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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力道不輕,再加上葉淵沒有防備,陡然吃痛,手勁一松放開了她,彎下腰,額頭的冷汗冒了出來,抬眼不可思議看著她,“你、你——”
“別以為本姑娘好欺負,從今天起我就跟你勢不兩立,你最好離我遠點,否則我下次會更用力,讓你徹底報廢!”林要要整理了下衣衫冷笑道,說完拿起散落在地上的挎包,衝著他的頭又砸了一下,再次成功聽到葉淵的慘叫聲後才趾高氣昂地轉身。
“該死的女人,下次我非得讓你對我求饒不可!”葉淵皺著眉衝著她的背影低喝。
“隨時奉陪。”
這年頭,誰怕誰?
☆、太過安全感
下過雨的空氣有些清涼,走了yīn霾的夜,天空亦如被清水洗過似的gān淨,難得一見的繁星點點,與三里屯長街霓虹jiāo相輝映。
似乎愈夜人就愈悲傷,因為夜太長,長到這個都市中的人都只能在燈紅酒綠中試圖過渡,卻不曾想過,霓虹再盛,酒吧再熱鬧,總要喝著冰涼的薄酒承受每分每秒所帶來的孤寂。
這是素葉搬來三里屯後第一次來這邊的酒吧,穿過老酒吧區,越過不停上前拉客人的或帥哥或紋身大哥們的眼神,她和林要要最終選擇了一家較為安靜的酒吧,一位帥得掉渣的外國歌手在台上唱著舒緩的爵士樂,慵懶的薩克斯與他略微低啞的嗓音配合起來舒服了人耳。素葉認為,這樣的夜晚就應該配合這樣的酒吧,不喧囂不吵鬧,只有音樂下或私語輕笑或水晶杯輕輕碰撞的輕聲,不似那些PUB,她覺得,自己已經過了進PUB瘋狂買醉的年齡了。
在這種爵士樂酒吧里,素葉和林要要自然首選jī尾酒。她倒是點了不少,或是以金酒、君度、藍柑酒、綠薄荷酒和雪碧調製出的“碧海藍天”;或是以白蘭地、白可可、牛奶及綠薄荷調製出的,最後以綠櫻桃加以裝飾的GreenSord(綠劍jī尾酒);又或是利gān金酒、當酒、鮮檸檬汁、藍柑桂酒配以薄荷果調製而成的PiccdillyPrk(皮卡迪利公園),總之花樣繁多,喝得倒也痛快。
林要要大有捨命陪君子的架勢,跟她邊聊天邊喝酒,笑語不斷。素葉換上了林要要為她買的白裙,素色的長髮輕柔披泄肩頭,她一手撐著臉頰,一手端著jī尾酒,酒吧暗調的光若有若無地落在了她的臉,美若皎月。當她靜止在那時,猶若抽象畫中的少女,長睫輕輕忽扇一下也如慢鏡頭似的美艷。
剛開始,大家都各談各的,林要要說丁司承如何只顧著工作,素葉說舅媽當年如何在菜市場力戰群敵的經典事跡,漸漸地,兩人談到了工作,直到最後,許是酒jīng作祟,素葉終於談及了她的母親素秋,她的父親葉鶴峰以及,那個令她恨之入骨的葉家。
素葉在講述的時候,美眸迷離,似醉還醒,林要要安靜地傾聽,她以為素葉會哭,但是沒有。素葉的嗓音很輕柔,如這夜色般寂寥,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似的,眼神變得悠遠,只是當她在提及母親臨終前的時候嗓音哽了下,很快她又輕抿了一口酒,然後嗓音又恢復了正常。
她的故事讓林要要聽了心疼,甚至潤紅了眼,可素葉始終輕輕笑著,她也始終沒講有關她和年柏彥的事,甚至連年柏彥這三個字都沒有提及。
素葉不提,林要要也不問,跟她輕輕一碰杯,“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聯眾和大學那邊我都請了長假,我想好好休息一下。”素葉輕輕晃動著杯中酒,有長發垂落,半遮了她的神qíng。
林要要見狀拉過她的手,“那搬過來跟我住一陣子吧。”
“怎麼,還真打算養我了?”素葉笑了。
林要要抿唇道,“你當初不是說過嘛,你要是失業了就來靠著我的。我的肩膀雖說單薄瘦弱,但讓你這個小身板倚靠還是綽綽有餘的。”
“好大的犧牲啊。”素葉心中感動,有時候有了朋友的一句話也就夠了。“我可不去,給你和丁司承做電燈泡嗎?”
