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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夢中哭了,眼淚像是從壞掉的水閥里汩汩不停冒的水流,打濕了衣衫。
朦朧中,有人在吻她。她睜眼,眼角都被淚水打濕了,頭頂的男人卻愈發地清晰。他是一定要這麼折磨她嗎?她明明就是醒了,怎麼還能夢見他呀。
可男人的吻重新落了下來,愈發激烈,令她透不過氣來。
她徹底清醒,才發現真的是年柏彥,男xing氣息夾裹著淡淡的酒氣,兆示著他的酒醉。
☆、我們在一起就那麼難嗎
素葉沒有惶恐,心底只剩沒由來地憤恨,從夢中的傷心到現實中的擁抱親吻,她覺得自己真的身心俱疲,所以開始痛恨起他了。
他為什麼要闖入她的生活?如果沒有遇見他,她現在一定不會這麼痛苦,一定不會覺得人有記憶是一件殘忍的事。
他們已經分手了,那麼就應該斷得gāngān淨淨的,他還來招惹她gān什麼?還將她帶到蘇州來gān什麼?許桐告訴她的那些事,又令她好不容易想要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七上八下的,結果呢?到了蘇州之後她又看不見他的影子,他忙於應酬是真,但,是不是陪喬伊也是真?
原本的楓橋夜泊古鎮賞月她也沒加上他的戲份,為什麼還要招惹她?
他害的她連做夢都那麼辛苦!
他不是累了嗎?不是倦怠了嗎?
那麼他現在這算什麼?
當年柏彥的氣息壓下來時,素葉發了瘋似的推搡著他,眼角的濕意還未散,“你別喝點酒就耍酒瘋,滾開!你給我滾開!”
年柏彥是喝了酒,還沒達到酩酊大醉,卻也有幾分醉意,憑著酒勁他一改往常對她的冷淡,大手鉗子般地箍住了她的手腕,俊臉就壓了下來。
她扭開臉避開了他落下來的唇,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聲音還帶著哭腔,“年柏彥你要gān什麼?”
年柏彥發了狠,解開了襯衫扣子,咬牙,“gān你!”
素葉倒吸一口涼氣,他很少這麼激動過,也很少冒出這種字眼,頭頂上是他猩紅微醉的眸子,他看上去像是蓄勢待發的shòu,額頭上的青筋爆出,緊緊盯著她的臉。
“年柏彥,我們分手了!你找你的喬伊去!”她拼了命地撐著他的胸膛,可他像是脹滿了力量似的,任她怎麼推都紋絲未動。
“分手?誰同意跟你分手了?素葉我告訴你,我不會放你走,我會纏著你,這輩子都會纏著你,不論你走到哪兒我都會像鬼似的纏著你不放!”年柏彥的手勁很大,醉中染了憤怒,英俊的臉近乎變形。
素葉哭了,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傷心的程度遠遠超過夢境中的離別,她大喊著,“你是喝醉了還是故作糊塗呢?那天我提出的分手,是你說的好,你同意了分手!年柏彥,你憑什麼纏著我?你還以什麼身份來纏著我?”
年柏彥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低頭,張口就咬住了她的唇,痛得她驚叫大哭。
他便放開她,卻還壓著她,“素葉我告訴你,我沒喝醉,那天的一幕我記得清清楚楚,你跟我說你要結束,我同意了那是因為我要結束你我荒唐的一年之約,我可別說要跟你分手!我一天沒同意跟你分手,你一天都是我年柏彥的女朋友,都是我年柏彥的女人,你想甩開我,休想!”
“年柏彥你混蛋!”素葉驚覺自己上了當,瞪著淚眼衝著他吼。
他卻對著她也低吼了,“對,我是混蛋!那是因為我發現我快失去你了!你以為這兩個星期我過的就很好嗎?不,從杭州開始我的人生就徹底跌進了低谷!你憑什麼能說的那麼風輕雲淡?你不想要我嗎?不想愛我嗎?既然不想要我不想愛我,那麼為什麼不從我的房子裡搬出去?昨晚和今晚為什麼還睡在這個房間?你看見了喬伊為什麼連飯都吃不下了?又為什麼習慣xing地跟我撒嬌?你又為什麼哭?你難道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嗎?”
他的話咄咄bī人,素葉很想狠狠地回擊,可一張嘴哭得更凶,近乎泣不成聲。他的大手溫度讓她懷念,他的氣息也令她揪心。
“你不能這麼對我……你太殘忍了。”她幾乎痛哭。
年柏彥扯了她的衣服,“我可以,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女人,我可以這麼對你,素葉,真正殘忍的人是你,是你壓根就不給我機會,是你壓根就感覺不到我的愛。”
素葉剛要叫,年柏彥的吻就壓了下來,不給素葉留一點的餘地。
她無法動彈,只是像個孩子般哭泣,像是把這數把個月的委屈一股腦倒出似的。
像是渴望了太久,又像是壓抑了太久,年柏彥如同爆發似的,瘋狂地席捲著素葉。
漸漸地,身體最真實的記憶涌了上來。
年柏彥熾熱的體溫耗盡了她的內能,她流著淚,卻又忍不住摟緊了他,在他的進攻下,原本就支離破碎的理智終究被碾成了齏粉。
就算再故作冷漠,就算彼此在人群中再多疏離,他們還是記得彼此的體溫,連骨子裡都念著彼此的氣息,壓著痛卻難以割捨。
年柏彥摟著她,親吻著她被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打濕的發,滾燙的唇貼在了她的臉頰,低低道,“我好想你,每一天,瘋了似的想你。”他想摟著她,抱著她,看著她在他懷裡撒嬌嬌笑,又或者耍賴蠻橫,只要是在他懷裡,不曾離開。
素葉好不容易涼透的眼淚又唰唰下來,他的臉頰與她的相貼,她能感覺到他臉頰的溫度,燙得她心口車裂般疼。
年柏彥便在她耳畔痛苦呢喃,“葉葉,我們在一起就那麼難嗎?真的有那麼難嗎?”
