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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是莎莎鄙視的語氣,“跟你說話真沒意思,是那個男人自稱你老公的,你又摟著人家不放,要是陌生男人我們可能放心地把你jiāo給他嗎?”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耳熟?
素葉裹緊了衣服,gān脆蹲在馬桶上縮著頭,她再一次喝醉酒摟著男人不放了?老天啊。“你還記得那個男人的長相嗎?”自稱她老公?誰啊這麼沒有天良?
“當然,那麼帥的男人這輩子都忘不了,我差點以為見到男神了!”莎莎又興奮了,“目測能有186、187的樣子,濃眉,鼻樑很高,臉部輪廓稜角分明的,身材超好,肩膀挺寬的,穿著上嘛……挺簡單,白襯衫深駝色長褲。”
說了個最模糊不定的外表概念,卻令素葉的心口猛地一縮,緊跟著身體也彈跳了起來,呼吸加促,耳邊又是莎莎八卦的聲音,“他到底是不是你老公啊?”
這聲音時近時遠,又與昨晚徘徊在她耳側的低沉嗓音jiāo織在一起,像是妥協又像是寵溺,輕輕震dàng著她的心尖,“別哭了,聽話。”
如死灰般的心臟又開始跳動,一下qiáng過一下。
那頭的莎莎見她半晌不開口,又“餵”了好幾聲,這才拉回素葉的理智,她支吾了兩聲,有氣無力地問了句,“他……怎麼跟你們說的?”
“當時我喝得也有點醉了,只記得他要帶你走,我們當然不讓,他就說他是你老公,不用麻煩我們送你回去了。”莎莎將僅存的記憶一股腦地化作言語倒出來,又壞笑道,“對方叫你葉葉,語氣那個親昵啊,一看你們的關係就不簡單,還否認呢?”
素葉手一送,手機“啪”地一聲落地,莎莎在最後說了什麼她已經聽不清了,滿腦子回dàng的是那句“葉葉”……
只有年柏彥才這麼叫她!
可是,他從未在外人面前謊稱是她老公,這麼僭越的行為依照他的xing子是做不出來的,別說戲言是她老公,他連“愛”這個字都不曾說出口過。
木漲漲地回到臥室,敞開窗簾,大片陽光闖了進來,她全身籠罩在光亮下,緊跟著,昨晚的記憶蜂擁而至。
她像是看見了年柏彥的臉,摟著她說,對不起,我遲了。
隱約又記起她被結實的手臂抱起,上了車,一路上似乎都在哭,回到酒店,她窩進了一尊溫暖的胸膛里,是男人修長的手指不停地輕撫她的淚水,最後,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是他嗎?
如果是他的話,他在哪兒?
素葉開始變得惶惶不安,系扣子的手指都在顫抖,她很想說服自己不要心存幻想,可不知怎的就是安定不下來,是他不是他,這個是非答案一直盤旋在腦子裡。
就在這時,隱約聽到酒店的房門開了,她激靈一下,“蹭”地跑到了客廳,滿眼的希望在見到來人後頓時灰飛煙滅。私人管家原本進來放鮮花的,不成想撞見素葉披頭散髮地跑出來,愣了一下,但馬上恭敬欠身,“您醒了。”
素葉眼底的光徹底撲滅,點點頭,轉身打算回臥室,卻靈光一閃,又快步來到管家面前,她的行為再次嚇了管家一跳。她卻二話沒說又將管家扯進了臥室,指著chuáng頭上的杯子,“水是你備的嗎?”
管家搖頭。
“我的手機,哦,手機——”素葉一下子想起手機還在洗手間,快步沖了進去拿出來,顧不上已是關機的狀態,衝著管家比劃,“是你把我的手機調成震動的嗎?”
管家又搖頭,看著她一副“你是否還沒醒”的神qíng。
素葉徹底慌了,gān脆扯過自己的長髮,“那我頭髮呢?”
這下子管家不得不說話了,咽了下口水,遲疑道,“素小姐,您的頭髮這不好端端的在腦袋上嗎?”
“不是!”素葉雷霆萬鈞,一嗓子吼下來,“洗頭!是不是你幫我洗的頭髮?”
管家舔了舔唇,小心翼翼,“那個……素小姐,我們的服務範圍不包括為客戶洗頭髮……”
素葉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雙眼直直地盯著前方,腦子裡亂糟糟的,胃裡也不舒服,像是有隻大手在拼命揉捏似的。她有一種預感,一種不敢去正視的預感。
管家實在搞不懂她究竟是怎麼了,也不敢多言,默默地走到一邊將鮮花cha上,素葉下意識看著瓶子裡的花兒,是美麗的雛jú,淡雅的白。不經意想起曾經與年柏彥討論鮮花的一幕。
她說,你從沒送過我花。
當時他在埋頭處理文件,聞言這話後抬頭,唇稍笑得寵溺,“那你喜歡什麼花?”
“沒誠意,自己想。”
“玫瑰?”他猜測。9754587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那麼俗氣的花怎麼能入本姑娘的眼?我可跟你那些個qíng人們不一樣。”
“給個提示吧。”
她偏頭想了想,“一年四季都有花,應季的才漂亮。”
他眼底的笑化開,像是有陽光闖入的暖,“好,我知道了。”
直到現在,他都不曾送過她一束鮮花。
“我想應該是您先生。”管家突然冒出的一句話徹底打斷了素葉的回憶,卻足以震驚了她的耳朵。
她愣愣地看著管家,一時間腦袋轉不過彎。
“昨晚您喝多了,是您先生抱著您回的房間,之後他就沒再出來過,應該是他在照顧您。”管家邊收拾邊道。
“我……先生?”
