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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素葉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怕過。
原來人在面臨著隨時隨地都能失去xing命的時刻,總歸是怕的。
“你不該來……”她哽咽,淚水模糊了眼。
年柏彥緊緊攥著方向盤,他現在無法看她,亦無法去擦拭她的淚水,雙眼只能盯著前方的路,一字一句說,“我必須來,你在這兒,還有,我的兄弟。”
素葉深吸了一口氣。
而正在火拼的紀東岩也聽見了年柏彥的最後一句話,他的肩膀顫抖了一下,開槍的動作微微停滯,但很快地,又集中jīng力對付後來居上的那些人。
在換槍時,他才靠在車座上說,“年柏彥,你真把我想成三歲孩子了?”
年柏彥輕輕抿唇,沒說話。
“對方的人很多。”紀東岩補了一句。
年柏彥的瞳仁縮了一下,他保持沉默,英俊的側臉如冰封。紀東岩跟他是老朋友了,從他這般神qíng里嗅到了危險,也證實了他剛剛的說辭。
紀東岩不說話了,抿著唇繼續跟裝甲板上的兄弟聯合對抗。
“葉葉,穿上防彈衣。”年柏彥將唯一一件防彈衣套她身上。
他心裡明白,這群人是衝著他來的,匿藏在這片無人之地的僱傭兵,各個qiáng悍能gān,他帶來的也不過就只有三十人,就算坤哥那邊再臨時調人也來不及,他們唯獨能做的,就是衝出這片囹圄。
素葉緊緊攥著唯一這麼一件防彈衣,心裡揪著疼。
一邊是年柏彥,一邊是紀東岩,她哪個都不想有事。
“穿好!”年柏彥厲聲命令。
此時此刻的他是絕對的qiáng硬和嚴苛,不再是以前作為他上司時的平靜淡然。
地面上的僱傭兵死傷大片,這次阿鬼帶的人也各個不是簡單出身,能跟這些僱傭兵們一較高下。就在大好形勢朝著他們這邊傾斜時,上空突然出現了一架直升機,掃過枯樹林,颳得樹枝都在嘩嘩作響。
“紀東岩小心!”年柏彥一個快速轉盤,調轉了方向。
紀東岩也察覺不對,猛地縮頭回來,緊跟著鋪天蓋地的掃she就下來了。
裝甲車上的兄弟們有的中槍,慘聲連連。
“年柏彥,你到底得誰了,派直升機來追殺你,拍電影啊?”紀東岩回頭吼了一嗓子。
年柏彥一言不發,下巴繃得緊緊的,加大了油門,裝甲車飛快地朝前沖,紀東岩也撤了回來,他的槍法再好也不可能打得中直升機。
前方的樹林有了濃密的跡象,年柏彥瞅准了目標便往裡面開,上頭的直升機一直在追著他們,到了樹林的邊緣,他猛地踩下剎車。
裝甲車戛然而止。
“下車!”年柏彥命令。
素葉跟著快速下了車,她知道,這個時候再繼續留在車裡目標太大,下了車衝進樹林反倒安全。其他幾輛裝甲車也趕了過來,三十人死傷了大片,只剩十人左右,其中包括阿鬼,他朝著年柏彥喊,“年先生,你們快走!”
年柏彥二話沒說將幾支槍枝背上了身,紀東岩也同樣照做,年柏彥盯著素葉,有一把槍始終是攥著手裡,他遲疑了一下,很快地,將那把槍cha進了自己的腰間,拉過了她的手,沖向了樹林。
地面上還有一些僱傭兵在追,如果不是上頭的直升機進猛烈,他們對付僱傭兵絕對沒問題。
年柏彥一把握住了素葉的手,朝著樹林裡跑,後面跟著紀東岩,還有阿鬼他們,身後有槍聲,頭頂也有槍聲,周遭的樹林被子彈打得千瘡百孔。
素葉有點透不過氣來,年柏彥的手亦如往常那麼溫暖,寬厚,有力,她想永遠抓緊這隻手,永遠不要放開。
可是,腦中躥騰著的是一些似真似假的記憶。
年柏彥拉著她跑的這一刻,讓她一下子想起了夢境中的一幕。
幽暗的長巷,小男孩兒緊緊拉著小女孩兒的手往前跑,後面有人在追,他們兩個跑得很用力,可那條長巷似乎總是見不到頭。
小女孩兒很害怕,手腳都在顫抖,那個小男孩兒對她說,別怕,有哥哥在。
似乎有封閉的記憶正在一點點地瓦解,如同被封印了很久的秘密終於有了一點豁口,她似乎要看到了真相,卻又有阻礙。
似曾相識的一幕,總兆示著某種不該想起的危險正在拉近。
頭上的直升機停了掃she,許是因為樹林太密集,再加上是黑夜,他們無法jīng准掃she,又或者他們沒有子彈了,總之總算停歇了。
可後面的大批僱傭兵追了上來,有子彈掃過,年柏彥眼疾手快,將素葉一把推到了不遠處的低坳里,那裡暫時成了安全的躲避區。
紀東岩和年柏彥等一些人避無可避,而他們,壓根就沒想著要躲。紀東岩扔了一把槍,年柏彥將身上的另一把遞給了他,他們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點點頭。
兩人快速地背對背站著,舉起槍,對湧上前的僱傭兵進行大規模掃she,而阿鬼等活下來的幾人也顧及了左右兩邊,幾人形成了一個屏風地,完完整整將素葉堵在了一個安全地帶。
夜空下,槍聲此起彼伏。
紀東岩在成功擊斃幾人後,咬牙說道,“年柏彥,你給我記住,如果我死了就是被你害的!”
