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頁
“那裡的條件很苦。”丁教授先給她打預防針。
素葉笑了,淡淡的,“再苦的地方也比不上心裡的苦,一個人要是心裡都覺得苦了,縱使錦衣玉食也會覺得苦。放心吧教授,我願意接受這份工作。”
丁教授笑著點點頭,“好,那我就等著你回來,到時候你再決定是辭職還是留下。”話畢,他又摸過她的辭職信,揚了揚,然後,放到了抽屜里。
————————
三天後,一行人從北京出發。
來自北京聯眾心理的五名心理醫生將會搭乘北京飛往拉薩的航班,然後轉車到災區跟其他地區調派的心理醫生匯合,屆時,他們將會組成一個心理團隊,對災區兒童進行分批式心理輔導。
除了素葉外,有方倍蕾、何明,還有另外一男一女的心理醫生顧琳和程軍,一行五人。
年柏彥親自來送機,他看上去有些沉默。
剛聽說素葉要趕往西臧的時候,他是一百萬個不同意。這個時候他覺得素葉就應該待在他身邊,而不是要跑到外面去療傷。他並不是反對丁教授的提議,相反的,如果換做是別人的話,他也是贊同以這種方式來轉移心中的鬱結。
但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是他的妻子,又跟他還處於隱晦不明的階段,這個時候離開他還是有所擔心。
素葉心意很決,當時她跟年柏彥說這件事的時候,只是說,我要去西臧了。
她沒有過多的詢問他的意見,很顯然的,這件事她已經決定了。所以年柏彥也尊重了她的意見,一路上對她的安全千叮嚀萬囑咐,又為她額外空運了不少行李,全都是生活上吃的用的,生怕她在那邊受苦。
臨進安檢時,他拉住了素葉,輕聲說,“忙完後我會過去看你。”
素葉輕輕咬著唇,抬眼看他,心頭泛起不舍,他伸手將她攬入懷裡,又叮囑了句,“一定要注意安全,要記得打電話給我。”
素葉心口發緊,下意識地也將他摟緊。
☆、一隻懷表
秋雨襲城的時候,窗外起了霧,淡淡的,籠罩了車水馬龍的繁忙。葉瀾忙裡偷閒,在做完最後一份鑑定報告後她轉了下椅子,看著外面被大雨籠罩的城市,即使隔著玻璃,她亦能感覺到外面的寒意。
不知怎的,她感覺到今年的秋天不及去年,不如去年秋天之靜美,也不及去年秋天之明媚,霧霾席捲了城,也吞併了那份可以耀進心房的陽光。
良久後,她拿過手機,翻開了素葉的微信。
還是兩天前發的消息,沒有最新的更新。是一張藏區孩子的照片,一個小姑娘,頭髮有點凌亂,身上的衣服有點不合身,看得出是穿著支援來的衣服。她摟著素葉的脖子,在素葉的懷裡,只露半張小臉兒小心翼翼地看著鏡頭。
而照片裡的素葉,長發只是簡單地扎著,穿著樸實,很顯然這個月份藏區已經很冷了,她裹著厚厚的圍巾,低著頭像是在安慰那個小女孩兒。
微信上說,她叫扎西達瓦,我們都習慣叫她達瓦,達瓦在藏語中代表月亮的意思,而扎西,是最常見的祝福語。達瓦今年5歲,她的父母全都死於地震,母親臨死前是用身體護住了達瓦,達瓦才能活下來。達瓦很怕生,又因為這次災難而失去了說話能力,當然,她不是生理xing失語,她的發音器官沒有損壞,是患上了自閉症,變得不愛講話。達瓦是我目前負責的五個孩子中唯一的女孩兒。希望她以後能像她的名字一樣,吉祥如意。
葉瀾一遍遍看著素葉發的這條消息,唯獨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為她點個讚。因為父母的緣故,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素葉,那一晚當母親被抓時,她看見了滿目瘡痍的現場,也看見了素葉的當場昏倒,而事後才清楚明白,素葉和年柏彥等人差點喪命全都拜母親所賜。
她現在別說是素葉,就連林要要她都不好意思見了。上班之後,她將時間儘量排滿,事已至此,她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充實起來,不能每天頹廢得像個廢人。
不過讓她感到驚愕的是,她原以為再回來上班會遭受主管的冷臉,豈料卻接到了升職通知,她取代了那個主管,做上了鑑定部負責人的位置,這著實讓她不解。
後來,上頭給出解釋,說因為之前她的一份鑑定讓公司避免了一筆不小的損失,升職加薪是老闆的意思。就在她絞盡腦汁打算答謝上司的賞識時,意外地接到了紀東岩的電話。
她跟紀東岩壓根就沒有jiāo往,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所以接到他打來的電話多少讓她覺得奇怪。紀東岩開門見山,說葉淵變賣了自己的股份,但葉家股份他還是想要葉家人繼續持有,所以打算調整葉瀾手中的僅少一部分股份,讓她近日便可以來簽約了。
葉瀾想了想說,還是將股份留給素葉吧。
紀東岩勸說她,別枉費了你姐夫的一番心意。
葉瀾這才知道原來是年柏彥從中牽線,便又打給了年柏彥,先是表示感謝,然後說自己無法接受這份好意。
年柏彥語氣清淡,言辭有理有據,跟她說,一個女孩子有錢傍身總是好的。並且建議她股份提升後,她可以拿著錢到處旅行散散心,想做什麼,等心qíng好了之後再說。