管家點頭,“之前只聽到過他的聲音,昨晚一聽他開口就確定是您的先生。”
素葉的喉嚨像是布滿了荊棘,每每的呼吸都引發一陣陣抽慟,卻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起身,攥緊了手指。管家背對著她,並沒看見她的激動,繼續道,“看得出他挺關心您的,您剛換到這個總統套的時候,他就打電話說是您的先生,叮囑過我您的飲食習慣,室內的薰香也是您先生安排的,說您不喜歡太濃郁的香型,不利於睡眠。”
素葉的手指開始顫抖,很快又傳遞了全身,她能感覺的到,自己的每一處細胞都在戰慄,是難以言喻的激動引發的戰慄。
“哦,還有這兩天換的雛jú,也是您先生叮囑的。”管家笑了笑,指了指桌上清淡的顏色,“他特意問過酒店這個季節什麼花還開著,聽說還有雛jú後就為您訂了不少。”
暗按臉住。年柏彥!
是他!
素葉的呼吸驀地停滯,起身,淚水卻忽的蒙住了雙眼,看不清不遠處的雛jú模樣,管家見狀誤以為她沒站住,趕忙上前攙扶,她推開管家,喃喃,“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這些?”
管家怔愕,“您……一直沒問啊。”
“他在哪兒?”素葉六神無主了。
“啊?”EVC3。
“昨晚的那個男人!在電話里叮囑你的男人!”素葉越說聲音越大,緊緊扯著管家,把他揪得生疼,生怕他沒聽明白,gān脆吼道,“我先生人在哪兒?”
管家張了張嘴巴,“我昨晚見過他,今天沒看見,是他叮囑我說,要我晚點進房間,讓您多睡一會兒。”
素葉的手指鬆了……
門鈴卻在這時響了,她突然像是打了jī血似的猛衝出房間,速度極快地打開了房門。
一張男人的臉,許是染了太多的陽光,見到她後連笑容都璀璨了,衝著她驚喜開口,“我才按了一下門鈴你就開門了,這麼迫不及待想要見我?”話畢又皺眉,伸手覆上了她的臉,“你哭了?”
淚水的朦朧定格了,她也定住了,半晌後才不可思議道,“紀東岩?怎麼會是你?”
紀東岩一頭霧水,“是我怎麼了?”
素葉後退了一步,卻眼尖得看到他身邊還放著個行李箱,風塵僕僕的樣子一看就是剛剛趕到香港,又猛地撲上前揪住他,“他呢?紀東岩,他呢?”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紀東岩卻明白了,輕嘆了一口氣,搖頭苦笑,“我以為我能早他一步,沒想到……”
素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剛看見他下樓了。”
話音剛落,素葉已衝出了房間。
紀東岩看著消失在電梯拐角的身影,漸漸地眼眸撩上悲涼,素葉啊素葉,你可知因為聽出你的寂寥,我風塵僕僕地來,你的心,卻是風塵僕僕地撲在那人身上……
☆、驕傲的粉碎
愛qíng,並非一種形式。時光輪換下的平淡靜謐衍生的是細水長流的感動,日子相疊下的轟轟烈烈賦予的是刻骨銘心的激qíng。但素葉覺得,她和年柏彥的愛qíng方式是別樣的,不敢奢求細水長流亦無法轟轟烈烈,他們有的,只是在一次次走失後的一次次尋找。
每一次轉身之後都是撕心裂肺地疼,每一次苦苦尋找中都是烈火烹油之勢的焦灼。她和他在淺秋的北京分離,又在千年古鎮相遇,中間隔著長長的石板街,那時候,他在街南,她在街北。她停駐不動,而他穩步上前。
瓊花夜雨,她和他再次背對背相行,她顧不上淒風苦雨奮力找尋,她彷徨、手足無措,從未有那麼qiáng烈的念頭卻尋找一個人,她以為他走了,他卻撐著傘出現在她面前,讓她知道雖是成功如他,也有彷徨的一面。
而現在她又在尋找。
可這次的擔驚受怕更甚於從前,甚於在古鎮時的不知所措。他出現了卻不見她,默默為她做了一切事後又選擇轉身離去,她怕,深深的恐憂,這一次她會徹底失去。
因為主動如他,怕是有了主動全身而退的想法。
她無法想像在未來的日子裡沒有他會怎樣。
她更怕,這次的分離成了永久。怕有生之年再次相遇時,他與她擦肩而過卻不曾停下腳步。
素葉不敢多想,亦不敢用這種分分合合來定義她和年柏彥的關係,她怕,一語成籖。
衝進電梯,當顫抖著手指按下一層時,心頭竄躍的火苗與擔憂形成的焦灼jiāo織在一起,更甚至是擔憂,全身的血液都在焦灼中快速凝固,手指都是涼的。金屬門映出她一張慘白的臉,凌亂的長髮和不整的衣衫,她顧不上欣賞自己的“尊容”,仰著頭盯著數字在一格格變換,心裡竟開始有了自埋,為什麼要住頂層的總統套?
這個時間湧入電梯的客人不少,幾乎每一層都有人按下,每一個進電梯的人都被一身凌亂的素葉嚇了一跳,紛紛投過關注的目光。素葉無暇關注這些目光,使勁攥著手指,緊抿著唇,心裡默念:快點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