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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審訊室,窗外已是黑漆漆地一片,夜色如墨似的潑滿了天空,霧霾遮住了星光,只剩下朦朧的月色冷冷地灑在窗棱上。
已是晚七點,這個時間連警局也安靜了很多,只有偶爾的電話聲時不時攪動著警局的靜謐。
素葉先是看見了正在簽字的年柏霄,正在驚愕他怎麼會出現在警局時,卻見一高大身影踱到了他身邊,伸手奪過了年柏霄手中的筆,替他完成了中文名字的簽署。
她的腳步陡然頓住,心口如同有煙花炸開似的,灼熱而絢爛。
竟是年柏彥!
他不是出差去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不遠處的年柏彥看上去有點風塵僕僕,但依舊無法遮掩他的迷人魅力。身穿商務休閒裝的年柏彥與年柏霄站在一起時更具威嚴。他裡面是一件淺青色襯衫,配有藏藍色一顆扣商務西裝,領帶是同色純色系,打理得一絲不苟,下身搭的是米色商務男褲,最外面是件及膝的駝色羊絨大衣,黑色皮鞋黑色公文包,稍稍露出黑色暗調腰帶。
她知道他向來只系StefnoRicci的腰帶,是來自佛羅倫斯手工坊里令人驚讚的卓越技藝,這個對生活和工作都jīng益求jīng的男人,一是手錶二是腰帶,這兩樣極為講究。就拿他現在配系的這條腰帶來說,是來自遙遠的密西西比河的一整張鱷魚皮,工匠們選擇最完美的部分,切割出完整的長條形狀進行反覆打磨,皮帶內襯是來自法國山區頂級小牛皮,小牛皮的加入為鱷魚皮帶增加了低調的柔軟手感,在StefnoRicci中,永遠看不到皮革拼接的痕跡。
她曾想著,不過就是條皮帶嘛,gān嘛要求那麼嚴格,但此時此刻看到年柏彥時,舉手投足間微微泄露出的腰帶扣是那般暗調奢貴,連帶的,年柏彥整個人看上去也深具權威。
待他幫著年柏霄簽完字後,抬頭,也順便看到了素葉。
當目光與他相對時,素葉才覺得莫名的委屈如同海làng般襲來,如果不是周遭有人盯著這邊瞧,如果不是有年柏霄在場,還有他身後的許桐,她一定會撲到他懷裡,甚至有可能會哭出來,然後問他,你怎麼回來了?
他的出現,如夢幻泡影,她站在原地沒動,生怕一動,她看到的只不過是幻覺。
但是,年柏彥朝著這邊走過來了,臉色看上去有些不悅,那麼明顯的不悅,連同他的眉心中間隱隱浮現的川字紋都透著嚴肅,連還在發呆發愣的素葉都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等她反應過來時年柏彥已經走到她面前,腳步停住,目光嚴苛地掃了她一眼後轉移,大手一伸卻是朝向她身後,“徐隊,麻煩了。”
素葉吃驚地轉頭,身後什麼時候多出一人來?
年柏彥口中的徐隊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發福得像是皮球的肚子,發福得像是圓月的臉,笑起來連眼睛都沒了,動作倒是靈敏,否則她怎麼會聽不見他的腳步聲?
他上前,與年柏彥相握了一下,笑道,“哪裡,我們也不會冤枉無辜的人。”話畢又看向劉警官,“你在審問時發現疑點了嗎?”
劉警官如實地搖頭。
“素醫生,今天實在抱歉,希望你能理解,這也是我們做警察的職責所在。”徐隊主動向素葉道了歉。
素葉下意識搖搖頭。
“那就先這樣,徐隊,改日咱們再聚。”年柏彥的唇角微揚一絲弧度,像是含笑,透著客套含蓄。
徐隊笑著說好。
這時年柏彥才將目光重新落回素葉身上,淡淡說了句,“簽字走人。”
她便昏昏漲漲地簽了字,然後跟著年柏彥走出了警局。
出了警局,年柏彥在前面走得很快,月光映亮了他的背影,高大而冷漠,像是一團令她抓不住的影子,又如陌生人一樣,沒由來地,素葉又覺得委屈了。
倒是年柏霄毫不客氣地用身子撞了她一下,她這才將目光收回來,抬頭看著身邊的年柏霄,皺眉,年柏霄一副看好戲的嘴臉,“你果然是不省心的女人。”
不知是否幸災樂禍,他一脫口又是英文,待看到素葉衝著他揚拳頭時趕忙改口用中文,“我的意思是,不是有句話,做什麼甘同苦的,我你都進警局。”
素葉聽著這話彆扭,沒搭理他。
她心裡正氣著呢,年柏彥要麼不回來,一回來就擺著臭臉給她看,憑什麼呀,她又不是主動惹事兒的那個。再說了,又不是她打電話叫他來的,要不是素凱調走了,他哪有機會在警局裡炫耀他的人脈?正打算走到路邊隨便招輛車直接回家洗去晦氣時,便聽年柏彥低沉喝了一嗓子,“上車!”
