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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管家恭敬喚了一聲。
素葉置若罔聞,沉吟片刻,再抬眼看向管家時低聲問道,“是誰第一個傳出葉家鬧鬼的?”
來葉家的路上她又給年柏彥打了個電話,將事qíng的始末大抵了解了一下,葉鶴城是在下午喝茶的時候昏厥不醒的,幸好當時家裡有人,便趕緊打了急救中心電話,初步判斷是中了毒,跟當初阮雪曼住院的原因一模一樣,但下人們紛紛傳開了,說葉家接二連三遭劫,都源於那個紅衣女鬼,那女鬼是來報複葉家的,只因為葉家人做過缺德事。
其實這番謠言在阮雪曼中毒入院後就已經被添枝加葉說得沸沸揚揚,只是這次因為再次有人中毒,便更加劇了眾人的恐慌,而且,就連葉家的幾位主子都聲稱見了鬼,以阮雪曼最為深信不疑。
素葉從不相信鬼神之說,她也明白年柏彥叫她來葉家的目的,一來可以洗清她上次被誣賴的清白,二來看看能不能查出些苗頭來。
其實她才不想管什麼鬼神報復一說,葉家人怎麼樣跟她有什麼關係?她還巴不得這世上有鬼幫她平復心中怨恨呢,但年柏彥有句話說到了她的心坎上,那就是葉鶴峰說他見到了她媽媽,這件事多少讓她吃了心,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管家見素葉這麼問,遲疑了一下,半晌後道,“是大太太說葉家鬧鬼的,她說她在花園見到的鬼。”
“我沒問主人家,問下人。”素葉心平氣和,眼睛一瞬不瞬盯著管家的臉,“下人之間也將鬼神之說傳得沸沸揚揚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總不能是人云亦云吧?”
“有的其實真的就是人云亦云,但……”管家吞吞吐吐。
“二小姐,葉家真的鬧鬼,您還是別摻和進來了。”站在管家身邊的一名下人突然開了口,神秘兮兮的。“先是大太太,然後又是二老爺,真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呢,所以二小姐,您千萬別招惹鬼神啊。”
素葉將目光移到這人臉上,大腦在拼命搜索此人的相關信息。
這人叫賈慶生,今年26歲,高中畢業,在葉家工作多年了,未婚,兩年前原本打算辭職,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又打消了辭職的念頭,所以就一直待在葉家工作。大家都叫他小賈,給他一致的評價就是膽子雖小但很勤快,吃苦耐勞,待人隨和親切。
上次警察問話時,就是他對警方說看見她進了廚房,但她對他沒有太大印象,這兩天查資料才將名字和人對上號。
她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瘦瘦弱弱的,眉眼間還透著拘謹和害怕,也不像是有什麼鬼心思的人,於是便放輕了聲音,“你怎麼那麼肯定葉家鬧鬼?”
還沒等小賈回答,管家便道,“就是這孩子說看見鬼的,所以葉家下人們才傳得沸沸揚揚。”
素葉倍感奇怪,看向小賈,“你親眼見到的?”
小賈耷拉著腦袋,點點頭。
素葉更匪夷所思,便詢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小賈戰戰兢兢說了他的所見所聞,原來有一晚輪到他夜班,要到院子裡檢查地燈是否都亮,當他檢查無誤時,經過了花園,豈料突然起了風,很涼,他打了個哆嗦,緊跟著就看到了一個紅影子若隱若現,他使勁揉了下眼睛,這才確定自己沒看錯,那影子就朝著老宅飄過去,最後貼在了樓上的一間窗子上。
小賈看得清楚,女鬼貼上的那間房就是葉鶴城的。
當時他嚇得屁滾尿流地跑開了,還摔了一跤。
說到這兒,小賈將衣袖擼起來,指著胳膊肘上的一處擦傷道,“您看,胳膊都擦傷了。”
素葉看了一眼,目光從他手指掃過時,目光稍稍怔了怔。
“這世上哪有什麼鬼怪,以後不要瞎傳了。”她清了清嗓子,淡淡說了句。
“二小姐……”小賈哭喪著臉。
“還有你,當時天那麼黑,一定是你看走眼了,中毒一定是人為,沒什麼鬼神作怪。”素葉低聲呵斥了小賈。
五點半左右的時候警察走了。
因為葉鶴峰他們都在醫院,留在老宅的都是一屋子女人了,所有葉家上下的事就全權聽年柏彥安排。他命下人們該忙什麼忙什麼,又吩咐管家準備晚餐。
等開餐時,年柏彥才對她們幾人說道,“二叔已經脫離了危險,但還昏迷沒醒,警方也為了避免媒體的大肆渲染,所以決定不將整個老宅封鎖,除了二叔中毒的現場暫時被封鎖外,其餘的地點你們都可以正常行動,我已經吩咐下人們不准再去二叔的房間,你們也不要過去,警方已經拉上了警戒線。”
葉玉點了下頭,阮雪曼悶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素葉坐在年柏彥的對面,見他在葉家忙上忙下的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兒,尤其是看見葉玉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聽他說什麼是什麼,更覺著難受,這種感覺就好像她真成了十足的小三兒,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在忙他妻子的家事一樣。
她又像個局外人似的。
☆、他怎麼了?
