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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嘖嘖作奇,寶石無非就是人來定義它的價值,有人追捧時一塊小小的石頭就價值連城,身價不停上漲,沒人追捧時便形同路邊棄石,無人問津。
“他為什麼競拍手鍊?”
年柏彥調整了下坐姿,“在波斯人眼裡,大地是由一個巨大的藍寶石支撐起來的,藍寶石的反光使天空呈藍色,所以一直以來矢車jú藍寶被譽為命運石,帶給佩戴者健康平安和愛與被愛的力量。”他看著台上若有所思,“他是買給他的太太,他太太身體不大好,這也是他給予的希望吧,另外,聽說他太太最喜歡的首飾就是手鍊,為此他倒是全球各地搜集了不少罕見的手鍊。”
素葉忍不住嘆道,“他太太真幸福。”
年柏彥轉頭看著她,眉間有一絲溫柔。
“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她突然說,“你跟江漠遠是認識的,那麼,陸北辰怕是私底下跟你們也有jiāo集吧?”
“當然。”
素葉挑眉,“那我可不可以這麼認為,繁花系列的所有首飾將都會落入你們自己人手裡?競拍不過是在走形式。”
“我是該讚揚你的聰明還是該感嘆你具備豐富的聯想?”年柏彥反問。
“是聰明還是聯想,就要看那顆綠鑽落在誰手了。”素葉詭笑。
綠鑽的顏色,是寶石與放she線碰撞的結果,產量少之又少,只出現在印度戈爾康達和新疆。天然的綠鑽需要白萬年方能形成,大多數的綠鑽是bào露在鈾混合物中或地下水的α粒子中。α粒子使鑽石表面變成綠色,但是如果鑽石同時遭遇β和γshe線,那鑽石就會呈現更深的綠色調。
所以說,只有一小部分的鑽石會變成純正的綠色,而這一小部分就成了眾多國家知名人士、富商、收藏家鑑定家們想要收入囊中的寶物。
正如最開始給出的低價,一千萬起,台下自然有人跟價,是個白鬍子的外國老頭,風度翩翩,看似不簡單。素葉碰了碰年柏彥,示意他看過去。
年柏彥看了一眼,“是德勒斯坦綠色寶庫的負責人,曾經因購買到一顆重達41克拉的梨形綠鑽而出名,是現如今全球最大的綠鑽。”
“看樣子有人要斷你的財路啊。”素葉輕笑,這塊綠寶已遭到窺視,看得出對方是有備而來。
“是你想多了。”他道。
素葉不予置評。
很快又有人抬價,一時間這枚綠鑽成了眾人追逐的目標。
白鬍子老頭將價位提到了一千三百萬。
一時間,台下一片唏噓。
素葉扭頭看著年柏彥,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喂,你的寶貝要拱手讓人了。”
年柏彥對上她的眼,淡淡說了句,“我的寶貝從來都不是這些寶石。”
這話說得素葉有點意外,剛要開口詢問,卻聽有人突然說了句,“我出價一千五百萬。”
如此大手筆和語氣令全場震驚,紛紛尋找聲音來源,素葉也循聲望去,陡然瞪大了雙眼。竟是紀東岩,典型一副姍姍來遲的模樣,他穿得極休閒,做舊處理的牛仔褲、帆布鞋、敞領的灰白色上衣,雙手cha在褲兜里,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下著台階。
整個人倒是看上去陽光清慡,尤其是眉宇間偶爾閃過的壞壞邪魅,惹煞了不少目光,但很顯然,他的隨意與這裡嚴肅高雅氣氛尤為不符。
有保安想要上前攔截,卻被年柏彥無聲攔下,他的神qíng沒有太多驚訝,似乎早就料到他最終會趕來似的。
全場亦議論紛紛,紀東岩來中國後便頻頻在媒體上露臉,圈子裡的人沒人不認識他是誰,私底下開始質疑,怎麼死對頭來了?
是來砸場子還是捧場了?
素葉也覺得奇怪,按照她的推算,繁花的戒指和手鍊均為年柏彥所熟悉和私jiāo甚好的人給競拍成功,那麼這枚綠鑽戒指也會如此命運,可紀東岩橫cha一槓子,顯然又跳出了她的邏輯推斷。而年柏彥,大有一副泰山崩而面不改的沉穩架勢,他是早就料到他會來還是,只是以不變應萬變?
競拍會,因紀東岩的出現而出現波動。
直到台上主持示意大家安靜,清了清嗓子,“這位先生出價一千五百萬,有沒有高過一千五百萬的?”19dTS。
台下一時沉默。
連那個始終在跟價位較勁的白鬍子老頭也在遲疑。
素葉愕然地盯著紀東岩,他抽風了?
