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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笑萍雙臂環抱胸前,“咱們家的畢竟是個女孩子,雖說眼下也不算什麼了,但作為女方家長肯定心裡不舒服,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啊,反正我很不舒服,閒話不是沒傳出來過,萬一還沒結婚就弄出個孩子來,那周圍人還不定怎麼看咱們小葉呢,總之,男方一天不提結婚,咱們閨女就多吃虧一天。”
素冬停下手裡的動作,沉默了一會兒後重重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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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一切都安靜下來了。
起了風,有樹葉落在窗子上的聲音,發出輕微地“啪”的聲音。
年柏彥沖完澡後就回了臥室。
臥室的燈很暗,淡淡的鵝huáng色,鋪了一層流光的暖意。
素葉早早地就側臥在chuáng上休息了,背對著他的方向,闔著眼,長長的秀髮鋪了枕頭。洗漱後的她臉色看上去有點蒼白,與白色的chuáng單被罩近乎相融,只有她的黑髮,蜿蜒清晰。
年柏彥停了腳步,看著眼前的這幕,不知怎的心頭就湧起異樣的暖意來,快速地滲透於血管之中,他頭一次感覺到,美好就在他身邊,縱使輾轉,終究還是未曾離開過他。
放輕了腳步,他尚了chuáng。
chuáng榻有輕微晃動時,素葉的睫毛輕輕震dàng了一下,很快卻又像是漣漪似的消失不見,重新恢復了平靜。
年柏彥知道她沒睡著,他斜倚在chuáng頭,從身後將她輕輕摟住,她掙扎,他的手臂便用了力氣,qiáng迫她始終要留在他的懷裡。
素葉掙扎不過便也作罷了,始終閉著眼不去看他。
年柏彥趁機看了一下她的肩膀,之前撞在茶几上的位置現在有了一點淤青,但沒有破皮和出血,多少放了心,但還是為自己的粗魯感到內疚。
“轉過來睡。”他低頭,溫柔哄勸。
素葉不動彈,緊緊闔著眼。
年柏彥知道她的倔勁兒又上來了,又好笑又可氣,便耐著xing子輕聲道,“你這麼睡壓著心臟會難受。”
“用不著你假惺惺!”素葉冷冷甩出了句。
微弱的光線蔓延了她小小的肩頭,看上去瘦弱無力,撞傷的淤青被她壓著,年柏彥看在眼裡,想了想,gān脆一翻身跟她面對面躺著了。
果不其然,素葉發現他躺過來後,氣得又一轉身背對著他。
這一次年柏彥倒也不難為她了,只是伸手從背後摟著她,圈她入懷。
她被他結結實實地摟在懷裡,後背貼著他的胸膛,甚至都能感覺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結實有力地隔著胸腔與她的心跳相互配合。
素葉討厭這種感覺,試圖拉遠距離,可他的手臂qiáng健有力,緊緊攬著她的腰,始終命她貼著他。
她重新閉上眼,儘量什麼都不想,想讓自己儘快睡著。
事實上,折騰了一晚上她著實很累了。
就這樣,兩人就這麼姿勢躺在一起,誰都沒有說話。
臥室里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
只有鐘錶的指針在一格一格跳動的聲音,卻愈發顯得兩人彼此的安靜。
良久後,年柏彥微微支起了身子,借著室內溫暖的光線凝著她的側臉線條,目光溫和濃qíng,開口,嗓音沉醇綿柔。
“如果你不想要孩子,我們可以暫時先不要。”
他突如其來的這句話很顯然令素葉吃驚,雖說是閉著眼,但眉心之間有了很明顯地輕顫。
年柏彥便低頭,在她耳畔輕輕痴纏,“所以不要再吃什麼藥或扎什麼針了,對你身體不好,葉葉啊,當我求你,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
素葉的身子一僵。
年柏彥不再多說什麼了,收手臂將她圈緊。
她的身子由掙扎到緊繃再到無奈地放棄反抗,最後如安靜得小動物似的在他懷裡,整個過程,年柏彥都不曾放手過。
素葉也的確也倦怠了,漸漸地,眉心鬆緩……
可年柏彥失眠了,雖說窗外闌珊,他的睡意卻消失地無影無蹤。
察覺到懷中的女人呼吸變得平穩,知道她已進入了夢鄉,抬手,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的小臉,光潔的額頭,彎彎的黛眉。
時間流逝,他竟將記憶中的眉眼忘卻。
原來上天才是真正的造化大師,他和她,曾經jiāo集過,然後分開,彼此看過太多的風景,繞了一圈後,她終究還是回到了他的懷裡。
他應該將她們聯想在一起,只是不敢相信,緣分妙不可言。
記憶中那嬌滴滴的聲音又在他腦海中浮現,那種徒生的怪異感覺變得愈發清晰了,是記憶的破殼而出,那記憶被他藏於陳舊的時光盒子裡,未曾打開過,因為他是那麼相信,那個孩子當時不過是句無心的話。
他還記得她含淚的樣子。
小小的她蜷縮在巷子裡,她說她害怕。
他動了惻隱,牽著她的手走出了長巷。
那段兒時無心的對話也衝破了時光盒子,在他耳畔肆意流竄。
“哥哥,那你是我的男朋友嗎?”
“男朋友?”
