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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老闆,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年柏彥笑得無害,“我得保證三千塊的東西貨真價實才行。”
這麼一說,老闆娘更是不自然了,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哎呀算了,我看你們這麼喜歡這條手鍊,那就給你們打個七折吧,兩千一,就收你們兩千得了,那一百塊不要了。”
素葉扭頭看向年柏彥,牛啊,這人。
可年柏彥不急不慌地說,“鑽石是鋯石做的,青金石的成色很差,頭層牛皮只是普通的皮革,松石不是天然的,是人造松石。老闆,你這條手鍊,其實只能賣上個粉水晶的價格,當然,考慮到你這家店所在地段的租金,還有新店剛剛開張,我給你三百塊。”
“什麼?三百塊?”老闆娘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素葉也驚叫了,不過是在心裡。
這男人殺價也太狠了吧?三千的東西敢殺到三百?十倍往下砍價啊。
“三百塊,我拿走,你開張。”年柏彥笑得很是風輕雲淡,“當然,你也可以不賣,但你這家店的聲譽恐怕就會受影響了,畢竟你在賣假貨。”
“你、你……”老闆娘你了半天,她像是被人踩斷了尾巴的動物似的,想發怒卻無力。
年柏彥唇角上揚,“或者,我可以兩千塊買走這串手鍊,然後我去做鑑定,你不是假一罰十嗎?我是不是要提前先看一下你們店裡還有什麼值錢的物件可以賠償的?”
老闆娘有點氣急了,一甩手,“行了行了,這樣吧,五百。”
“三百。”年柏彥半步都不相讓。
素葉在旁真是捏了一手心的汗,她就等著對方破口大罵呢。
然而,老闆娘看樣子真是被年柏彥捏到死xué了,盯著他,咬咬牙,良久後才十分不qíng願地說,“行了,三百你拿走吧。”
賣也不是,不賣更不是,她還頭一次遇上這種買主。
連包裝盒都省了。
出門的時候,老闆娘低低咒道,“穿得人模人樣,還戴著名表,怎麼就那麼摳門?”
長巷上,素葉晃動著手腕上的手鍊,衝著年柏彥直豎大拇指,“我現在才明白,高手在民間這句話的道理。”
年柏彥笑而不語了,一改剛剛牙尖嘴利的模樣。
“只是你都說了,上面的都是假貨,要驗證你能講價,你怎麼不gān脆講到一百塊?”素葉撥弄著上面的粉水晶。
年柏彥無奈,“做人不能太貪,也不能把對方bī死。我只是說鑽石是假的,鋯石雖說不值錢但總是要有成本的吧?哪怕只是幾塊錢。青金石是真的,質地一般也是真的,唯獨值錢的就是上面的松石和粉水晶,你總要讓對方過活吧?他們還有水電費房租要掏。”
“啊?松石?你不是說松石是人造的嗎?”素葉趕緊低頭看。
年柏彥忍俊不止,“松石,其實是真的。”
素葉瞪大了雙眼。
“可你剛剛明明說……”
“兵不厭詐嘛。”年柏彥笑道,“作為買賣雙方,給別人留餘地,更要給自己留有餘地。那老闆娘可能頂多知道鑽石的qíng況,至於青金石的質地如何,還有松石、皮革的質量也許並不清楚。我接二連三說了那麼多問題出來,連帶的,說到松石時,她也自然而然就默認我的說辭了。還有松石旁邊的這塊米粒大點的玉,也是真的,只不過質地一般。”
素葉一臉崇拜地看著他,“你牛啊,這種心理暗示你也懂。”
“人的慣xing思維而已,我可不懂什麼心理學,只是,商場之道。”年柏彥伸手,將她攬進懷裡。
素葉嘻嘻地挎著他,甜蜜說道,“找你這樣的老公可真好。”
年柏彥看著她,眼神寵溺而柔和。
“東西帶著玩也就罷了,要是真喜歡這種樣式,我托人用真材實料給你做一條。”
“那得多少錢呀。”素葉一臉狡黠,“三千?”
“連和田玉的一角都不夠。”年柏彥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我給你的,貨真價實,年太太,你可要識貨才行。”
素葉一把抱住了他,“柏彥柏彥,你真好。”
年柏彥笑了。
吃了奶酪,又蹭了點小吃,素葉可謂是心滿意足了,與年柏彥十指相扣,看著來往的人群,她嘆道,“這種日子真好,讓我想起了在南非的時候。”
那個時候也是一個下午,一個難得清閒的下午。在開普敦熱鬧的街頭,她和年柏彥用過午餐後在陽光下散步,看完一場表演後,她依偎在他胳膊上嘆氣說,你說咱們要是總這麼悠閒該有多好。
而他,輕吻了她的髮絲,笑著跟她說,會有這麼一天的。
那麼,今天算是嗎?
她知道,年柏彥不想這樣,正如他所說的,他不想這樣的實現承諾。因為他的離場太過無奈,這不是他的初衷。
年柏彥看著她,沒說什麼,只是低頭吻了她的額頭。
這一次,他無法給她任何承諾。
出了南鑼鼓巷,剛開車門時,年柏彥的手機響了。
素葉皺眉,“不是說好關機的嘛。”
年柏彥跟她示意抱歉,轉頭接了電話。
手機那邊,聲音清朗明晰,“年柏彥,我們是不是該好好談談了?”