年柏彥抬槍,準確打中一個正朝這邊開槍的僱傭兵,嗓音清冽地說,“如果你死了,我會替你報仇。”
“如果你死了,我也替你報仇。”紀東岩舉著槍,冷哼道。
年柏彥的瞳仁縮了一下,眼底划過yīn霾,“不,紀東岩,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不會讓我把jīng石還給你吧?這可辦不到,如果你有本事你自己搶回來。”紀東岩再次擊斃一名。
年柏彥瞄準其中一個僱傭兵,準確扣下,對方倒地,他說,“你先答應我。”
“好,我答應,你說。”
“如果我死了,你不要為我報仇。”年柏彥舉著槍枝的手臂肌理亢張,一字一句道,“你要替我照顧她,一生一世都不能離開。”
這個世上,如果還能有個男人能夠好好對待素葉,那麼年柏彥相信一定會是紀東岩。一旦他真的遭遇不測,那麼紀東岩是他唯一相信的人,相信他能夠全心全意對待素葉,相信他會讓素葉幸福。
有時候他會覺得,上天讓他和素葉相遇,是為了一種懲罰,也許上輩子他和素葉都做錯了事,所以在這輩子相處起來才會磨難重重。
從小相遇是個錯;
在酒吧相遇是個錯;
他動了惻隱之心將她帶回酒店想是個錯;
他出現在聯眾心理與她重逢是個錯;
qiáng制她回jīng石上班上班是個錯;
在千燈鎮的決定是個錯;
將她帶到南非是個錯。
可最錯的是他對她動了qíng,這才是錯上加錯。
沒有哪個男人喜歡讓自己的女人跟著自己經歷這一幕,這不是英雄救美逞能的時候,在關係到生與死的大問題上,他只希望素葉能夠平平淡淡過一生。
可在南非的時候,當她顫抖著手跟他說,她殺了人,那個時候的她有多麼彷徨無助他是看在眼裡的。她只是個女人,是個沒有經歷過殘忍生死的女人,他卻讓她見到了人xing最險惡的一面。
這也是他剛剛不再給她槍的緣故,他相信的是,一旦素葉今天拿起了槍再傷了人,那麼,這輩子都會在她心裡留下恐怖的印記。
所以,如果能夠拼死一搏換她安全,他寧願這樣。
紀東岩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怔楞了一下,而後惡狠狠道,“年柏彥,你自己的老婆自己照顧!”
“轟——”地一聲,有聲響炸開。
緊跟著有一輛裝甲車穿過樹林,衝著這邊喊,“快上車!”
一群人在抵著前方的僱傭兵,最安全的位置是素葉。
年柏彥扭頭衝著素葉喊,“上車!”
“柏彥……”素葉見qíng況愈發危險,心疼地叫了他一聲。
一聲慘叫,阿鬼中了槍,緊跟著幾人也接二連三中了槍,年柏彥和紀東岩這個時候誰都不能走,只能跟那些人硬拼。
見她還不走,年柏彥怒了,衝著素葉大吼了一嗓子,“快逃!”
快逃!
快逃……
快逃!!!!
這兩個字像是炸彈一樣,素葉只覺得自己的大腦“轟”地一聲炸開,緊跟著,那些不曾有過的記憶就如數復活了。
快逃……
曾經也有個男孩兒跟她說過這句話,小小的他用身體擋住那些大人,衝著她喊道,快逃!
千燈鎮!
那條長巷,還有幽幽的青燈,青燈下的那個小男孩兒……
素葉驀地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年柏彥,他的臉……
他的臉和記憶中的那個男孩兒開始重複,曾經發生過的一幕幕全都湧現了。
刺耳的音樂,獰笑的聲音。
還有疼痛!
不……
這不是真的。
不是!
“啊——”素葉突然抱住頭,驚慌而絕望地慘叫一聲。
記憶從四面八方鑽進了大腦皮層,她只覺得頭像是裂開了似的疼,拼命抱著,蹲在地上,尖叫著,聲音近乎穿透蒼穹。
“葉葉!”年柏彥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陡然變得慘白,他快速竄到她面前,那邊紀東岩作為掩護。
他想把她拉起來。
可是此時此刻的素葉完全墜入記憶的黑暗之中。
眼前就是那條她曾經去過的古鎮,那條長巷,還有那個男孩兒,她跟他拉鉤說,哥哥,你等我長大啊,我長大了後就做你的女朋友。
不……
“年柏彥小心!”紀東岩一聲吼。
一聲槍響,年柏彥下一刻護住了素葉。
素葉只覺得被年柏彥擋了個嚴實,眼前突然有什麼炸開了似的,天空大亮,她看著年柏彥的臉,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兒。
“柏彥……”她抖著聲音,想要摸他的臉,可瞳仁迅速擴散、空白……
緊跟著,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倒地的瞬間,只是隱約聽見了警車鳴笛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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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聲驚叫後,素葉驀地睜眼。
從驚夢中醒來時,滿頭都是大汗,打濕了睡衣,也打濕了額前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