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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依偎在窗前,腿上放著葉鶴峰留下的日記,目光呆滯地看著花園美景。清晨的陽光喜人,她卻感受到了蒼涼。

    冬日的陽光,再溫暖也是薄涼的啊。

    有敲門聲。

    她沒動靜。

    開門聲很輕,然後,有腳步聲過來。

    一切都太過安靜了。

    所以,她很想跟身後的男人說,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喜歡湊熱鬧了,因為你的家太安靜。

    可是,聲音像是黏在嗓子眼裡似的,一句倒不出來。

    “吃點東西吧。”紀東岩的聲音很溫和。

    素葉不餓,一點都感覺不到餓,她只想回家,想離開這裡,可是,她要往哪兒走?

    見她一動不動的,紀東岩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跟她一起看著窗外的晨光。良久後,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臉上,抬手,將她額前的髮絲輕輕別於耳後,輕聲道,“醫生建議你要多休息,你現在的身體很虛弱。”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紀東岩於心不忍了,長臂一伸,將她輕輕圈在懷裡。

    晨光闖了進來,將兩人的影子拉長,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疊在一起。

    過了能有十幾分鐘的光景,素葉才開口,聲音gān澀,“送我回舅舅家吧,我已經沒事了。”紀東岩做事周全,聽說在回京的途中就給舅舅一家打了電話。

    要是按照在醫院裡的身體狀況,她打死都不會回舅舅那兒,她喜歡跟人分享快樂,但從不習慣跟人分享痛苦,從母親離世後她就明白,痛苦這種事能越少人承受就越好,何必拉著別人一同悲傷?

    紀東岩聞言後一口否決,“不行,你現在走我不放心。”

    “我真的沒事。”她輕聲qiáng調。

    紀東岩依舊不同意。

    “那麼,你總要上班吧?”

    紀東岩看著她輕輕笑了笑,“我現在正跟年柏彥打持久戰,這個瘋子。”

    素葉的心咯噔一下。

    “小葉。”紀東岩放開她,伸手輕輕箍住了她的雙肩,目光柔和憐惜,“就算你多麼不想連累我都已經晚了,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住在我這兒,等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再走我不攔你。”

    他的眼裡是她頸部上還殘留的淤青,駭人的痕跡,不難看出年柏彥當時的憤怒,他不敢想像如果當時再多晚一分鐘趕來的話素葉會不會真的被他掐死,當他闖進房間的時候,誤以為是見到了個惡魔,年柏彥的那雙眼冰冷得嚇人,而素葉在他的手指間宛若一朵即將凋零的殘花,無聲無息的,沒了知覺。

    當時是年柏宵通知他的,年柏宵像是預感到會出事似的趕緊給他打了個電話,通知他說,年柏彥趕往了杭州。

    在杭州,他要是想找到素葉困難了點,但想打聽到年柏彥的下落那就易如反掌了。

    只是,他還是來晚了。

    他壓根想像不到年柏彥會差點掐死素葉。

    當時醫生和護士來了一大群,那個被年柏彥嚇得落荒而逃的護士甚至還報了警,警方也趕到了現場。當素葉軟綿綿地失去了意識,昏倒在他懷裡時,警方帶走了年柏彥。

    他永遠記得,年柏彥臨離開時看著他的眼神,鋒利的眸光像是刀子似的,恨不得直cha他的心臟。

    年柏彥被警方帶回警局問話,紀東岩清楚知道憑藉年柏彥的人脈很快就能從警局裡出來,他簡單地詢問了醫生,也大致了解了qíng況,便帶著素葉趕緊離開了杭州。

    回到北京的素葉,身體狀況極差,她昏昏睡睡個不停,然後又是高燒不退又是說胡話流淚,他便請了家庭醫生,在她昏迷不醒的時候24小時照看。

    素葉再遲鈍也能聽出紀東岩的畫外音,她看著他,“年柏彥對你做了什麼?”

    “沒事,他只是不服氣我把你帶走吧。”紀東岩輕描淡寫。

    真實qíng況是,當年柏彥回京那晚,便主動狙擊了紀氏股價,在股票市場上發了一次狠招,他只顧著照看素葉,卻忘了盛怒之下的年柏彥會做出攻擊xing的舉動,攻擊來得猝不及防,也是讓紀東岩始料未及的。

    他從沒見過年柏彥這麼失去理智過,利用商場這個戰場,來對他發出私人的、攻擊xing的報復,他也沒料到依照jīng石現在的狀況,竟還能跟他周旋。

    不得不說,這個年柏彥玩轉了商場規則和股票行qíng。

    素葉看了他良久,二話沒說掙扎著起身,紀東岩見狀一把拉住了她,阻止了她離開的行為,目光凝重了起來,“真的要斗的話,我未必就會輸。”

    她震驚地看著他,半晌後無力搖頭。

    不是她要的結果。

    她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這個地方不需要太熟悉,甚至是陌生的,也不需要有多少人認識她,因為這樣她就不用活在同qíng的目光里。

    她不想被人打擾,也不想去打擾到誰,安安靜靜的舔舐自己的傷口,就這麼簡單。

    但是,怎麼越是簡單的事就越難以實現呢?