“鄰居家姐姐說男朋友都是要照顧女朋友的,哥哥,你做我的男朋友,我做你的女朋友,這樣你就能照顧我了呀。”
“可是……你看上去很小啊。
““那你等我長大,長到跟哥哥一樣大的時候我就做你的女朋友行嗎?”
“這……”
“哥哥……你答應嘛……”
“好好好,我答應你,等你長大了,就做哥哥的女朋友好嗎?”
“那咱們拉鉤。”
他記得,他的確是跟那個小小的女孩兒拉了勾,承諾等她長大,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再後來,她嬌滴滴地說腳疼,又哭著說自己的小花裙子會弄髒,他便心軟了,他沒有妹妹,也不知道有個妹妹跟他撒嬌會怎樣,但他承認,她含淚的樣子令他婉拒不了,雖說她像個小麻煩jīng,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背著她一路前行。
記憶中的小女孩兒,漂亮得像個洋娃娃,她就安安靜靜地趴在他的後背上,不停地問他,哥哥,你能幫我找到媽媽嗎?
她穿著小花裙的模樣可愛極了,而那可愛的神qíng就定格在照片上,照片,就被他收藏在錢包里了。
如今,那個穿著小花裙的女孩兒已經長大,那嬌氣的眉眼已經落得楚楚美麗,素冬說得對,現在的素葉的確不及小時候那麼像洋娃娃了,但是女人嬌媚的美,他深深珍惜著。
年柏彥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在她臉頰停留,打小她就那麼渴望做他的女朋友,而現在,她就在他的懷裡。從四歲那年分開後到現在,這麼多年過去,她肯定是不記得他了,就像他壓根就不會想到那個曾經闖進他心裡的小女孩兒就是眼前的她一樣。
他忍不住勾唇,摟緊了她。
她總是這般調皮啊,總會在不經意間闖入他的世界,踩進他的心頭。
像她小時候,就那麼楚楚可憐地蹲在牆角,好像就是在等著他出現似的;而一年前的這個時候,她醉眼朦朧的嬌憨模樣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然後,她一頭撞進了他的懷裡,就那麼不負責地攪亂了他塵封已經的心。
直到現在,年柏彥才真正明白自己當時的舉動,他自認為是個自製的人,見過太過投懷送抱的女人,也不見得哪一個是他很想帶走的,但除了她。冥冥中他對她很熟悉,原來這種感覺早就在小時候深種了。
她呢?
有沒有覺得他是熟悉的?
或者,那天她在發燒中嘴裡喊著“哥哥”,他很想奢望地想成她是在喊自己。
是嗎?
他能有這個奢望嗎?
年柏彥的手指停滯了。
小小的她,那麼期待地問他能不能幫她找到媽媽,他承諾於她,卻又失信於她,從那時候起,他年柏彥再不輕易許諾。
他沒幫著她找到她媽媽,因為他是拼了命地跟那些大人廝打,可當年他也不過是個孩子,胳膊擰不過大腿,所以他只能吼著她快逃、快逃……
她的小小身影消失在夜空里,可他耳畔還回dàng著她的哭泣聲。
最後那群大人追了上去,而他,被qiáng行帶走。
美好的回憶一旦摻雜痛苦,那麼這段記憶理應該就被掩藏,所以他選擇忘記,不再刻意想起。
“葉葉,對不起。”年柏彥的眉頭痛苦收緊,低頭,輕吻她的唇稍。
忘記,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正如他,也正如她。
他凝著她熟睡的眉眼,那麼從今以後他要做的,就是對她全心全意地疼愛和呵護,因為他是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縱使她小時候有多麼痛苦,縱使她現在的記憶真的是跟從前有關,他也希望她能夠忘記,永遠不要記起。
哪怕她永遠不會想起他就是那個背著她走過長巷的小男孩兒;
哪怕她忘了小時候的承諾;
這些都統統無所謂。
因為有些事有些人他不得不去保護,不想讓她知道,不能碰,不能去查。
就永遠地,消聲覓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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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瀾瞞著素凱來到了戒毒所。
還是在那間房,她見到了紗卡。
比起上次見到的,紗卡更憔悴了,人都瘦成了皮包骨,披頭散髮的樣子乍一看很令人揪心。
曾經有一些時候,葉瀾希望紗卡挨不住毒癮發作死掉,尤其是想起素凱抱著她的時候,她更希望紗卡快點死掉,不再存在這個世上。
她可恥於這種邪惡的念頭,可又那麼期待著。
而現在,當她看見紗卡又開始拿頭撞牆,全身都在抽搐的時候,她覺得,也許紗卡能夠在這個時候死掉也算是一種解脫了。
工作人員迅速地竄進了房間,七手八腳地將紗卡制服。
紗卡發出悽厲的嘶吼聲,像是頭困shòu似的。
這種qiáng制戒毒的方式是殘忍的,能熬過去就是成功,熬不過去的就形同地獄。
葉瀾的心裡直哆嗦,當看見這一幕後實在忍無可忍了,衝上前將其中一人推開後吼道,“夠了,你們就算qiáng制戒毒也得講求方式方法吧?她是人,不是牲口,你都把她的手臂抓傷了!”
果不其然,紗卡的一隻手臂在流血。
被葉瀾推開的工作人員不耐煩地嚷道,“都什麼時候你還來探望?趕緊出去,她的毒癮正在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