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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藝看著她,淡淡地笑了。
“但葉家畢竟還是你的家,不要因為我,跟親人們都疏遠了。”
葉玉抱著抱枕,輕輕一笑,“什麼事都抵不過時間的,我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接受我們的。”
但願吧。
曲藝卻覺得,這一天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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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醒了的時候,一時間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處,腦子裡晃動著的還都是嬉笑和嘈雜,還有成片成片的燈紅酒綠。
房間裡很安靜,厚重的窗簾遮擋著窗外的光線,無法從幽暗中迅速判斷現在是幾點了。
這裡……
素葉捂著yù裂的腦袋坐起,薄毯從睡裙滑落,她環顧四周,恰似宮廷般的華麗,也只有這裡能讓她每次從夢中醒來時恍若穿越。
四合院。
她回了四合院。
只是,素葉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回的四合院,怎麼回的四合院。
房間裡有上好的沉香氣息,很淡很淡,方便入眠,這也是她能夠一夜無夢的原因吧。
偌大的chuáng近乎將她淹沒。
身邊的另一端,空空如也。
枕頭上有他髮絲的清香,還有寥寥的木質香。
但人呢?
素葉抱著毯子,良久後看了一眼時間,倏然瞪大雙眼,天,竟然都下午三點了!
手忙腳亂地下chuáng,膝蓋卻撞在了chuáng腳上,疼得她齜牙咧嘴,踩著地毯,一蹦一跳地進了洗手間洗漱,一照鏡子才愕然發現,雙眼浮腫地厲害,神哪,這什麼qíng況?
等窗簾大開的時候,午後燦爛的陽光便迫不及待地闖進了室內,灑了一地的金子。
穿著素白色睡裙的素葉,像是一抹影子似的挨個房間油走。似乎都能聽見陽光灑地的聲音,還有偶爾的鳥叫,愈發感覺整個四合院的寧靜。
她想著,與這座四合院遙遙相望的紫禁城,在古代的時候是不是也這般幽靜?那些妃嬪們在油走各個宮房,也會覺得寂寞?
素葉後悔了,她覺得應該繼續住在三里屯才對,最起碼不用一睜眼就挨個房間去找年柏彥,三里屯就樓上樓下的,找個人很容易。
他不會是去公司了吧?
來了中庭院,這個念頭倒也打消了。
中庭不是花園,卻更勝花園,以丁香和海棠為主,還有各色水養和盆栽,金桂、銀桂自然不在話下,階前還有成片茉莉正鬱鬱蔥蔥。
素葉曾在四合院住過一陣子,但對於四合院裡的花花糙糙一直心存敬畏,就拿眼前這株兩人合抱都抱不過來的海棠樹來說,一看就是年頭很長的古樹,又或者是年柏彥命人從哪兒運過來的昂貴品種,總之是她叫不上來名字的卻又深知比自己身價還貴的植物。
就別說這裡其他的一糙一木了。
而年柏彥就坐在比她身價還貴的古樹下納涼。
說是納涼有點誇張。
他坐於海棠樹下寬大的搖椅之中,慵懶地靠在那兒,正在打電話。說的少,大多數在聽,偶爾給出一兩句話的叮囑。
今年溫度不正常,弄得海棠花的花期也延後了。
正值花期,他的頭頂上大片的海棠花,紅得令人驚艷。她聽說這海棠花最後開著開著會變成雪白,猶若皚皚暮雪紛落地面,然後就是成片的海棠果,九月成熟。
她想起宋慶齡曾經居住在恭王府中時有在書中寫到,到了九月海棠成熟時,她有做海棠醬的習慣。
素葉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要爬到樹上多摘些海棠來做醬汁?
年柏彥看見了她,手機那端還在說公事,卻衝著她伸了手。
他的手,手掌寬大有力。
智慧線和事業線深刻的掌心之上,有淡淡的暈紅光影,是陽光落在海棠樹上斜落的影子,那午後炙熱的光線被海棠茂密的枝葉遮擋,落下的就只有清涼。
素葉不敢擾他,乖乖jiāo上自己的手。
今天的年柏彥穿得十分休閒,是難得一見的輕鬆。
隨意的半袖衫和一條chūn夏季節剛好的亞麻長褲,淡色系,不同於以往的西裝革履,這樣的他看上去平易近人了很多。
他牽過素葉的手,於股掌間悠閒把玩著,這邊還在叮囑著設計部有關新品的事。
站在海棠樹下,有清風徐徐,chuī來拂面時甚好。
素葉突然覺得,這種悠緩的生活真正是她想要的。
便想起陶淵明的那句“采jú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詩詞來,倒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了。
經過了昨天,她和年柏彥便真正是夫妻了,直到現在,素葉還覺得有點恍惚,好像她和年柏彥昨天才認識的一樣,然後她圍著他,姐夫姐夫地叫。
是啊,人和人之間的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就這麼的,她成了年柏彥的妻子,而他,真正地成為了她的丈夫。
結束了通話,年柏彥依舊像個皇城根的老爺似的靠在搖椅上,看著素葉,唇角勾笑,“你還夠能睡的了。”
素葉臉一紅,剛要問他昨天的事,他的手機又響了。
她一皺眉,嘟囔了句,“我回屋了。”
年柏彥卻緊拉她的手,笑道,“不准。”
便接了電話。
“哦,許行長,你好。”他絲毫不避著她。
素葉落得五脊六shòu,心想著真應該把他的手機直接奪過來扔進魚池裡,但這個膽量她還是沒有的,人家談的是正事兒。又想起舅媽在她耳畔叨叨的那句:女人結了婚就要持家有道,相夫教子。
持家有道?她不知道自己行不行。
相夫教子?怎麼個相法兒?她想教子,又似乎太難。
斂下眸,她鬆了年柏彥的手,徑直到了魚池旁,閒來給裡面悠緩油走的錦鯉餵食。
頭頂上有淡淡的光線,不熱,魚池之上是沙沙搖晃的樹影,很美。
如果這種日子可以長遠,那麼生活便是美好的了。
回頭,不經意對上年柏彥投過來的目光,心臟輕輕掀起。他似乎一直在看著她,聽著手機,目光對上了她的臉頰,輕輕笑著,眼角眉梢儘是顯而易見的溫柔。
素葉突然想到了一句話:素年錦時,歲月靜好。
真好。
她自私地不希望有任何事qíng任何人來打擾此時的靜謐祥和。
☆、馬不停蹄的一晚
等素葉餵完了一包魚食,年柏彥的這通電話也正好打完。朝著她一伸手,“你過來。”
素葉擦gān淨了手上前,卻被他拉著一併靠在了搖椅上,嚇得她生怕搖椅的腿兒會斷裂,年柏彥卻笑說,你太高估自己的體重了。
寬大的搖椅,擁擠著兩個人。素葉就這麼窩在他的懷裡,有淡淡的木質香入鼻,風拂過時,感覺舒服極了,原本就懶塌塌的身子愈發感到慵松,不想動了。
“昨晚我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枕著他的胸口,懶懶地問。
年柏彥在頭頂笑道,“不是昨晚,是今天快天亮。”
她愕然抬頭,“婚禮那麼晚才散?”