年柏彥一手撐著車頂,淡淡地笑,“紀東岩,你的目的都達到了,還有什麼好談的?”
紀東岩沒惱,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哼笑,“你不離開jīng石,我們怎麼談?現在好了,你離開了那兒,咱們的談話才能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嘛。”
“我和你話不投機。”年柏彥說完,便掐斷了通話。
上了車,他的臉頰沉默。
素葉悄悄打量著他,從他平穩的側臉看不出剛剛是誰給他打的電話,良久後說,“柏彥,你能答應我件事兒嗎?”
年柏彥轉頭看著她。
她舔舔唇,“給我們一些清閒的時間好嗎?商場上的事先不要想。”天知道,她是多麼珍惜今天一天的時光啊。
年柏彥從她眼裡看出了懇求,還有,一絲誠惶誠恐,心軟了,良久後,點頭,“好。”
☆、最怕挾天子以令諸侯
一個悠閒的周末。
素葉覺得,這兩天她和年柏彥就像是冬日裡依偎在gān枯的樹gān上曬太陽的兩隻老鼠,生命中不需要有太多的人和事,只要,能夠相互取暖,靜謐的、安穩的、毫無風波的就好。
可日子總要繼續,歡愉總是短暫。
就是因為知道歡愉的短暫,所以才明白這短暫的歡愉來之不易,也由此地,素葉格外珍惜。
周一,所有的新聞都活躍了起來。
在沉寂了兩天後,年柏彥辭職一事就像是蟄伏已久的shòu終於沖了牢籠,一時間引了不少股民們的震動,更重要的是,連同行們都在議論紛紛。
而jīng石的股票,也因為年柏彥的行為導致了動dàng。
媒體給出年柏彥的定義是“引咎辭職”,因為他的官司纏身,所以,他走得灰頭土臉。當然,事實上有沒有灰頭土臉的,哪家媒體都不敢保證,但jīng石,必然是要經歷一段灰頭土臉的階段。
這段灰頭土臉的過渡,需要一個qiáng有力的掌舵人,但很顯然的,葉淵不大適合。
葉玉的葬禮辦得很是低調。
用葉淵的話來說,葉玉的婚禮都選擇了低調,那麼葬禮上,她一定不希望太熱鬧。
這一天,下了雨。
淅淅瀝瀝的浸濕了整個墓園。
來參加葬禮的人各個都是一身黑裝,該到的都到了,有家人、朋友、同學親戚的,不該到的也到了,例如跟著偷.拍的媒體記者,光是被保鏢逮住扔出去的就不下二十幾個。
葉玉葬在曲藝的身邊,這是葉淵苦口婆心說服阮雪曼的結果。
阮雪曼趴在葉玉的墓碑前哭得肝腸寸斷,天際電閃雷鳴,似乎也在為葉玉落淚。
葬禮過後,葉淵就要面對公司的大小雜事。
最難應付的就是董事局的股東們。
此時此刻,他坐在會議室里,看著股東們的嘴巴一張一合,一人一個意見,整個人都木漲漲的,身子坐在那兒,心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直到,有股東叫了他。
他回神,對上股東略感不悅的神qíng,心裡哀嘆一下,想著平日真不知道年柏彥是怎麼面對這些人的,他現在已經感覺倦怠了。
“葉總,我們一致認為應該暫停年柏彥日前的融資計劃。”股東開口。
葉淵心想著,你們都決定了還問我,真把我當成傀儡皇帝了。
煩躁地回應道,“這件事稍後再談吧。”
“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夠稍後?”股東的不悅愈發明顯,敲了敲桌子,“年柏彥現在官司纏身,說白了,他還沒有擺脫嫌疑人的身份。這件案子一天沒有得出結果,他年柏彥就一天不得安生。當初融資計劃是年柏彥搞出來的,現在他走了,咱們jīng石總要避嫌才行。也就是說,現在,我們不能跟年柏彥沾上一丁點的關係。jīng石賭不起,我們股東和你葉總也一樣賭不起。”
葉淵沒吱聲,環視了下其他股東們。
其他人就像是串通好了似的,一致點頭。
葉淵看得清楚,贊同這位股東說辭的大多數是老股東,而新股東,也就是後來經過年柏彥洗牌而吸納的股東少之可憐了。
因為就在年柏彥辭職的後,僅僅兩天的時間,一些新股東就開始轉讓手頭上的jīng石股份,這也是造成jīng石股價跌宕的原因。而老股東藉機吸納,如此一來,造成了現在老股東當權坐鎮的現象。
這就相當於朝廷。
一旦群臣之中只有一種聲音存在,那麼就很危險。坐皇帝的,從來都不怕群臣不和,最怕的就是群臣一條心,那麼,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悲劇不是不會發生。
所以,當眾多股東們看著葉淵紛紛點頭時,葉淵突然覺得跟他說話的這名股東就像是呂不韋,其他人都是他的黨羽,而他呢?有能力去做秦王嬴政嗎?
他不想做嬴政,只想做機長。
對於群臣,哦,不對,是群股東們的意見,葉淵始終還是那個態度,這件事等等再議,他是董事長,有一票否決權。
至於為什麼要等等,等到什麼時候,連葉淵都不清楚。
也許,他總覺得年柏彥還會回來,又也許,他冥冥之中就是相信年柏彥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