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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整個人都在發抖,“不……我殺人了……”
一旁的紀東岩剛要說話,外面響起了警笛聲,一聲高過一聲,緊跟著有人喊話:裡面的人聽著,舉起雙手出來投降,頑固抵抗只會自食惡果,奉勸裡面的人不要冥頑不靈!”
這聲音傳到了屋子裡。
紀東岩一激靈,放眼看過去,滿地全都是屍體……
“年柏彥……”
素葉聽見了警笛聲,更是害怕了,她捂著耳朵驚叫著,像是徹底被驚嚇了的鳥兒,只能靠尖銳的聲音才能化解內心的驚駭和恐懼。
“裡面的人聽著,再不出來投降後果自負。”
紀東岩咬著牙起身,看著一地被他們打死的僱傭兵,還有死於鋼釘之下的巴羅,心裡明白,這是在中國境內,總要遵循法律才行。
他剛要有所行動,就聽年柏彥喝了一嗓子,“紀東岩!”
紀東岩扭頭看向年柏彥,心裡一激靈,年柏彥的眼神太絕決了。
年柏彥喝止了他的行為,又看向素葉,大手繞到了她的後腦,心疼地看著她說,“葉葉,你沒有殺人,記清楚了嗎?”
素葉抬眼看著他,然後,眼淚就滾落了下來,“年柏彥,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外面的警察還在喊話,聽得出來的人不少。
“對不起。”年柏彥心如刀割,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只能跟她說一千遍一萬遍的對不起。以前,他從來不相信這世上會有緣分,也不會相信萬事都有安排,現在他信了,如果能用所有來換取她的平安,他qíng願。
素葉搖頭,哭得更凶了,“不……不是這樣的……一定不是……”
年柏彥很想親親她,又或者將她摟在懷裡,可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在最後的時間裡跟她說清楚,讓她能夠更好、更好地生活下去。
“素葉,看著我。”他的嗓音清晰。
素葉下意識抬眼看著他。
“你一直在怨我,怨我沒有對你說那三個字,其實,我不是不能說,而是,不想說。”年柏彥的嗓子有點堵,澀澀的,低啞。
素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良久後才開口,一字一句說,“對不起,我不愛你,我對你,只有內疚。”
素葉眼波一震,緊跟著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滾落了下來。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那個女孩兒,所以,我只能替我父親贖罪。”年柏彥字字清晰。
素葉的嘴唇顫抖著,她聽見了牙齒相碰的聲音。
年柏彥的大手用了用力,卻始終忍住沒有低頭吻她的唇,他想笑,唇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很疼,心亦疼。下一刻他順勢拿過了她手裡的槍,擦去了她的指紋,再次叮囑她說,“記住,你沒有殺人,殺人的,是我。”
話畢,他起了身。
☆、你天生跟他有仇
素葉呆愣住了,而紀東岩反應過來年柏彥要做什麼,吼了一嗓子,“年柏彥!”他想要起身,胸腔卻感到刺骨的疼,許是肋骨斷了。
年柏彥轉頭看著他,眼神淡涼,又平靜地讓人心憂,他說了句,“總要有人出來埋單,替我,照顧好她。”
“年柏彥——”
“不,年柏彥!”素葉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她的淚模糊了雙眼,只能看見他模糊的身影,她想追上他,想要抱緊他,想要奪過他手裡的槍。
她知道他要做什麼,她不能讓他這麼做。
她要阻止他,她有很多話要對他說,她要跟他說,我才不信你的鬼話,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我知道……
你不能抽身離開,我們這輩子就是註定要在一起的,要相互糾纏,哪怕是傷害,你以為這樣我們的關係就能撇gān淨了嗎?不,我們還是一樣會藕斷絲連,一樣的……
奈何,素葉已經追不上他,當她含淚從地上爬起的時候,年柏彥已經走到了門口,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氣,緊跟著,房門被他打開。
“年柏彥!”
紀東岩和素葉同時開口,後者嗓音悽厲而絕望。
房門打開的瞬間,像是有萬丈的光芒擠了進來,是警車的探照燈,將這冬夜映得如同白日。年柏彥站在這萬丈光芒之中,他抬手遮住了眼,另只拿槍的手已經高舉成投降狀。
所有的警察圍了上來。
素凱配合著公安部人員,他的幾名手下衝進了屋子裡,他則走到年柏彥身邊,面色凝重地看著他,年柏彥的視線適應了眼前的光亮,放下了手,他什麼都沒說,也不做任何的反抗。
“柏彥……”身後是素葉的哭聲。
年柏彥沒有回頭,脊梁骨挺直而僵硬。
素凱不是沒看見素葉的樣子,喉嚨一時間有點堵,但還是依照自己的職責依法辦事,他跟公安部的同事打了個招呼,然後喝道,“將他帶走。”
兩名手下上前。
“咔嚓。”手銬上了年柏彥的手腕。
“不!”素葉不顧身體上的虛弱,往門口這邊衝過來,哭喊著,“素凱,你不能抓他,是我!殺人的不是他是我——”
“閉嘴!”年柏彥怒了,回頭吼了她一嗓子,又怒視著一旁的紀東岩,喝道,“看住她!”