    她無法去猜測年柏彥究竟對紀東岩能做什麼,只是現在這樣一個她,在別人都活的輕鬆自在的生活里增添一份負擔,這不是她想要的。

    紀東岩沒給她太多說話的機會,gān脆將她抱起,輕輕放在了chuáng上,按著她一字一句道,“素葉,我有大把的時間盯著你,不要有那麼多的想法,也不要有那麼多的顧慮,你在我這兒安心地養著,只要求你一點,對自己的身體負責。”

    “我——”

    門鈴聲打斷了素葉的話。

    紀東岩凝著她,叮囑道,“躺下,好好地休息。”

    話畢,起身離開了臥室,輕輕闔上房門。

    —————————華麗麗分割線——————————

    開門的時候,陽光正濃。

    年柏彥高大的身影近乎撐滿了門框,光影流轉於他的臉,那雙眸沉冷遂涼。紀東岩開門後看見了他,卻絲毫沒感到奇怪,擋在門前,雙臂jiāo叉環抱於胸前。

    “年柏彥,這貌似是你第一次登門造訪,真是稀客。”

    年柏彥的臉色很難看,與紀東岩的目光相對,一字一句問,“素葉呢?”

    “怎麼?你沒弄死她覺得心裡不平衡是嗎?用不用我再借你把刀?”紀東岩的眸光也泛了冷,咬牙切齒道,“年柏彥,你也夠狠的了!”

    他怎麼忍心朝著素葉下手?

    年柏彥沒接他的話,與他對視的眸光暗沉如海,他甚至都沒提高語調,再次問了遍,“素葉呢?”

    紀東岩沉默。

    他卻一把推開了紀東岩,大踏步闖了進來。

    “你帶不走她。”紀東岩在他身後說了句,聲音在偌大的客廳里回dàng。

    年柏彥沒理會他的話,長腿三步並兩步衝上了二樓。

    紀東岩並不著急,慢悠悠地在後面跟著,看著他一間房一間房地找,他就不信,在他眼皮底下他年柏彥還敢對素葉動手?

    直到年柏彥推開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門。

    明明是陽光普照的房間,房門推開的瞬間,卻有消毒藥水沖入鼻腔的冰冷氣息。

    房間的隔音效果甚好。

    至少素葉聽不見年柏彥為了找她,推開一扇又一扇房門的聲音。

    但,當客房的門被年柏彥陡然推開時她著實嚇了一跳,抬眼看向門口,倏地被站在門口的男人驚到了。

    她沒料到他會找到這裡來,正如她萬萬沒想到年柏彥會出現在杭州的病房中一樣。

    年柏彥在看見她的瞬間,那雙眼陡然變得更加沉涼,他二話沒說闖進了房間,近了她的chuáng前,大手一伸,卻在即將碰到她的時候,紀東岩疾步沖了上前,一下子將她擋住,鉗制住了年柏彥的大手。

    “年柏彥,你想gān什麼?”

    “滾開!”年柏彥毫不客氣。

    紀東岩怒瞪著他,“這是我家,該滾開的人是你!”

    年柏彥臉色變得更加鐵青,手臂使勁一抬,掙脫了紀東岩的鉗制,他冷笑,“紀東岩,你現在還有心qíng管別人家的事呢?”

    “小葉的事就是我的事。”紀東岩毫不退讓。

    兩人的爭執令素葉頭更疼,她有氣無力地伸手,扯了扯紀東岩的衣擺,“我的事我親自解決。”

    ☆、從一開始就是個計劃

    紀東岩的暫時離開令房間中劍拔弩張的氣氛稍稍平緩了些,卻加深了周遭薄涼的溫度,她知道,這股子寒是從年柏彥身上散發出來的,他一靠近,就近乎能將她冰封。

    房間徹底地安靜下來,卻令人深深地不安。

    素葉眼也不抬,目光淡涼地說了句,“年柏彥,你恨我我很清楚,畢竟我殺了你的孩子。”

    每個人都有要維護的驕傲和尊嚴,年柏彥如是,她亦如是。有一些人喜歡將所有的話都倒給別人聽,覺得只要說出來了就能萬事大吉,解決所有的問題,實際上,是典型的沒吃過虧、自私地將自己的qíng緒轉嫁給別人的行為,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義務來當你的垃圾桶,人越長大就越孤單,想得事qíng越來越多,敢說出口的話就越來越少;有一些人喜歡將所有的事深埋心中,這類人從來都沒有寫著心事的筆記本,因為深信著即使一把帶鎖的筆記本都無法保護好其心事,只有自己,才是最忠實的秘密守護者。

    素葉沒什麼秘密,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她清楚地知道。

    當有了目標有了夢想,將未來還視為朝陽時,她會想盡辦法解決困境,但當她看到的滿目瘡痍,在經受一次又一次的打擊離別後,她還有再去期盼的能力嗎?

    就算她是個心理醫生,她也沒那麼大的能力來承擔上天給她關上的那一扇扇的窗。

    她覺得自己就像只鵸余,那隻山海經中居住在翼望山的怪物,長著三個頭,六條尾巴,每天都在嬉笑,它雖然是個怪物,卻沒長了怪物的本事,有太多人惦記著它的ròu,因為鵸余的ròu是可以吃的,吃了就不再做噩夢,甚至也不會得抑鬱症。

    她就是那隻鵸余。

    如今,她想吃了自己的ròu,這樣的話就會睡得好,但是她做不到自我安慰,醫者不自醫,這就是她的悲涼,所以她qíng願藉助別人的手來將自己拆骨剝皮。

    她不會傻到都在這個時候去問年柏彥,像這樣的一個我,你還愛嗎?還能接受嗎?

    愛與不愛已經不重要了,真的。

    她和年柏彥之間永遠隔著個jīng石,有了利益的糾纏,她永遠不知道他究竟是真還是假;年柏彥和她之間永遠隔著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是她的痛亦是他的結。年柏彥是個成功的商人,因為他的成功所以遠勝於其他普通的人,這也註定了他的尊嚴和驕傲也遠勝於普通人。在他一步步登上成功的殿堂,當他的掌控能力逐漸增qiáng時,身邊對他畢恭畢敬的、不敢忤逆的人也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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