葉瀾說自己現在唯獨能做的就只有工作,無奈之下,年柏彥就實qíng相告,葉瀾當時哭了,她說她現在不想離開這個行業,也不想離開北京,在她想父母的時候,至少可以進牢里看看。又說,姐夫,你要是為我好的話,就由著我吧,我已經長大了,知道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我的人生總要我一個人走完才行,別人忙不了的。
後來,年柏彥再如何相勸,她就是死活不同意,無奈之下,年柏彥只能靜觀其變了。
一日的繁忙很快結束。
下班的時候,葉瀾錯後了十分鐘從進電梯。今天下雨,大家都急著回家,所以她不想跟大家擠電梯。電梯門剛要關上,便聽一聲,“請等一下。”
葉瀾趕忙按住了電梯。
很快的,一女子走了進來,高跟鞋聲很是清脆。葉瀾抬眼一看,是大老闆的女兒喬伊,也是BRIGHT的總負責人,便微微點頭打了聲招呼。
喬伊笑了笑算是回禮。
葉瀾在國外這兩年,唯獨學會的就是沒有上下級的拘謹之分,並且一回國就進了jīng石,雖說年柏彥讓她從基層做起,但jīng石說什麼都是姓葉的,jīng石的大家長是她的伯父,在jīng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總經理是她的姐夫,所以她沒有面對上司時戰戰兢兢的習慣,現在到了BRIGHT,她亦是如此。
所以見喬伊進來了後,便不卑不亢地說了句,“聽說這次人員調動是喬伊小姐簽的字,很感謝你的賞識。”
喬伊沒料到她會主動跟她打招呼,在她接管了在中國的生意後,就發現中國員工群發xing地喜歡遠離上司,並不像歐美人一樣有著可以為了一個問題跟上司爭辯的習慣,他們大多數是上司說什麼他們就去照做,很少發表自己的見解。
她轉過身,看向葉瀾,輕聲說,“不用謝我,是大老闆的意思,你的才華很受公司肯定,希望你再接再厲。”
葉瀾輕輕點頭,“多謝。”
喬伊這才仔細打量著葉瀾,覺得她跟其他員工很不同。暫不說她不卑不亢,就是她處事的態度也是挺令她欣賞的,換做是其他升職的員工,早就會諂媚地說些感謝領導感謝公司的話了。
她知道葉瀾的身份,一個大小姐能有這份能耐也實屬厲害了,因為她的一份鑑定真的讓公司避免了損失,只是礙於之前她請了假,所以只能等她假期滿了回公司後升職加薪。
“你家的事qíng我聽說了,事qíng總會過去的,別太傷心了。”喬伊很難得的說了這麼句話,因為她覺得,雖說只是跟葉瀾有過這麼短暫的接觸,但對她還是很有親切感的,可能是她的落落大方讓她有了好感吧。
“謝謝。”葉瀾鼻腔有點發酸,但還是忍住了。
電梯門開了。
喬伊是開車,到地下車庫,葉瀾在一層下,出來的時候,喬伊又叫住了她,“以後工作上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找我。”
葉瀾只覺得她沒有半點上司的架子,輕輕點頭,“好的。”
出了公司,涼風陣陣,yīn雨像是棉針似的掃在臉上,雨雖小了很多,但還是沒有停歇,聽說晚上會有大到bào雨。
路被前方的人擋住了,然後,是把傘遮住了她的頭頂。她以為是素凱來接她了,抬頭一看,竟是景龍。
“你……”
“我送你回家。”景龍溫柔說了句。
葉瀾立在那兒,從他眼裡自然看得出他的意思來,輕嘆了一口氣道,“景龍,你別再把心思放我身上了,真的,我們真的不可能了。”
景龍凝著她,“瀾瀾,我只想在這個時候陪在你身邊而已。”
“不需要。”葉瀾的語氣變得有點qiáng硬,轉身要走。
景龍一把拉住了她,“素凱抓了你父母,你還能跟他在一起?”
qíng急之下說出的話總不會是好聽的,由此,葉瀾的臉色變了,變得愈發地難看。景龍見狀趕忙道歉,“對不起,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我向你道歉。”
葉瀾沒等開口,就聽橫生一道嗓音,不悅,沉涼,“脫口而出的話往往就是真心話,景龍,背後說人,算什麼君子所為?”
景龍和葉瀾同時看過去,是素凱。
他已經換掉制服,撐著把傘,傘下的他怎麼看怎麼都顯得嚴肅。景龍多少有點尷尬,清了清嗓子,yù言又作罷。
素凱走向葉瀾,跟她說,“走吧,回家。”
葉瀾原本想著要在雨里走走,清醒一下大腦,驅散一下心中的滯悶,但又不想讓景龍誤會自己對他有qíng,只好點點頭,到了素凱的傘下。
“先到車上等我。”素凱將傘柄塞到了她手裡。
葉瀾不知道他要跟景龍說什麼,許是也不想讓她聽見,點點頭,就先回車上了。
素凱站在細雨中,臉色看上去冰冷。
“葉瀾已經跟我在一起了,我勸你還是別搞出那麼多的事。”
景龍看著素凱,斂了斂眼裡的光,說,“素凱,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葉瀾沒有結婚,我總有追求她的權利。”
“你當然有追求她的權利,但你最好別妨礙我們警方辦事,你以為你現在不是警察,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素凱眉頭皺緊。
“你這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