“為了你我不陪他唄。”
“千萬別。”素葉笑著靠在她身上,“我可不想看著你人老珠huáng那天還嫁不出去。”
“咒我。”林要要輕捶了她一下。
素葉低低笑,許是有些醉了,沒再接林要要的話,而是側頭看著台上有些入神。林要要不知她在瞅什麼,剛要開口詢問就見她起身,竟衝著台上走過去。
“餵……”林要要嚇了一跳,闖入腦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素葉醉了要耍酒瘋。
但很快,素葉接下來的行為令林要要放鬆了緊張的神經。
她低著頭似乎在跟鍵盤手說什麼,那鍵盤手聽後點點頭,她便坐在了歌手的位置上,拿過麥克風。林要要這才明白她是要唱歌。
素葉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時很輕柔,第一句落下後音符也跟著輕揚,她的聲音算不上有多麼專業,但寂寥婉轉的聲調卻引了不少關注的目光,她唱的是一首中文歌,在這裡坐著的大多數是老外,雖說聽不懂但都忍不住朝台上觀望。
林要要輕嘆了一口氣,慢悠悠喝著jī尾酒,聽著素葉在台上哼唱的每一字每一句,麥克風中的女聲環繞在酒吧的每一個角落,沁著人心都涼。
台上的素葉閉著眼,有一束淡淡的光線打在她的髮絲上,將她的素髮染成了金色,她像是從天堂中降落的孩子,籠罩在光影之中,她身上的白裙也被襯得沾染了細碎的華彩。
她不知,台下最遠的一個角落中始終坐著個男人,高大的身影陷於暗影之中,將他那張英俊略顯憔悴的臉襯得忽明忽暗。他只點了一杯馬天尼,卻始終放在面前一動沒動,酒中的冰塊漸漸融化,承載酒液的杯身蒙上一層薄薄的冰霧。
他倚靠在椅背上,點了一支煙,煙霧如遊絲般繞在了他的周身,當他看見素葉上台唱歌時,唇稍qíng不自禁泛起一絲寵溺,整個過程他都在目不轉睛地看著,看著她靜靜閉著眼籠罩在光影之中的模樣,看著她的長睫猶若蝴蝶纖薄的羽翼般微微顫抖。
直到素葉唱到了副歌部分,有些高亢,有些掙扎,像是上了岸的美人魚脫離了大海時的苦楚——
我要快樂
我要能睡的安穩
有些人不抱了才溫暖
離開了才不恨
我早應該割捨
我要快樂
哪怕笑的再大聲
心不是熱的1Dz。
過走jiāo只長。全都是假的
我的決定是對的……
歌詞的逐字逐句配合著素葉略感蒼涼的嗓音,像是利劍似的刺痛了人心,男人英挺的眉驟然蹙了蹙,夾著煙的手指輕輕一顫,大截菸灰“啪”地落地。
良久後,他摁滅了煙,起身。
林要要正沉浸在素葉的歌聲里,眼前便被一堵牆遮住了視線,第一印象是上前搭訕的,皺眉剛準備開口驅趕,定睛一看卻嚇了一跳,手指一松,酒杯“咣當”一下落在桌上,“年、年總,您、您怎麼在這兒?”
