個問題問你。”
年柏霄像兔子似的警惕地盯著她。
“你為什麼回國?”素葉湊到他跟前,雙臂jiāo叉懷抱胸前,上下打量著他。
他看上去略顯煩躁了。
“你回國卻遲遲不肯進jīng石幫忙,看來不是跟工作有關,你到底是什麼原因?”她追問。
年柏霄的嘴巴抿得更緊了,好半天才惡狠狠地來了句,“你的鼻子假的不是,我不用負責!”話畢,氣洶洶地轉身離開。
素葉反應了一下才知道他說什麼,見他走得gān脆,衝著他背影惡意大喊,“你怎麼知道我鼻子不是假的?我告訴你啊,為了勾引你大哥,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整容!”
“八婆!”隔得老遠,他態度惡劣地衝著她大喊,“不要臉!”
素葉發現他罵人的時候中文說得挺溜,剛準備追上前繼續消遣他,順便詢問出他回國的真正原因,手機卻在這時響了,拿出一看是年柏彥。
接通,她興高采烈地打算告訴他找到柏霄了,誰知那頭他先開了口,聲音渾厚低沉,“你二叔食物中毒剛被救護車拉走,來趟葉家,立刻。”
☆、目擊者眼裡的紅衣女鬼
葉家已經亂成了一團,人心惶惶。
素葉先是qiáng行將年柏霄押回了四合院,然後又趕往葉家,到了之後才發現警方早就趕到了現場,正在做搜證和盤問的工作。
阮雪琴、葉瀾、葉鶴峰和葉淵這四人都不在,應該都陪同去了醫院,阮雪曼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邊嚎邊抱怨,“這個家是怎麼了?我們不能繼續住了,好端端的房子鬧鬼啊。”
素葉進門正好聽到阮雪曼的這句話,也順便看到了年柏彥,他一手cha著褲兜,一手在拿著手機講電話,英挺的眉間蹙成了嚴肅的弧度,目光鋒利地在警方正在盤問的下人間掃視,他的身邊坐著葉玉,正無奈低聲地安撫著阮雪曼。
葉玉先看見的素葉,見她竟然來了葉家,目光略有驚訝,但也沒多說什麼,緊跟著是阮雪曼看見了她,這一眼看過來就炸開了,“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身,指著她大喊,“就是她,她這個狐狸jīng!你們快把她給帶走,這個人就是個掃把星!”
素葉恨不得上前臭罵她一頓然後轉身離開。
阮雪曼呼天搶地的聲音驚動了警方,也驚動了年柏彥,他扭頭看見站在門口的素葉,眉頭的川字紋又加深了,對著手機簡單說了兩句後掛斷,走上前,卻是對著阮雪曼說了句,“她來正好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就是個妖jīng!就算這次的毒不是她下的,葉家的鬼也是她招的!”阮雪曼不依不饒。
素葉原本就不想來葉家,如果不是因為年柏彥,打死她都不會再過來,加上阮雪曼這麼蠻不講理,有那麼一瞬她真想扭頭就走了,但聽阮雪曼給她扣了這麼一個大罪名,她反而不想走了。
“沒錯啊,葉家的鬼就是我招來的,專門對付你這隻老妖婆。”她慢悠悠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邊,語態也慢悠悠的。
阮雪曼氣得臉都白了,葉玉不滿地看了一眼素葉,又抬眼瞧了下年柏彥,忍住沒說什麼。倒是查案的負責人走了過來,素葉見還是上次審問她的警官,便笑了笑,“警官,如果我是專門會招鬼來害葉家的巫師,你要不要把我帶回警局問話?”
警官的面色一怔,很快閃過一絲尷尬。
年柏彥則不動聲色地擋在了素葉面前,遮住了警官與她的對視,平靜問了句,“怎麼樣?”
警官壓了壓氣,“請進一步說話。”
兩人便到了窗根兒前說了一會兒話,兩人的聲音都很低,所以素葉無法聽見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只好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在老宅的每一處巡視。
下人們整整齊齊地站成了兩排,一排是常年受僱於葉家的、在葉家拿工資的傭人,一排是臨時請來幫忙的外聘傭人,不算太多,只有五個,表qíng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一致,再看常年受僱葉家的傭人,各個神qíng緊張,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
通過這幾天的資料調查,素葉已經完完全全認得出葉家的每一位下人,他們的年齡、在葉家的工齡、家庭的基本qíng況及xing格、做事風格。
趁著年柏彥跟警方談話的時候,素葉起了身,朝著傭人的方向走過去。葉玉見她有所動作,壓低了嗓子喝了一聲,“你要gān什麼?”
“施妖術招惡鬼,先整老妖婆再整你這個小妖婆!”素葉慵懶懶地甩過來一句話。
“你、你這個——”阮雪曼氣得起身指著她,打算惡語相向但許是顧忌到有外人在場只能活生生咽下後半句。
葉玉也氣得夠嗆,臉都白了。
年柏彥也聽到了這話,趁空兒掃了素葉一眼,眸底神qíng似無奈又似可笑。
傭人們挨個向素葉打招呼,二小姐這個稱呼叫得她耳根都泛酸,從排頭走到排尾,又從排尾走到排頭,一句話不說,目光卻逐一打量,最後在管家面前停住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