“我們彼此還能信任嗎?年柏彥,我們還能信任嗎?”她也痛苦地回應,回應他的話,回應著他的進攻。
年柏彥眼角眉梢儘是受傷,“是的,我們之間的信任dàng然無存,可我還是抑制不住地想你,無法忍受你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樣子,你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我恨不得殺了你們。”
“那你殺了我吧,我很想解脫,年柏彥,真的,這樣太痛苦了。”素葉的心口像是壓了磐石,疼得透不過氣來,眼裡的淚水徹底模糊了視線。
她的淚水落在年柏彥的眼裡,心疼萬分,低頭,一點點吻噬她睫毛的淚珠,如果可能,他何嘗不想解脫?
他的吻痛苦而低沉,她閉著眼,卻無法割捨地放手。
漸漸地,他的身體再次熱切起來。
如果能有一種記憶來記住彼此,那麼,這種聲嘶力竭般的糾纏和痴愛,也無非不是一段驚天動力的記憶。哪怕真的從此分開,他們至少還能記得彼此的體溫和溫存時的絕望,這也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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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始終相信,一個人走到了路的盡頭總會遇上河流,到了河流的盡頭總能遇上山脈,到了山脈的盡頭也許是片森林,穿過那片森林,也許又找到了來時的路。只是,經歷的山水多了,再重新站回在大路上時,心境也就不同了。
可她看不見她和年柏彥的未來,這段關係似乎已經到了盡頭,接下來如何再去遭遇山川河流她就看不到了。可能,年柏彥跟她一樣,都不知道要如何處理這份感qíng,是埋葬還是繼續?彼此都很迷茫。
所以,昨晚的他才會那麼熱切,那麼瘋狂,更像是一種對抗信任的絕唱。
翌日趕往千燈鎮,聽許桐說,這次去千燈鎮主要是帶著外聘的設計大師與蘇繡高手共同商討技術上的難題,素葉知道,應該就是上一次年柏彥去拜訪的那位蘇繡高手,大隱隱於市的絕世高手。
今早,她是在年柏彥的懷裡醒來的,一如既往枕著他的胳膊入睡,他今天沒急著早起出門,醒了後,只是輕輕撫摸著她。
她睜眼時,對上了他注視的眼。
那一刻她有點明白了,其實年柏彥跟她一樣迷茫,這段愛qíng耗盡了兩人全部的力氣,只剩下苟延殘喘的呼吸,他在試圖著用一種溫和的不起衝突的方式過渡,直到,兩人再重新適應彼此。
雖說他不急著出門,手機卻一遍遍地響,都是談生意應酬的話題,他的忙碌,其實從天一亮就開始了。
素葉翻過身,昨晚身上的熱度退散,肩頭在空氣之中有點發涼。
等年柏彥結束通話後,他的身子也壓了過來。
唇落在她冰冷的肩膀,一點點賦予了熱度。
“素葉,你不能離開我,你也離不開我,你還不承認嗎?其實你是想要我的,要我的人和要我的心。”年柏彥的大手滑下。
她的心口就好疼啊。
可身體又沸騰了。
年柏彥將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然後壓上她,再一次熱qíng霸道地攻占了她。
別以為成年人凡事都能面面俱到,有的時候,成年人解決事qíng的方法也許比小孩子還要簡單,就正如年柏彥,又如素葉,如果彼此的信任難尋,那麼,就用身體來記住彼此。
“素醫生?”許桐已經叫了她三遍了,gān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素葉這才回過神,怔忪地看向身邊的許桐,一臉茫然。
“我先帶你回酒店,年總會直接到刺繡坊。”許桐說著行程安排。
素葉輕輕“哦”了一聲。
“你沒事吧?臉色有點蒼白。”許桐擔心地看著她。
素葉搖頭,回了句沒事,便轉頭看向車窗外了。
蘇州到千燈鎮的路上下起了細雨,倒退的樹影在雨水中搖曳,那雨氣氤氳了車窗。素葉將車窗輕輕撤開了一條fèng兒,便有涼風chuī了進來,舒緩了她心口的滯悶。
年柏彥昨晚痛苦的質問還回dàng著腦子裡,他問她,我們在一起就那麼難嗎?
其實他是知道很難,所以昨晚和今早才耗盡彼此的力量,他和她,都在怕,要不要再賭一次?要不要再去相信一次?
年柏彥的車子在前面,他跟設計師同一輛車,不難想像這一路上都在商討公事。她坐的車子緊跟著年柏彥的車,再前面和再後面都有保鏢車跟著。她落得清閒,看著窗外或綠影重重,或灰瓦白牆,江南籠罩在細雨朦朧之中,有說不出的疼痛美。
從蘇州到千燈鎮,車程也就四十多分鐘。一路東過獨墅湖隧道沿著新機場路東開,轉到343省道,入了崑山境內,穿陽光路過張浦鎮,眼前的景物愈發地熟悉。
是啊,到千燈鎮了。
她和他決定牽手的地方。
車停後,有人接應。
一把把雨傘撐起了黑色的蘑菇雲,令素葉想到了上一次在千燈鎮的時候,她與他吃了晚餐後也下起了雨,他有先見之明安排了人來接應,頭頂上一把把的黑傘也似今天這般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