年柏彥伸手扶穩了晃dàng的酒杯,坐在林要要面前。微弱的光偏移過來時,林要要看見年柏彥的眼角眉梢泄露一絲倦怠和憔悴,接著是他落下的低沉嗓音,“要要,麻煩你看著點葉葉,別讓她喝太多酒。”
林要要下意識點頭。
年柏彥又掏出錢包,放下一疊大鈔,“這是今晚你倆的花銷。”
“不不不,年總,我們不能要您的錢。”
“拿著。”年柏彥命令,“萬一從酒吧出來她餓了,你就帶她吃點東西去。”
“哦。”林要要收下錢,不由想到第一次素葉與年柏彥相遇的qíng景,也是在酒吧,也是年柏彥結的帳。有關這兩人的傳聞她不是不清楚,而今晚素葉沒提他的名字,可林要要總覺得年柏彥看向素葉的眼神透著一股子真。
還有,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間酒吧?若非不是動了真心,依他繁忙的公事怕是抽不出時間來這種地方吧。
只是,林要要從不看好他們兩個,無論是真qíng還是假意,素葉和他之間都有跨不過去的鴻溝。
“還有。”年柏彥將視線從台上素葉的身上抽回,放一張名片在林要要面前,“這種地方再安靜也是魚蛇混雜什麼人都有,我已經跟這家酒吧的老闆打過招呼,他會盯著你們的安全,這是他的名片,必要時你也可以主動給他打電話,總之你們兩個儘量不要玩得太晚。”
“謝謝年總。”林要要接過名片嘆為觀止,這是怎樣的男人啊,才會如此事無巨細,說實話,就在這麼一瞬她突然覺得,如果素葉能跟他走在一起也不錯,年柏彥,的確是個太讓女人有安全感的男人。
年柏彥轉頭又看了素葉一眼,林要要清楚地看到他眼裡的光變得溫柔,唇角也染上一絲清淺的笑意。良久後他起身,臨走之前叮囑了林要要一句,“不要跟她提及我來過。”
“為什麼?”林要要不解,下意識問了句。
年柏彥卻沒回答,深深看了一眼台上後轉身離開了。
林要要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又抬眼看了一眼台上,素葉正好唱完了一首歌,緩緩睜眼,台下的人紛紛起身為她鼓掌。
她也起身為素葉鼓掌,可想起剛剛年柏彥妥善的舉止又忍不住輕嘆了句:“素葉啊素葉,你這段感qíng我是贊同呢還是反對呢?說老實話,我也迷茫了……”
☆、愛一人的方式
葉家老宅燈火通明。
葉家成員卻各自忙碌,阮雪曼泡了玫瑰花浴後進了樓上的美容室,由葉家特聘的專業sp師為她服務;葉鶴城一到這個時間準點守在電視前看著極其無聊的家庭劇,邊看邊笑;阮雪琴坐在客廳的茶案後清言寡語地練習茶藝,幽幽茶香縈繞她的周身;葉淵今天是晚航飛往外地不在家;葉玉因為身體不適早早就寢了;葉瀾在自己房間裡一關關過著植物大戰殭屍,連續玩了好幾天的她哪怕是一出門耳朵里也全都是咀嚼的聲響。
而葉鶴峰在書房,房間的光線很暗,他坐在黑色沙發上燃了支雪茄,沙發對面坐著的是年柏彥,他沒點菸,亦沒抽雪茄,而是沉默不語地品嘗茗茶,很快,葉家的老管家進來換走了涼茶,端上剛剛沏好的熱茶,這茶,正是樓下阮雪琴的傑作,芳香悠長。
“看來,小玉能不能離開娘家搬到你的四合院還有待商榷了。”雪茄青白色煙霧裊裊升騰,葉鶴峰溝壑蒼老的臉變得模糊。
年柏彥一言不發,把玩著手中茶杯若有所思。
“不利的消息是被你平息了,但是柏彥吶,你的心是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