也別怪素葉會有這種酸楚的心思,從她來葉家到現在,年柏彥連正眼都沒瞧過她,出事的是葉鶴城,他卻像丈夫一樣留守在葉玉的身邊,又像女婿似的安慰著阮雪曼,她呢?即使在電話里,他跟她說話的聲音都溫涼疏離的。
心裡窩了一肚子的火,將氣全都撒在食物上,一叉子戳上了一塊流星ròu,叉子與碟子瞬間產生了刺耳的聲響,下一秒阮雪曼不悅的聲音揚起——
“你gān什麼?這麼大人了還不懂得用餐禮儀嗎?”
素葉“啪”地一下將叉子拍在桌子上,衝著阮雪曼回擊,“怎麼著,你現在還有心思來教我餐桌上的禮儀嗎?”
“你、你這個掃把星,就是你給葉家帶來厄運的!”
“我如果是掃把星,早十年前就方死你了!”一怒之下,素葉口不遮攔。
“夠了。”是對面桌低沉溫涼的嗓音,平靜,卻嚴肅權威。
所有人都閉了嘴。
管家趕忙將一副新叉子遞給素葉,不聲不響地收走了她之前用過的。
“葉葉,你今晚留在葉家睡。”年柏彥又不咸不淡地甩過來一句話,聲調不高,卻不容人反駁。
素葉愣了。
不但是她,就連阮雪曼和葉玉也愣了。
“吃飯。”年柏彥又淡淡命令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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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又被管家安排在上次住的房間。
房間裡是gān淨的檸檬味,在這樣一個深秋,呼吸進來倒也覺得舒暢,管家又命下人們更換了chuáng單被罩,不過在素葉眼裡換與不換都沒什麼區別,只是從一chuáng白色換成了另一chuáng的白色,與主房不同,客房所有的chuáng單被褥全都是白色的,chuáng單被罩全都是國內五星級酒店chuáng上的標準。
所以,在這裡素葉找不到回家的感覺,她也不想找。
待管家做好一切打算離開時,素葉忍不住叫住了他。
“二小姐,您還需要什麼?”管家恭敬問道。
素葉舔了舔唇,遲疑地問了句,“那個……年柏彥今晚住哪個房間?”
管家沒料到她會這麼問,愣了一下,然後馬上回答,“姑爺當然跟大小姐住一個房間。”就好像她問了一個極其可笑的問題。
素葉“哦”了一聲,讓管家出去了。
等房門關上時,她才軟綿綿地倒在chuáng榻上,心口卻像是有把小刀一點點割壓似的,有點痛,有點悶,有點窒息。
她知道年柏彥不會跟葉玉怎麼樣,但一想到他要跟其他女人在一個房間裡待著,連這種想法都會折磨得她難受。
不像是之前的那次,那次她心裡不難受,有的只是惡作劇,那時候她早就認定年柏彥和葉玉是夫妻,住在一起,哪怕是發生關係也實屬正常,但現在不同了,年柏彥是她的,不是葉玉的,她怎麼可能看著跟自己耳鬢廝磨的男人去另一個女人的房間過夜?
拿過手機,忍不住給年柏彥發了一條訊息:柏彥,你在gān什麼呢?
素葉只能這樣找他,否則她沒法兒理直氣壯地去敲開葉玉的門找年柏彥。
訊息發出去了遲遲沒有回覆。
素葉心煩氣躁了起來,下了chuáng,攥著手機來回來地在房間裡踱著步子。
又過了五六分鐘的光景,手機震動了一下。
趕忙翻開,是年柏彥的回覆:在忙。
簡短的兩個字外加一個句號,似他的語氣一樣沉穩淡定,又疏離得讓人泛寒。素葉盯著這兩個字盯了好半天,心裡一陣失望。
他連一丁點多餘的話都不跟她說。
又不能再發過去短訊跟他鬧脾氣,這種事素葉也做不出來,心想著可能公司的事再加上葉家的事的確令他頭疼吧,也就不再多想什麼,披了件衣服出了房間,她準備去花園看看,畢竟所謂的紅玉女鬼都是在那裡出現的。
入了夜的花園安靜極了,再加上這個季節也沒什麼花開,白天這裡都比較冷清。
可素葉聽到了裡面有輕微的聲響。
放輕了腳步,一步步朝著有聲響的地方走去。
月色很亮,也很涼,鋪撒在地面上的是一層銀白色的光。
順便的,素葉看到了月色下那道男人的身影,高大偉岸,他身邊還有個嬌小的女人身影,正緊張兮兮地挽著男人的胳膊。
素葉驀地停住腳步。
枯葉被踩碎時發出輕微的聲音驚動了不遠處的兩人,男人回頭,目光對上了月色下素葉不可思議和略微受傷的神qíng。
那女人也回頭了,見站在不遠處的是素葉,才拍了拍胸口,輕呼,“原來是你啊,你嚇死我了。”
素葉抿著唇僵直地站在原地,她很想回一句:對,就是我,真是不好意思打擾兩位的雅興了。但這話死死堵在嗓子眼裡說不出來,她只能借著月光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看著他臉上平靜淡然的神qíng,原來,他就忙著陪葉玉呢。
年柏彥緩步上前,偉岸的影子近乎將她罩住,他開了口,“你覺得今晚這裡會有qíng況嗎?”
他沒刻意解釋自己的行為,卻不著痕跡地暗示了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素葉也知道他不會無聊到在這裡跟葉玉打qíng罵俏,八成也是跟她想的一樣,來這裡看看有什麼異常,但,要不要葉玉也跟著呢?她還挽著他的胳膊?
真是討厭!
“我不清楚。”她回答,聲音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