她頓步,抬眼去看不遠處的年柏彥。
他已站在車子旁,目光炯炯地看向這邊,卻是對著年柏霄冷喝的,司機已經發動了車子。年柏霄極不qíng願地上了車,然後是許桐,素葉一時間覺得自作多qíng了,咬咬唇,剛要腳跟一旋離開,又聽年柏彥落下一句,“你也上車。”
這句話,相比剛剛低柔了很多。
她心口一活,十分沒骨氣地溜溜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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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的氣氛不算太好,因為大多數時間都是年柏彥在訓斥年柏霄,這還是素葉第一次見到年柏彥在呵斥人,當然,他也呵斥過她,但沒像現在似的說得這麼多。年柏霄也回擊他,如此一來年柏彥變得更加不耐,語氣凜然嚴肅了更多。
這兩人始終在用英文,期間沒說過一個髒字,卻句句聽著令素葉膽戰心驚,心中暗嘆這兄弟兩人的關係竟惡劣到如此地步。
最後是年柏霄的一句,“我的事,跟你無關!”
她看到年柏彥的眉頭染上明顯戾氣,大手緊攥,手背上的血管都明顯凸出,薄唇緊抿,下巴繃直,神qíng令人害怕極了,正想著他會不會一巴掌打下去時,卻聽他冰冷地說了句,“先送他回四合院。”
司機朝著四合院的方向駛去。
等將年柏霄送回家後,車廂里的緊繃氣氛似乎鬆緩了很多,素葉坐在年柏彥身邊大氣不敢出一聲,生怕他對年柏霄的怒氣會牽扯到自己頭上,便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
“再送素醫生回家。”年柏彥又命令了句,靠著車座,整個人都透著yīn霾。
素葉一聽馬上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年柏彥看了她一眼,沒吱聲。
倒是許桐轉過頭看向年柏彥,輕聲道,“年總,這個時間飯局早就開始了,剛剛財務局的王局長打過電話,說已經到了酒店,您看……”
“先送素醫生回家。”年柏彥不疾不徐,再次qiáng調了句,話畢,順勢牽過她的手,於手心中輕輕把玩。
許桐將這一幕不著痕跡地看在眼裡,點點頭,“我知道了。”便給司機指路。
幽暗中,素葉只覺得手心暖暖的,他的掌心寬厚有力,那些個委屈似乎被他這麼一個舉動便煙消雲散了,因為有司機在,她不敢大張旗鼓地依偎著他,只能暗自地與他十指相扣,壓低了嗓音道,“你忙就別管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年柏彥轉頭看著她,窗外的霓虹映得他的眼深邃幽亮,如深不見底的潭水,dàng漾進了她的心,深處慢慢滲透難以形容的悸動,輕輕撩動著心房。他的眼漸漸變得柔和很多,不再像在警局似的嚴肅。
前方轉彎,他便趁著司機打方向盤時順勢將身子靠向她,在她耳畔低低落下四個字,“我不放心。”
她的心跟著他的話猛竄一下。
車子恢復直行,年柏彥也便坐直了身子,後背靠在車座上,不再看她,黑暗中卻攥緊了她的手。
素葉聽到心臟狂跳的聲音,耳根也燥熱的,是他留下的氣息,輕柔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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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回到家時八點半,正值夜晚最絢爛時,連同她的心qíng。
因為年柏彥回來了,所以她才覺得北京的夜晚還是很美的,雖說他將她送回家後就去應酬了。
泡了個jīng油澡,總算覺得洗去了身上的晦氣,這才裹著浴巾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輪番換了一圈始終沒能將心思定下來,想了想翻出手機,一看方知忘充電了,便將身子蹭到座機旁,拿起話筒的時候來回翻了下,這才發現有好幾個未接電話,竟都是年柏彥的私人號碼。
征楞了好半天,心中隱隱浮著一絲預感。
一兩分鐘後她打通了許桐的手機,那邊接起時,有男人或低笑jiāo談或大笑提杯的聲音,不難想像她是在年柏彥身邊應酬,沒一會兒,聲音消失了,應該是出了包廂。
許桐對素葉的來電略感奇怪。
素葉開門見山問了句,“我有沒有耽誤他的行程安排?”
許桐在那邊稍稍沉默了會兒,素葉便補上了句,“他臨走時跟我說,會過了十一才回來。”
“是年總知道你被警方帶走,才臨時決定回京,原本今晚的應酬是要安排在外地的。”許桐見她都開門見山了,也便不再掖著藏著。
果然是這樣。
素葉聽了心裡直著急,又開始心疼他了,“他怎麼知道我被警方帶走了?”
“年總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從座機到手機都找不到你,我想他是著急了。”許桐輕聲道,“具體怎麼知道的我也不大清楚,只是隱約聽到好像是年夫人的聲音,說葉夫人向警方提到了你,我想,應該就是通過年夫人才知道你的下落。”
素葉討厭聽到年夫人這三個字,倒不如說葉玉來得痛快。
“你也別內疚,還有年總的弟弟都一併進了警局,我想年總不得不提早回來。”許桐善解人意地安慰了句。
素葉知道,有些事說起來輕鬆,但想到他風塵僕僕地從外地趕回來的樣子,心裡就不那麼輕鬆了。
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他喝酒了嗎?”
“喝了,今晚飯桌上的人都挺重要的。”許桐語氣略感無奈。
她的心像是扎了一下似的疼,咬咬唇,“那……多幫他備點解酒茶吧。”
“我會的。”
掛了電話後,素葉緊緊攥起手機,她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會讓它沒電了。
☆、做我年柏彥的妻子
應酬,吃吃喝喝到了十一點多才散。
年柏彥喝了不少酒,上了車後,整個人倚靠在車座上,閉著眼,臉色略顯蒼白。
許桐是最後一個上車的,擔憂道,“年總,我還是買些解酒茶給您吧,您先醒醒酒再回家。”