年柏彥低頭無奈地看著她,“素葉。”
連名帶姓,有點嚴肅的口吻。
素葉便趕緊起身正襟危坐,奈何忘了是搖椅,一晃悠,整個人又都撲他懷裡。他便收著手臂圈住她,語氣的確帶有質問,“昨晚你跟參加別人的婚禮似的。”
啊?
怎麼了?
對上素葉那雙困惑不解的眼,年柏彥好心地複述了一遍昨晚到今早的經歷。
從素葉喝嗨的那一刻,災難就開始了。
原本年柏彥就有點分身不暇,來捧場的生意朋友們拉著他紛紛敬酒,最後連許桐都敗下陣來,江漠遠、盛天偉一行人更不用說了,喝的都快找不到北了,沒轍,年柏彥只好一杯接著一杯硬著頭皮喝。
等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年柏彥才發現素葉不見了!
糙坪上所有人都喝得顛三倒四,素冬和方笑萍也跟留下來的親戚朋友們喝成一團,壓根就指望不上。年柏彥剛開始以為素葉是到休息室去醒酒或在哪兒睡著了,結果找了一圈才發現,跟她一同消失的還有那群大學同學和林要要。
新婚之夜,丟了新娘,這種事說出去著實令人笑話。
年柏彥便趕緊找來葉淵,跟他說,你老婆和我老婆都不見了。
葉淵喝得跟鬼似的迷瞪不醒,抱著沙發上的抱枕,嘿嘿笑著說,我老婆在我懷裡呢。
年柏彥頂著醉意,只好叫來酒店的人,酒店的人說看見素葉跟著一大群人開著車離開了,好像嚷嚷著要去工體的什麼酒吧去過單身之夜。
單身之夜!
年柏彥恨不得立刻找到素葉掐死她,都結婚了,還什麼單身之夜?
更過分的是,竟還關了手機!
代駕司機一路載著年柏彥到了工體,他去了素葉之前去過的酒吧,一打聽,素葉幾人還真來過這兒,酒吧老闆指著一桌子的空酒瓶子跟年柏彥說,那群女人太能喝了。
問及她們的去向,老闆想了想道,說,好像是去唱歌了,帶頭的一女的說去附近的錢櫃唱歌。
帶頭一女的?
年柏彥形容了素葉的長相,酒吧老闆想了想,從錢包里拿出張身份證,說,就是上面這個女的。
不看不要緊,一看差點把年柏彥氣得半死,身份證就是素葉的。
她的身份證怎麼放這兒了?
酒吧老闆趕忙解釋說,這個女的啊,喝了我們這兒三萬多塊的酒,然後又說沒帶錢,說什麼都要把身份證押這兒,還留了電話號碼和家庭住址,說明天馬上過來還錢,要是不還錢,我可以上門討債。
年柏彥一看,她是留了三里屯的住址,可想而知酒吧老闆真要是上門討債的話,非得把年柏宵給嚇死不可。
沒辦法,他只好掏出錢包結帳,要回了身份證。
又混混漲漲地趕到最近的錢櫃,錢櫃老闆一見到身份證上的照片後差點哭了,揪著年柏彥的胳膊就不放了,說身份證上的女人一進VIP包廂就嫌沙發硬,愣是把沙發摳出個大dòng來看看是什麼材料做的。
年柏彥一個頭兩個大,他能夠想像得到當時素葉有多麼豪邁。
趕緊賠了錢,又問老闆她們在哪個包廂。
老闆說她們早走了,應該是到附近的餐廳去吃夜宵了。然後將一堆東西還給年柏彥,他接過一看,有手鍊項鍊一大堆,倒也價值連城,但一看就是素葉身上戴著的首飾。
從錢櫃出來,年柏彥又開始了漫長的尋妻之路。
附近的餐廳何其多,他幾乎是一家一家打聽,最後,還真讓他找到了。結果就是,他一如既往地替素葉付了錢,贖回了一堆其他人押下來的首飾,哦,還有林要要的身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