“年柏彥,你不能跟他們走,不是——”
“紀東岩,如果我要是看見年氏和素葉有什麼損傷,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年柏彥冷冷打斷他的話,他知道紀東岩的心思,剛剛紀東岩要起身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有意要去頂罪,但事實上,紀東岩也好,素葉也罷,他們都是無辜的。他們糟糕就糟糕在,一個成了他的朋友,一個成了他的女人。他的出身決定了他身上的擔子,也註定了他是個不祥之人,他以為所有的一切,只要盡了力就可以做到有始有終,但最終的,他成不了神,他也不是神,他無法cao控太多事,例如,他的命運。但是,他可以儘可能地去保全一些事,例如,素葉的命運。
他不能讓她再受傷。
紀東岩閉了嘴,他明白了年柏彥的意思,緊緊咬著牙,拼了命地上前拉住了素葉,忍著疼,額頭上都是冷汗。“放開我、放開!”素葉用力推搡著紀東岩,拼了命地想要靠近年柏彥。
奈何,紀東岩的力氣很大,再者,年柏彥被兩名警察架著,身後又是一群醫護人員……
“柏彥!年柏彥!你這麼做我會恨你,會恨你一輩子!”素葉歇斯底里。
年柏彥聽到了這番話,他的眸底震dàng了一下,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步伐變得沉重,眼底亦是悲涼。
“年柏彥!”素葉拼盡了力氣喊他的名字。
年柏彥始終沒有回頭。
夜空下,一切像是一幅混亂無聲的畫面。
男人被警察帶上了警車,女人被人拉住,還在試圖靠近男人,她大哭、大喊,披頭散髮的樣子如同個瘋子。
太多人阻隔了他們,就好像,歷經了千山萬水,在短暫的匯合後又各奔了東西。
素葉癱坐在了地上,她看不清太多人,看不清紀東岩的臉,看不清素凱的臉,只能看清楚,越來越遠的警車,離她越來越遠的,年柏彥。
警車的鳴笛聲四作。
廢棄屋裡的屍體也被相關部門抬走了,現場進行了封鎖,重案組的同事開始排查現場。素葉和紀東岩被帶進了救護車中,同樣的,他們也需要做筆錄調查。
不遠處的山林中,阿鬼連同手下見到警察也帶走了還尚有生息的幾名僱傭兵後,馬上撥了電話。
“坤哥,有警察,年先生被帶走了,需要兄弟們動手劫車嗎?”阿鬼請示。
“劫車?阿鬼,你想讓兄弟們一起陪葬是吧?看見警察就趕緊掉頭走,咱們的人有傷亡嗎?”
阿鬼看著腳底的幾具屍體,嘆了口氣,“阿旺他們都死了。”他們是按照坤哥的指令埋伏在這周圍的,警察來這兒之前的廝殺,就是他們的人跟文森的人進行火拼,他們想要在第一時間救出年柏彥,但奈何警察來得太快了。
“屍體趕緊處理掉,你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坤哥命令。
阿鬼結束了通話後就趕忙照做。
幾人正在處理被僱傭兵殺掉的同伴,只覺得眼前光線陡然刺眼,就聽見紛雜的腳步聲傳來,緊跟著有人吼,“不許動,舉起手來!”
阿鬼第一個念頭就是跑。
可轉身剛要跑的時候,發現後面也被圍上了警察,只能作罷。
“統統帶走。”
一聲命下,阿鬼幾人也被帶上了警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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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醒來的時候,眼前始終還是夢中的美好。
她夢見和年柏彥去了那個粉紅色的沙灘,他們住在海邊的別墅,早上的時候,有粼粼的陽光於海面浮動,那粉紅色的細沙柔和làng漫,夕陽西下時他們手挽著手在沙灘上漫步,享受著生活的平靜。
又夢見年柏彥在沙灘上用數多的蠟燭擺了心型圖案,像是一顆粉紅色的心,他拉著她的手站在粉紅色的心中間,跟她說,葉葉,我愛你。
這三個字聽在耳朵里很美好,美好到她醒過來時還倍感甜蜜。
只是,現實往往要比夢境殘忍。
是蒼白的醫院。
淡淡的消毒藥水味道,素葉最討厭的味道。
她睜眼後,一大群人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她感覺怎麼樣。
素葉覺得頭很疼,像是被人用錘子砸開又粗略拼湊似的,恍惚了半天才看清楚身邊的人。有舅舅舅媽、葉淵要要、紀東岩、素凱。
耳畔是寬慰的嗓音,“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有腔調的中文。
素葉轉頭,眼眸有點gān澀,卻在見到年柏宵的那張臉後,眼眶就紅了。他跟年柏彥是那麼相像,她會誤以為見到了年柏彥。
“哎呀葉兒啊,你不能哭,這個時候可不能哭啊。”方笑萍見狀後急了,手忙腳亂的。
“姐。”素凱gān澀地開口。
素葉一個激靈,腦海中的那一幕頻密地壓了過來,她不顧身體上的酸痛起了身,一把抓住了素凱的手,剛一開口眼淚就下來了。
“素凱……年柏彥他沒罪,你不能抓他,文森他們是該死,他罪惡滔天本來就應該受到懲罰,殺人的是我不是年柏彥,你要抓就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