紀東岩則沒朝著這邊看,吊兒郎當地走到另一側的椅子坐下,整個人慵懶地倚靠在椅背上,不合時宜地翹起二郎腿。
“一千五百萬第一次。”台上主持開始倒計時。
紀東岩嚼口香糖的頻率開始加快。
“一千五百萬第二次。”
素葉身邊的年柏彥,始終微挑著唇角。
“一千五百萬第——”
“一千八百萬。”突然,低沉的嗓音打斷了主持的最後倒計時。
☆、這場暗戰沒有贏家
素葉被這聲音震了一下,不怪她嚇了一跳,是因為聲音太近,近在咫尺。
竟是年柏彥以個人名義出了價,將這枚鑽戒的價值提升到了一千八百萬,如此大幅度地升值已遠遠超過專家們之前的預測。
年柏彥的主動競拍令在座的各位更加震驚,東家出價意味著這枚綠鑽的價值不菲,於是一陣騷動後,那位白鬍子老頭像是下了個狠心似的,直接將價位出到了一千九百萬。
價錢,似乎已遠遠超出了寶石本身的價值。
紀東岩轉過頭,目光直接與年柏彥的相撞,大有挑釁之嫌。奈何,年柏彥的神qíng依舊是波瀾不驚,又淡然地將價位提高了一百萬。19dTS。
“兩千萬!目前綠鑽的競標價已出到了兩千萬,還有人加價的嗎?”台上主持嗓音都變得尖細了。
素葉唇角的笑容凝固了,冷眼看著這一幕金錢競爭的遊戲,在她眼裡,無非是一場富商們無事生非的無聊之舉而已。
年柏彥出完價後,那位白鬍子老頭無奈搖搖頭,失落離場,如此一來,全場的焦點就落在了年柏彥和紀東岩身上。
紀東岩唇角依狂傲不改,年柏彥依舊風輕雲淡。
半晌,年柏彥衝著他伸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嘴角微揚。紀東岩臉色變了變,原本含笑的目光倏然冷了,緊跟著衝著台上喝了句,“兩千兩百萬。”
價錢已是成倍往上加了。
素葉很想知道這些錢都怎麼進他們兜里的,如此大手筆教她們這些拼了命還只能望其項背的人該如何活下去?
紀東岩的喊價已令全場沸騰,因為所有人都明白,這枚綠鑽的價值再大也不可能高達兩千多萬,這比低價已高出一千萬之多。
所有人都在準備著看場好戲。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年柏彥的再次出手。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這一次年柏彥沒再出手,似乎有放棄之嫌。素葉扭頭看著他的側臉,燈光下,他的臉亦如鑽石切割面似的稜角分明,沒有一絲多餘的qíng緒波動。
主持人開始倒計時,兩千兩百萬。
台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因為在未落槌成jiāo的那一瞬,任何事qíng都可能發生。
可現實是,什麼都沒發生。
年柏彥沒再像剛剛似的做了程咬金,反倒是輕鬆自在地倚靠在椅背上,靜靜等候成jiāo的那一刻。
最終,紀東岩以兩千兩百萬的高價奪得了這枚罕見綠鑽戒指。
全場起立鼓掌。
年柏彥更是大方,唇邊沾笑。
素葉沒笑,看著年柏彥,眼底隱隱摻了一點涼。
紀東岩上了台,拿到鑽戒後眾目睽睽之下竟衝著素葉方向走了過來,在所有人的詫異中,遞到了她的面前。
“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極致的珍寶才能配得上極致的qíng人。”紀東岩絲毫沒顧忌她身邊的年柏彥,深qíng款款與她對視。
這一次,素葉成了眾矢之的。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如鎂光燈似的聚焦在她身上,灼得她眼球都跟著疼,但也許是這枚綠鑽實在太耀眼了,差點晃瞎她的眼。
餘光不難瞥見,年柏彥也朝著這邊看,只是不知神qíng如何。
“兩千兩百萬,我生怕轉手賣了換現。”她開口,儘量讓自己的笑看上去與鑽石相匹配,雍容華貴。
紀東岩慡朗一笑,直截了當將首飾盒塞進她手中,“東西是你的了,怎麼處理是你的權利。”話畢才看向年柏彥,“年總,不介意我借花獻佛吧?美人要配美寶,只可惜我們紀氏旗下找不出第二顆比繁花綠鑽更罕見的鑽石了。”
年柏彥微挑唇角,“當然不介意,紀總是花了大價錢才買到的花,我還要感謝你對jīng石的慷慨。”
兩男人間是不動聲色的波濤暗涌。
能出席這種場合的人全都不是傻子,各個看出門道來。
“這款鑽戒我收了,謝謝。”素葉突然說了句。葉下嚇超遠。
年柏彥微怔,扭頭看著她。
她則衝著紀東岩微微一笑,“讓你破費了。”
“千金難買美人笑。”紀東岩笑逐顏開,“值了。”
素葉打開首飾盒,看著裡面靜靜躺著的綠鑽,宛若一枚qíng人的眼淚,綠得耀眼。
競拍會以繁花的三枚首飾各落名家之手而成功落幕,年柏彥向各位買主逐一致謝,媒體記者們自然不會錯過這等機會,蜂擁而上,許桐發揮了銅牆鐵壁的功能,開始篩選媒體提問。素葉將綠鑽jiāo給了寶石管家後做了次隱形人,從後門溜了出去。
鄂爾多斯的天空始終蔚藍。
如那串被江漠遠買走的矢車jú藍寶,深邃而神秘,藍得令人想要飛身而上,融化在那片無邊無際的藍色海洋之中。
也許,矢車jú藍寶還有另個功能,就是撫慰心靈。
至少,當她走出會場的時候,呼吸一口清冽的空氣,抬眼望一下天空,一切的不快和鬱結都已煙消雲散。又或許是看開了,事qíng如何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小葉。”身後,是紀東岩的聲音。
素葉頓步,等他走上前後笑道,“難得你沒被記者纏住。”
“跟你一樣,走了後門。”他的笑摻和著陽光的味道。
素葉垂睫,又默默地往前走。
“怎麼了?”他追上前問。
“東岩。”素葉再次停住腳步,低著頭,用腳搓著路邊的小石子,“那枚鑽戒我已經以你的名義jiāo給寶石管家了,稍後你記得去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